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相见欢·落花如梦(套装共两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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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山寨旧识(1)

因为赶时间,所以车夫将马车驾得飞快,马车颠簸,让沈誉宁不由得觉得恶心,面色变得苍白。

杭晋承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天色一变暗,他便让车夫停车,寻了一家客栈,准备投店。

杭晋承在前,沈誉宁在后,两人刚走进客栈的大门,那本在算账的掌柜便着急迎出来:“欢迎两位,可是杭公子与夫人?”

今日杭晋承与誉宁一身皆是简单打扮,不过是寻常的夫妇,与旁人似乎并无差异,所以,掌柜的就此一问,两人不由得相视一望,内心皆一惊。

“不是,掌柜的您认错人了。”杭晋承先镇定下来,回答着,扶过誉宁准备离开。

没料到那掌柜继续道:“老朽开了这客栈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认错过人,你该就是杭公子了,你别走啊,你投栈的钱都已经有人替你们付了啊,你不住岂不是浪费了吗?”

掌柜的越是说得急,杭晋承的脚步就越是急,沈誉宁跟在身后,不禁皱眉小声问道:“究竟会是谁,都已经替我们付了钱?谁会知道我们在这儿?”

这些问题,同样萦绕在杭晋承的脑海之中,但也找不出一个解答,所以只是缄默不言,换了一家客栈。

没有想到,与之前那家客栈一样,早就有人已经替他们付了钱……一连四五家,都是如此。

“王爷,咱们走吧,连夜赶路。”沈誉宁觉得诡异,思虑之后,与杭晋承商量。

杭晋承抬头,月亮已经爬了上来,风依旧急切,沈誉宁的嘴唇苍白,面色极差,但他却是冷峻说道:“既然都有人替咱们付了钱,我们不去住,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心?”

“可是……”

“没什么可是。”杭晋承一下截断了沈誉宁的话。

他们随意投了一家店,给了银两,将那掌柜的叫了过来。

那掌柜看着那沉甸甸的银两眉开眼笑,对杭晋承恭敬有加,有问必答。

“我问你,你说有人已经替我们预订了客栈,并将投栈钱也一并付了?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可认识?”杭晋承将誉宁扶上床榻,再问道。

“当然是不认识,我们开客栈的,每天走南闯北那么多人,陌生面孔每天都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哪能……”掌柜的能说会道,有了说话的契机,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好了,那你具体说说他的样貌吧。”杭晋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吧!”这次,那掌柜却是思索了一下,连答话也慢了起来。

这一些细微处皆落在杭晋承的眼里,所以他随即就问:“为何回答得那样吞吐?”

“是这样的。那男子虽说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可是面目清秀,若非眼角的一些皱纹,着实看起来年轻呢。”掌柜的忙澄清,所以说得具体,完了,咽了口口水,眨眨眼又看了看杭晋承。

杭晋承有些厌恶,却也明白他那样做的意思,不得不又掏出了银两,扔了过去继续问:“那就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吧,那你说说,那个男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我记得清楚,他就比你们早不到一个时辰,不过形色倒是很匆忙,恐怕现在已经离开咱们这小镇了。”又得了赏钱,掌柜的回答更是卖力。

“嗯,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就是他口中的杭公子杭夫人的呢?”

这下,那老板似乎是有意显摆,头仰得高了,带着得意说道:“他交代过我,公子会做寻常打扮,但气度却是高贵,眉目也清秀。当然夫人就更好认了,说夫人抱恙在身,所以极其虚弱。我识人无数,所以公子夫人一进我家客栈,我就确定是你们,绝对不会错。”

能打听的估计也就那样多了,所以杭晋承挥了挥手让掌柜的下去,随即关上了门。

虽说那掌柜回答得算是详细,可却不知真假。就算他说的全是真的,一时之间,杭晋承也没有半点儿头绪。而誉宁,也如他一般。刚开始,沈誉宁曾经怀疑过是默然,但从掌柜的回答上来看,那个走在他们之前,帮忙投店的,仿佛另有其人,那会是谁呢?是敌还是友呢?

虽说两人皆是心事重重,但沈誉宁今日白天奔波太过劳累,终于还是沉沉入睡。杭晋承侧身轻轻叫了她几声,并无任何的回应,便起身,小心翼翼地出门关上房门。

夜晚的小镇极是宁静,只偶尔传来冷落的几声“小心火烛”,映衬着墙角的积雪,反而更显静谧,他轻功极佳,几下便跃出了小镇,跃到了镇外的林中。

几个黑影在林中闪烁,他捏了捏嗓子,说道:“有酒乐逍遥!”

“无酒我亦癫。”黑影回应,便飞驰而来,落在杭晋承面前,躬身行礼。

“起来吧。”杭晋承说着,警觉地四处而望,而后才道,“你们的速度挺快。”

“看到王爷留下的标记,我们便赶来了,不知道王爷这次要我们兄弟二人做什么事?”身材略显魁梧的黑衣人恭敬询问。

杭晋承点头,双手相背踱步之间道:“其实,本来我传电闪、雷鸣你们两个人跟随而来只是以防万一,皇兄对我的敌意似乎越来越深,所以我得有应付之策。但现在,倒的确有一件事情要你们去查清楚了。”

“请王爷但说无妨。”听杭晋承这样一说,那名为电闪、雷鸣的黑衣人双双抱拳,齐齐回答。

杭晋承满意地点头,面色却是凛冽:“今日发生了一件极为古怪之事,居然有人知晓我与……与王妃的行踪而我们却浑然不知,那个人究竟是谁,我要你们替我查清楚!”

两人立即领命而去,杭晋承才松下一口气,回客栈。

一夜似乎过得极为平静,那个神秘之人除却为他们订了客栈并没有其他的动作。所以虽然忧心忡忡,杭晋承依旧带着沈誉宁踏上行程。

而那个他们找寻的断恒山庄,处处笼罩着神秘。不仅知晓它所在地的人寥寥无几,便是里面的规矩也奇特,其中有一条,便是不会医治与朝廷有关系的人,因而杭晋承与沈誉宁不得不乔装打扮前往。

天气没有前一天好,空气有些稀薄,仿佛随时会下一场雪一般,沈誉宁并没有因为昨日的赶路而习惯车辆的颠簸,依旧恶心得厉害,但在杭晋承的面前,只能强忍着。

但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她还是大着胆子说道:“王爷,我想,不如,不如我们改道而行吧。”

“这……”难得地,杭晋承并没有发火,因为他知道沈誉宁的用意。

但车夫听到了沈誉宁的建议,不由得担心地对杭晋承道:“王爷,可不能改道啊,若是改道,极有可能在日落之后不能赶到城镇,会在野外过夜,那可是危险。”

“比之野外的危险,落入别人圈套之中才是真正的危险。”沈誉宁害怕杭晋承会动摇心思,所以连忙补充道,只是说罢,却是一阵干呕。

杭晋承看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面前女子,终于狠心一下,道:“改道,走小路!”

就如他们意料的一样,至夜,马车停在了一片树林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杭晋承生起了一堆火,令车夫去拾些柴火,而誉宁从马车上下来已是虚弱,倚着树干坐下,杭晋承看见,从包袱中掏出个馒头递给她:“行了,吃点吧,别以为就这么装柔弱就可以得到我的心,这一招你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又不是没有用过。”

誉宁接过默默不语,只是撕下一片馒头送入嘴中,细细咀嚼。

夜,极其静谧,车夫回来,远远地找了个地儿呼呼睡觉去了,而杭晋承不时拨弄着火,沈誉宁坐在他的身侧,谁都不曾说话,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可沈誉宁的心头却是有些感触,曾经,沈誉宁跟随父亲南征北战似乎也来过这里,那时候她因身上受了伤而不舒服,在火堆旁边瑟瑟发抖,可父亲哪怕再疼爱她,表面永远是严厉的。

只是这样的宁静没有持续多久,正当沈誉宁陷在回忆之中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一阵窸窣传来,她立即警觉地睁开眼睛,恰见到杭晋承对着她做了个噤声动作,慢慢站起身。

杭晋承带着沈誉宁慢慢向马车挪去,可是还没走几步,一群穿着粗布麻衣戴着面具的人便团团围住他们,领头之人一手叉腰一手举刀,大喝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车夫睡在黑漆漆的野地里,并没有被那群打劫之人发觉,眼见情况不对,立即半爬半跑往远处逃去。

而声音一出,沈誉宁就放下了心。她果然来过这里,当年他男装打扮随着父亲在这野地过夜,也是他们这样一群人来劫财,领头之人叫阿眠,几下就被父亲制服,惊吓之下居然倒地口吐白沫,发起了癫病,父亲不计前嫌,猛掐他的穴道让他清醒过来,他当即就邀请父亲与自己前往他们的山寨,热情招待了一番,并赠送了“保命符”,说是以后再从此经过,出此“保命符”,他们这个林子里的弟兄就不会动他们分毫了。那几张“保命符”不过是寻常白纸上胡乱涂抹了几下,早被父亲扔了,她当日因为好奇虽然捡下,但最后看了半天也不明所以,也随手落在了寨子。

但杭晋承依旧紧张,他扫视围住他们的一行人,心中已是在盘算:这些人的身手寻常,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绝对可以突围而出,但如果带着沈誉宁的话……他有些不太确定。若是将她扔在这里,自己一个人离开……这个想法刚有,就立即被他自己给否定。

杭晋承正在思索着,那边头子手下的一人听了他口令,小声提醒道:“阿眠老大,错了,是此路是我开!”

“错了吗?”阿眠似乎在想,但转瞬又挥舞着刀,叫嚣道,“我说对就对,反正留下买路财就成了。”

底下之人纷纷附和。

沈誉宁了解他们的心性觉得还好,但杭晋承听过他们的对话,倒有些哭笑不得,依旧警惕着在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好了,废话不多说,把你们的钱都给我交出来!”阿眠振奋了一下精神,大叫一声,那所有戴面具的人挥舞着手里的兵器,都蠢蠢欲动起来。

这时,誉宁已经觉察出了杭晋承手心的汗,知道随时都会剑拔弩张,于是清了清嗓子,突然叫道:“阿眠,我知道你素来侠骨仁心,只劫不义之财,可我们夫妇安分守己,你这是要恃强凌弱吗?”

果然,阿眠挥舞的刀停了下来,眨了眨眼,不解道:“你瞧你们虽然穿得平常,可披着那么厚的毡子,坐着那么好的马车,怎么会是弱?我看你们铁定是黑心商人,不知道坑蒙拐骗过多少人,今天,今天我就是在替天行道!”

他此话说出口,一旁立即有人抹了把眼泪道:“老大今日可算是开窍了呀。”

又有人话音颤抖道:“老大,说得好!今日这次恶人,咱们是做定了,不然,咱们都快没米下锅了。”

…………

阿眠受了鼓舞,又兴奋起来,叫嚷道:“兄弟们,给我上,抢了他们,我们今晚就能喝酒吃肉。”

“谁敢!”虽说他们的话语荒诞,但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却是实打实的,杭晋承已将佩剑攥在手中,突然吼道。

但还没等杭晋承将剑抽出剑鞘,却见沈誉宁毫不畏惧道:“阿眠,你这话却是说错了,你今日抢劫了我们,虽然是有钱了,但店铺皆已打烊,要喝酒吃肉也得等到明日不是吗?”

被沈誉宁这样一说,阿眠一怔之下点点头:“你这话倒是不错。”

一下之间,所有投来的目光皆黯淡而下,许多人笃定今晚这一趟,又要白忙活了。

果然,阿眠听完沈誉宁的话,细细想了会儿居然问:“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那不如这样,这里天寒地冻,你带我们去你的山寨暖和暖和,等明日天亮了,我们再离开,也不会打搅你们多久,这样如何?”沈誉宁带着商量的口气询问。

阿眠果然点点头:“嗯,姑娘倒是言之有理。”

登时,底下有人无精打采道:“老大,咱们是来打劫的,不是来做善人的!”

到了这份儿上,杭晋承已经看出那名叫阿眠的领头人头脑并不清楚,并不可怕,但底下之人却是心明眼亮,若是动起手,自己还是不能确定能保证两个人全身而退。

果然,底下立即有人呵出声道:“兄弟们,今日老大若再那么执迷不悟,那咱们就另立明主吧!咱们先劫了这二人再说。”

“你们,你们……”阿眠一下语顿,根本没有想到。倒是沈誉宁从底下之人灼热的目光中几乎可以笃定,他们的野心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估计今晚只是一个契机。但阿眠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危机到来,握刀之间,憋了半天只是说,“我又没有说不打劫了,待会儿,听我口令咱们就动手!”

沈誉宁知晓他们的底细,阿眠心地善良,心思更是单纯,早就有许多人欲取而代之,但他身侧有李伯的相助,李伯的心思缜密,所以那些人只是敢动念头,而并不敢真动手。

但今日环顾而去,李伯似乎并没有跟随出来,沈誉宁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握着杭晋承的手更紧了些,这时,杭晋承朝着她微微侧身,悄然说道:“一会儿那人真发了指令,你立即去牵了马车离开这里。”

这样的一句话让沈誉宁一晃神,她无论如何没想到杭晋承会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语,眼中蓦然一热,问道:“那你呢?”

沈誉宁的声音略大,已经吸引了那些人的目光,所以杭晋承瞥了他们一眼,似乎有些愤恨地对沈誉宁说道:“不用管我,你保住你自己最好,别拖累我就行。”

沈誉宁知道杭晋承不过是嘴硬,所以一下子拉住杭晋承的衣袖,对着他摇头,沈誉宁有些害怕,怕留他一个人在这儿,他会闯不出去,眼眶渐渐红了。

“你……”看着沈誉宁红了的眼睑,杭晋承自己也觉得荒唐,竟对她生出了怜爱,举手捧过她冰凉的面庞,再准备相劝之时,那阿眠竟然猛然用力将手一挥,那些人得了令,终于出手。

“晋承,小心!”沈誉宁与杭晋承相对而站,一下看到背后袭来的一刀,大声提醒,说时迟,那时快,杭晋承的剑不曾出鞘,却是往后一挥,挡住了一击。随即,拉着沈誉宁的手用力将她向马车那边一推,边奋力去抵抗那些刀剑边带着命令的口吻道:“快走,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地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