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洛阳正值芳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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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轻轻地哼出幼时的童谣,清丽的女声延长繁衍歌声里的细语,喃喃靡靡——

当河畔的花,无声凋谢,谁家新燕,离巢?

怀揣着目光,牵挂着空巢,翌年相逢。

···

明月的光线无声地斜印至这阴暗的角落,陪伴着与这片热闹繁华之地格格不入的寂寥人。

当年她几乎要出家为尼,一念之差,迎来杂念,还有未知的祸端。

···

她顿步在颜府前,此时,街道早已空无一人,芳菲节落下了帷幕,结束了,没有与她以前的岁月有何不同的度过方式。只是今年···她无意也好,有意也罢···初春的的夜晚,凉初透,风一过,冰冷的大理石地,沁心凉,衣衫单薄的她,有些哆嗦,她再次将手搭在门环上,无例外的颓然放弃。这是第多少次了?

门环是朴素的铜绿黛环,只是因她无意说了一句“金黄鎏金冰冷,华丽。”不过,现在她格外厌恶这铜绿,怎么看,都和这气宇轩昂的朱紫大门毫不相称。就像她不配这雕栏玉砌的侯府。当然,时间不给她垂头丧气的一试再试,大门不经意地打开,颜佑正对上宋苓。

四目相对,双双诧异。

“阿苓,天色晚了,我以为你出了事,想去寻你。咳咳。”

更深露重,颜佑在外站了一晚上。寒气入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宋苓听到他的咳嗽,赶紧扶着他。怪她,明知结局,还举棋不定。优柔寡断,她暗骂自己。这么想着,嘴上也顺意着“我有事相商。”

“你决定就好。”

颜佑只当是以往,无论宋苓最后办事办的如何,他全盘接受,且欣然。

“不,这次不一样。”

宋苓柔软的眼廓难得刚毅,严肃认真的模样。

“好,夜凉且晚,明日再说,可好。”

宋苓低下头,咕哝“嗯”,含糊不清,表意不明。

“那算是答应了,早点休息。”

宋苓还是模模糊糊地答了“嗯”,可这是答应了吗?她自己都不清楚。老话言,长痛不如短痛,茶很苦,不苦一辈子,却能苦一阵子。可痛若痛的不淋漓,那可就是一辈子了。就这么,劝着自己,宋苓伴着颜佑回了泊康阁。

颜佑很自觉地要离去。

宋苓怔怔的盯着离去的背影,脑海依旧是混乱,身体上已经有了动作。

“别走。”

回头,“嗯?”

“此事必须今日说。”话出口,决意已定。

“好,我听,你说。”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幼稚的没心没肺。所以此时此刻,请你把我所有的话当做一个没心没肺的玩笑。”宋苓拉着颜佑,坐到椅子上,蒙住颜佑的眼睛,做足了铺垫,隐忍着颤抖,漠然出口“休,了,我。”她一字一句的说出。

颜佑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话,覆水难收。

颜佑背脊僵硬,握住宋苓遮住他眼睛的手,要挪开。

“什么?”

“我不重复。”她也重复不了。

“玩笑?”颜佑的呼吸紊乱了,光洁如玉的额头滚落点滴汗珠凝结,透着冷气。他久久得不到宋苓的答案,只有宋苓紧紧蒙住他眼睛的手,手心的温度渗在皮肤上,冰冷,也不知是谁冷了谁。黑暗围绕着颜佑,静寂让他终于无法静待,拨开宋苓的手。

眼里再次有了光线,气氛紧张,四目相对,宋苓恰好开口——

“玩笑。”接着,苍白的脸逐渐恢复红润,她莞尔一笑,继续说道,“嗯,我想和你说的是,我帮你找到大夫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的,她放弃了。她冷情,但不绝情。

“好。”

“记得喔,你一定要医好。”宋苓强作镇定,嘴角开出一朵小花,“早些休息。”

“早些休息。”颜佑微微一笑,踏出了泊康阁。婚到如今,他们从未圆房。她不愿,他也不强求。

颜佑踏出了泊康阁,宋苓虚脱的滑落在地。

窗户开着,凉风入户,泊康阁的窗户“吱呀”的叫着,树叶“沙沙”的嘈杂,断断续续的声音,宋苓辗转反侧,无法阻止一晚匆匆的流逝了。

···

一大早,宋苓匆匆的出门了。去了竹里馆,轻车熟路,少了喧嚣,这里若桃花源般的仙气缭缭。转过一个廊榭,树木交错的缝隙里,剑影,人影,系着清晨的阳光和薄雾。她轻轻拨开少许树枝,豁然开朗。

男子今日一席潇洒骑装,行云流水的动作,勾勒出一道道剑虹,剑在手中,似乎有了生命,山舞银蛇之气势如破竹,江光流转之韵大气磅礴,身姿矫捷,轻盈,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宋苓看的出神,剑却扭转方向,直冲她而去,凌厉的剑风扫过脸颊,定在了廊柱上,穿透。叶片也在一瞬间,倾巢落下,光秃秃的树枝,两人间视线清晰。

宋苓取下剑,莲步挪移,走过去,“我放弃了。我并不勇敢。”

接过剑,秦孟置若罔闻,春风般的笑,若是不晓得,倒以为是多么的柔情百骨。他倾身贴近宋苓,宋苓挣扎着,但那双大手覆上她的小腹,偏移,行至腰侧,手一挑,宋苓腰间的丝帕落入他手,接着,便以丝帕拭汗,动作极快。

一瞬间的松开,宋苓有些站立不稳,发丝也略有零乱。她还来不及整理,秦孟便再次靠近了。

“你不行礼的惩罚。”

他说的暧昧,宋苓耳边痒痒的,她不着痕迹的退开。这男人,斤斤计较。

接着,她又听得秦孟的声音淡淡响起“虽然有些失望,但意料之中。”他言完,却又不见怒色,话锋一偏,说道“对了,以后莫要粘药,这味道我不喜欢。”

说的是那块丝帕,宋苓失笑,要他喜欢作甚,何况,她自己也厌极了与药为伍。她不回答,而下一秒,秦孟神色阴晴大变,牢牢抓住她的双肩,眸子里翻云覆雨,眸光变暗是电闪雷鸣的警告“你给我记好了。”

秦孟是习武之人,力气大得惊人,肩骨似要裂开般,宋苓吃痛,眼神像头小豹,瞪回去“你发什么疯。”

秦孟很快冷静下来,松开宋苓。

“言归正传。”眼眸又恢复了那抹寂死的幽深。

“你要怎么做。”

“死了,便一了百了。”

笑容依然春风般和煦,只是它的存在,刺骨的冬风也不再冷冽。

···

第五章题目选自同第四章,寓意,物是人非事事休,前尘旧事,旧人都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