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完菜，环顾四周，各大门派都挤满了人，昆仑派是清一色女学生，堂堂华山派是两个少妇带着她们的孩子，别人也在看我们，想必觉得明教坐着两个年轻女子，也很趣怪。
菜端上来，每道菜都是一门武功秘籍，Rose最钟爱的金庸武学之一降龙十八掌居然是一盘泡椒鹅掌，用双节棍做筷子，用小李飞刀做勺子，用暴雨梨花针做牙签……
拿酒精炉温酒，名曰取圣火令，顿时来了兴致，用黑色粗瓷碗斟满酒同她干杯，一连叠声地叫小二上葵花宝典。
边吃边说：“谁要做名门正派，闷死了。”
她看我一眼，淡淡地讲：“我热爱明教，是为着东方教主。”
瞪着眼睛问她：“不是为着张无忌？原来你有这种嗜好，失敬失敬。”
“东方教主是难得的枭雄。”
“你喜欢枭雄？你不是崇拜大英雄伟丈夫吗？不是说嫁人要嫁萧峰郭靖吗？”
“枭雄总会为一个女子牺牲性命，英雄却总令女子为了他送命。”
“可东方教主是为着一个男人死的，哈哈哈。”
她甩了一纪要杀死人的眼神过来：“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不行不行，下次来，一定要去唐门，这是我最爱的门派，毒药、暗器、心计，杀人于无形。”
“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恶毒，其实你内心比谁都善良，即使让你入了唐门，你也下不了手，到最后败的还是你，并且是败在了你自己手上。”
饭后回酒店的途中，她问我：“你知道岁寒三友是什么吗？”
“问我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当我白痴啊？当然是松、竹、梅。”
“错了，是毛毯、火锅、老白干。”
“听起来很靠谱，要不咱回酒店再来两瓶老白干？”
自认为酒量不错，偏偏遇到Rose这么一个斗起酒来豪情万丈的女人，不信邪，非要拼出个高低不可。
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往下走，火一般烧起来……
喝多酒，她穿着睡衣跳骑马舞，细胳膊长腿，像一只蚂蚱，我吓唬她要将这一段拍下来，给那些听到她的名号就闻风丧胆的下属看。
次日醒来，她睡了一夜的短发失去了造型，整个人看起来像高二的男生，一副刚开始发育的样子，吃的极多，静下来，又是另一番神态，她认真地说：“你信不信，我其实是一个诗人。”
我笑得直不起腰。
后来再翻金庸，总想找个角色下次取笑一下她。若论英姿与豪放，非赵敏莫属，况且也都是个敢爱敢恨的角色。只是我无法想象，什么时候我们的诗人会嫣然一笑，问她的无忌哥哥，“我的眉毛太淡，你给我画一画。”
气质
每每听到有人讲“你很有气质”时，内心都会愤愤然，一个女人如若到了三十岁的年纪，已经不能够像二十岁时动辄将喜怒哀乐挂于脸上，因为社会对不同阶段的年龄有着不同的要求，如若不配合，失足便会成为笑谈，故而还是会微笑着对对方说“谢谢夸奖”，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夸一个人有气质无非是说你不够漂亮罢了。
认识一个男子，十分干净，喜欢白色，从头到脚总是一尘不染。一日，一同饮酒，几杯下去，有人过来搭讪，可见，无论男女，美色当前，没有人不会侧目。待搭讪人离去，与他开玩笑，长得俊本身已经是一种资本。偏偏听到他叹气，再俊也会有老去的一日，你看，眼角已经有皱纹，需去做眼角提拉的小小手术。
呃，瞬间哑然。
连男子都这样了，女子又当如何？
可见现如今人们追求美的程度已经到达疯狂的程度。曲线救国的三围，如若上天不曾恩赐，没关系，当今医学发达，完全可以人工塑造，自然程度不逊于天然本真。皙白细嫩的肌肤，从饮食开始调理，再至昂贵护肤品，苛刻生活不再随心所欲。晶莹漆黑的瞳孔，如若想要妖娆性感，也有各种颜色的美瞳助之。
为了美，总有大把人前仆后继不惜砸下血本。
曾与女友讨论一个出轨的男人，因为旁人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出轨。关于他的妻子，大家都觉得有着一等一的修为涵养与气质，但是有什么用呢？他们还是喜欢那些年轻紧致的肉体，喜欢那些咄咄逼人的青春气息。
可有听人讲二十岁的姑娘有气质的？
不要说什么年纪轻没有岁月的沉淀。如今，谁不是自小琴棋书画熏陶，英语法语必修？自懂事起捧牢各大名著潜心修习。二十年的岁月已经足够沉淀积累，再过二十年不过是自欺欺人。
所以，千万别提“气质”二字，那都是外形欠佳的人们发明了用来自我安慰的，若给你一具十八岁的青春肉体，你还愿意要气质吗？
也曾自十八岁走过，那是最好的年纪，认定一家店，走进去同款衬衫牛仔裤买一打，回去连续穿半年，未经烫染的长发扎马尾，没有刘海没有粉底没有红唇美瞳假睫毛，不擦防晒，太阳下面球场上皙白面孔挂满亮晶晶汗珠，满满都是青春的气息。
可十八岁的时候，青春在握并不晓得其短暂珍贵，甚至觉得美人都是俗气的东西。之后的岁月里，随着年龄的渐长不得不推翻从前认定的事情。时间会把一切改得面目全非，然后再用人山人海灯火阑珊来把人磨得心如止水半死不活，这恐怕便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见过太多高贵深刻的男人，最后都没有逃过姿色，终于明白，姿色的重要性。岁月洗褪了青春的颜色，只好说没关系还有气质。可是，在异性眼中，气质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们只认得如花美眷。
这样想来不禁令人心生失望与倦怠。只得安慰自己，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流年，再紧致的肉体也有松弛的一日。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在琴棋书画诗酒茶中度日，博览群书，游历山河，不断宽慰内心，人总是要有些内在的，上了年纪没有姿色了，如若要再没有气质，多么惨。
只是，气质这回事，说俗了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若有朝一日落魄了，便会明白，腹有诗书气自华抵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
苟且
朋友聚餐，一人迟迟未到。酒过三巡，见其牵着一个年轻姑娘的手笑盈盈地从车上下来。
众人起哄罚他酒，那姑娘嘟着嘴巴伸手夺下他的酒杯说：“你少喝点，一会儿还开车呢。”俨然一副严妻的模样。
忍不住扫了一眼过去，不是擅长保养的姑娘，大抵认为是锦瑟年华，因着青春，不怯雀斑与皱纹，故而没有擦防晒，也没有打粉底。我如这世间众多人一般虚荣，即使身为女人也爱好美色，于是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继续横扫面前美食。
犹记得多年前听到这样一段话：If a woman is not sexy， she needs emotion； if she is not emotional， she needs reason；if she is not reasonable，she has to know herself clearly， coz only she has is misfortune.
意思是：一个女人如果不性感，那么她要感性；如果不感性，一定要有理性；如果不理性，至少要有自知之明；倘若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那么只有不幸了。
即便是出来玩，也需要时刻明白自己身处的位置，不妄自菲薄，不好高骛远，才能走得更远一些。怕的是那些辨不清真伪，别人几句好话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的。
有人打趣：“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听得那姑娘回应：“当然，君未娶，我未嫁，我们摆酒时你们一定要来。”
她丝毫没有听出讽刺的意味，眼角眉梢溢出得意之色。众人的眼光齐齐扫向他，只听得他呵呵干笑几声，也不便说什么。大家都知道他早已经结婚，虽然生性风流，却也不会离婚，竟然骗那姑娘自己还未结婚。
听得旁侧的人说：“这个混蛋，世间玩法千千万，唯独欺骗最下作。”
“他不过是找个玩物罢了，也不算什么下作。”
“你们男人就是喜欢相互包庇。如果是单纯找个玩物的话，为何不找个漂亮一点的呢？”
“低级玩家当然找不到高级玩物。”
“那算不算小三？我以为所有的小三都是漂亮的人间尤物呢。”
“一个甘愿做小三的女人，不会真正美丽，因为一个人十八岁以后的容颜，要和内在的品质挂钩。”
此话一出不得了，瞬间众人便向对说这话的人投去崇拜的眼神。
或许这个姑娘多年以后会明白现如今的自己有多傻，也或者老了之后回忆起现在的自己才知道光有年轻的皮囊是没有用的，生活总需要根据自己的能力获取相对等的生存方式。只是，老了之后明白又有什么用呢？该受的罪都受了，还要自嘲安慰自己说这是难得的经历，这不是很可笑的事吗？
忍不住唏嘘，压低声音与旁侧的人说：“对于女人来说，智慧还是要比青春重要一些。”
对方冷哼一声：“肉体也同样重要，因为拥有智慧的头脑无法令男人高潮。”
“可是对于女人来说不一样，女人如果爱一个男人，即使他的肉体难看，但是心里对其有崇拜和爱就能很开心地做爱。”
“那是女人，男人是不一样的，男人都喜欢紧致肉体，你难道见过他们为有才华有思想的老女人勃起过？”
在那一刻我忽然失望了，为了那些欲盖弥彰的欲望。
听得旁侧的人又讲：“你以为她是真爱他？爱他将近四十岁开始松弛的肉体，还是爱他精明的商业头脑？还不是爱他的钱，不过是换一种婉转的玩法罢了。”
看来玩法也有高级与低级之分呢。
高级玩法是：我有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低级玩法是：我有钱，你跟不跟我睡？
也许对于一些女人来说，钱与爱的作用是一样一样的，都起到了美容的作用，令其幻想床伴。
“可是很多女人喜欢老男人，并且说床上很快乐。”
“如果一个没钱的老男人趴在她身上，你看看她快不快乐？说到底还不是老男人的人民币让她快乐。”
“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肉体也很重要，老男人松弛的皮肤和凸起的肚腩，真是让人不忍卒视。”
“当然，对于女人来说谁不爱坚实有力的臂膀？只是既有力量又有实力的男人不会喜欢肤浅的女人。”
“很多女人明明是肤浅，还要辩解自己那是天真，真是可笑。”
“的确可笑，虽然肤浅和天真只差一点点，但还是有区别的，有些女人的天真是返璞归真，有些女人的天真是愚昧无知。”
谈话至这里，我忽然就沉默了，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天真还是无知，要智慧还是要美貌，似乎不是一个谁好谁坏抑或谁幸运谁不幸的问题。即便是个问题，讨论来也无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