凉城从营业大厅出来,脸色有些发白。
羽蓝没留意到他的神情,只立在一棵树下发呆,他微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竟将她吓了一跳。
“有点麻烦呢。”凉城笑着皱了皱鼻子,好看的脸廓更显憔悴。
羽蓝将头顺势靠到他胸口,“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快走吧,这里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她失神的呢喃令凉城有些担忧,他低头吻了她的眉头,“我有个大学好友在苏州,你不是一直喜欢江南吗?我们去那里看小桥流水。”
羽蓝瑟缩着身子,手指在他温暖的掌心中慢慢恢复了温度。
“凉城,我想……我想临走前去趟医院。我妈妈病了……”她矛盾地望着他,凉城轻呀了一声,懊悔道:“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现在少白估计已经把你妈妈送到医院了。是该看看她……但……”
他锁住了清秀的眉,两人都在犹豫,一旦回去,很可能再次被楚林远发现。
羽蓝将嘴唇快咬出血来,凉城看着,温柔地叹了口气,握紧她的手:
“我陪你回去。我相信,只要我牵住你,没有人能分开。”
他们一起回到医院,在大门口恰好碰上慌慌张张的黎少白,他拿着一叠单据,正满脸火大地卷着衬衣的袖子。
“少白。”凉城喊他。
黎少白抬头看到他俩,一拳头砸到凉城肩上,又生气又欣慰地道:“你们俩怎么回事,集体关机!我手机都打没电了,也联系不上你们,快快,蓝蓝姐,快去签字,阿姨急着动手术!”
他扯过羽蓝急急就跑,嘴里还嘟囔道:“你那继父的儿子杨林,可真不是东西。我几乎是把你妈妈从杨家抢出来送到医院的,她脑颅淤血那么严重快压迫到视觉神经了,杨家竟不让阿姨手术,不出钱不说,还拒绝家属签字,太过分了!”
一路飞奔到手术室外,羽蓝签了字,然后看着手术室的灯变亮,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心底一片茫然。
大片大片的空白弥漫,她的思绪在这一刻是空洞的,凉城什么时候坐到她旁边,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他的手心里,紧紧攥住他的指头。
中途凉城让黎少白带他去了一趟医生室,问了些孟碧云的病情,交了医疗费,又将黎少白之前垫付的钱还给他。
黎少白笑着捶他的肩膀,“别来这一套。你留着,跟蓝蓝姐以后用处大着呢。”
凉城把那沓不薄的超片轻轻塞进他的衬衣兜里,笑道:“别看你市长公子人前风光,你爸是清官,经不起你这么挥霍。我跟蓝蓝不必你操心。”
“得了吧你,要是我猜得没错,你的所有帐户还有沐旭的资金都被你爷爷冻结了吧?”黎少白弹了一下领尖的微灰,在楼道里同他道:“你必是还没看新闻,T市财经报如今不报道经济,净盯着你们家的八卦事,楚老爷子公开宣布,他要将沐旭集团的全部股份撤回台北,理由是要带孙子楚凉城和地产大亨的侄女邱小清回台湾完婚。”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凉城呆住,半晌没做声。
羽蓝跟着一辆铺着雪白床单的担架床顺着楼道跑过来,车上躺着双眼紧闭的孟碧云,凉城看到羽蓝惊慌失措的脸色,忙迎过去,被举着氧气瓶的小护士匆匆撵开。
车子被推进重症监护室,羽蓝被关在门外,双膝一软被凉城用力地扶住。
“怎么办,她要有什么事儿,我怎么办……”眼泪顺着脸颊大颗滚下来,羽蓝的心里难受极了,她以为对孟碧云,早已没什么感情,但真到了生死关头,才觉得揪心的痛。
“妈……妈……”她缩在椅子上,哽噎着嗓子低低的喊,凉城不知怎么才能安慰她,只好紧紧、紧紧地抱住她。
“哦,一定是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羽蓝霍然起身,丢开凉城的手,往某个方向跑去。
要去的地方,是程天蔚的办公室。
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可孟碧云的手术,他偏称自己忙,推掉了。
羽蓝门也没敲就冲进去,里面有几个人正在会诊,程天蔚穿件白大褂,手里拿了张CT片子正在看,看到她有些意外。
医院的人差不多都认得羽蓝,她突然出现,办公室里正开会的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只听程天蔚说:“今天就说到这儿,大家回去忙吧。”
众人散去,留在羽蓝身上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而她,根本顾不得了。
“你故意不给我妈妈手术?程天蔚,凭什么?”她气愤地盯着他深海一样的眼。
他抱了肩,靠在办公桌桌沿上,笑意蔚然:“就凭你妈妈的病,在这个医院里,只有我的手术能够起效。”
目光逼近,气息也渐渐逼近她的脸:“就凭……只要你离开凉城……”
他抬手握住了羽蓝的下巴,眼中的光变得迷离:“这个交易,好不好?”
羽蓝狠狠甩了下头,从他手里挣脱:“你死了这条心!大不了,我带她离开T城,我还不信离了你,我妈就没人治得了。”
程天蔚挑眉笑道:“好啊,那你试一试。我无能为力了。”
羽蓝气得转身就走,手腕却被猛地一攥,他迅速过来锁上门,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托举到办公桌上,脸,已然欺到她的脸上。
怎么可能就此放她走,程天蔚在看不到羽蓝的这些时日里几乎快疯了,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强烈地揪挂她,他想方设法,哪怕是让自己变得卑鄙,也要将羽蓝抢回身边。
不是她配不上凉城,而是他内心的自私,他有个奢想,可笑的奢想,那就是放弃凉城的羽蓝,或许会属于他,喜欢他,有生之年,也许羽蓝爱的男人,变成了另一个名字,他叫程天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