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蝶一愣,“那不是……”
她想起了铁凤说的,先王曾经如何如何的大费周折为了太后而弄到的那稀罕之物!
忽的住嘴,怕说漏了去。
“听说东泽属国进贡来的,便有一样,叫做月橘的。”
萧北寒点头,“就是那个。”
“你说那月橘,别名十里香,想必香气传达的范围不下方圆十里。既是母后她不喜那花儿,又如何安置才好?”
苏语蝶追问,必要问清楚了,那月橘,才好搞到手中。
虽是做不到为了访琴便真的对太后痛下杀手,若是能稍吓她一吓,也总是好的,总算是安慰了访琴的在天之灵吧。
暗自好笑,她苏语蝶,似乎性子软糯了些,人家就是欺到了自家门口,欺到了自个儿头上,她似乎都不知道反抗。
手下的人,不是别人的心腹,就是被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末了还不得好下场的。
而她苏语蝶,能做的,竟然只是将她葬得好些,稍稍惩治一下那始作俑者。
萧北寒忽的沉淀了寒潭漆黑的眸子,“想着,我留下一盆,放在铉矶宫的沉香小筑里,那里和外面隔绝的很好,纵是有什么,也不会传了出去。”
顿了下,“再一盆,放在你这神女宫里,那花香,你必喜欢。神女宫的位置,离清仁宫尚远,也不会碍到母后。”
萧北寒的话,让苏语蝶略有些诧异。
心中那小小的邪恶的报复的念头仿佛被遏制了一般,被光明一照耀,竟再不敢冒出头来。
这次东泽和西河属国进贡来的贡品,件件都是一等一的上品,都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中的宝物。
这月橘,她听铁凤说了。那是极遥远的山巅之上的宝物,花开一次极为不易,能采摘到更是难上加难。
宫中人,几乎无人知道,太后娘娘不喜、厌恶这月橘之香的事情,各宫的妃子,每个近身侍女,都希望能得了这月橘,自是为了日后能多得王上一眼相看。
可,如今,他说,要把这唯一的一盆赏给她……
她自是心中欢喜,有了这十里香,对太后,她总是能为了访琴做些什么的。
可是,他这般的大度,这般的关爱,让她,终是不忍心了……
“怎么了,也不说话。”
萧北寒见她半晌无语,又捏了捏手掌。
他的手掌,硕大,手心上却是粗糙,满是茧子。
那是多年习武的见证。
苏语蝶也不知怎么,心头上一恍惚,那手掌上传来的感觉,那般的熟悉,她翻了他的手掌,摩挲着上面的茧子,好像仔细揣摩着一般。
梨子的话,犹然在耳,“廿日之后,午夜之时,自会有人来接你……”
廿日,正好是他们一年之期满了的日子。
廿日之后,她就会弃他而去,再不相见。
对不起,萧北寒,对不起。
这样的念头,像疯长的野草,无法遏制的冒了出来。
只可惜,我们的情,过去了,早已过去了,从碧雪阁相思林处的一望,便是一忘,便是遗忘,所有的,便再也回不来了。
为何,偏偏要等到我的心被人填满,你才对我如此的呵护,如何之前那般冷血无情,伤了彼此。
苏语蝶的心突然一提,难道……
难道和先王的死,和朱太后有关?
心里,像是被碧水溢满了的瓶口,堵得发慌。
满满的,都是伤痛,都是愧疚,都是割舍……
“蝶儿,蝶儿,你怎么了?”
萧北寒瞧她两眼泪水涟涟,满目的凄凉,还有好多难以言喻的复杂,眉头一皱,转到她的身边,俯下身子,抬手,拭去了苏语蝶两目边上的咸涩。
“谢谢。”
苏语蝶忽的开口,两目盈盈,却不敢再望着他,只别了脸,却是说的郑重。
容我,把欠你的,就自私的用这两字还与你吧。
萧北寒一愣,只道她是谢他宠爱,谢那盆罕见的月橘。
指肚按着她的两颊,心头沉沉,忽的也觉得好似还欠她许多的宠爱,下颚抵在她的发上,轻轻道。
“谢什么,以后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这话,更是让语蝶心头一沉,默默着说不出话来。
两人心中都是沉痛,却又彼此不知,这屋内的默默,就像是凝结了的时间,只此一刻,无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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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的北丘王宫,没有人走动的时候,“走鬼”灯是不会明了的。
偶尔有那么一刻,若是从高处俯瞰,整个北丘王宫,一片的昏暗。
犹如一潭泥泞,浑浑,迈进一脚,便泥足深陷。
一袭淡紫色的身影,在夜色的笼罩下,犹如蝙蝠的双翼,盈盈扇动,在北丘王宫的路上,蹿行。
黎子由挑的都是偏僻些的小路,偶尔“走鬼”灯也会亮上一盏,然后只一团白色轻舞,迎面要撞上黎子由的那人,便倒下,昏昏睡去。
宫中最高的那古树上,纯黑的身影垂立,右眼紧紧盯了那忽明忽灭的一路,曲线玲珑,宛若游鬼嬉戏其间。
嘴角忽的一笑,牵扯了左颊上的疤痕,挤兑之间,犹如夜叉,十分骇人。
忽的一个闪身,朝着那方向便剑一般的射去。
耳中收到细微的声音,那,定是高手。
黎子由细长的眸子旁扫,衣衫挥动,脚下愈发的迅速,身形晃动,犹如夜里蝙蝠,一步一行十分熟络。
剎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