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清镇之所以迅速由贫致富,一是因为一位很有名的风水先生把镇名从辣子口改为了洪清镇,二是因为在改名之后,他们不仅在镇子下面发现了丰富的地下水,而且还发现他们这里出产一种很特别的粘土,结合着祖辈流传下来的一种工艺,可以烧制出非常精美的瓷器,海内外的销售形势都非常好。洪清镇的镇长姓袁,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已经当了多年的镇长。在他的带领下,不仅作为本镇的支柱企业的瓷器厂办得非常好,还有很多工、农、贸的行业也发展很好,这才使他们镇成为了省内的首富镇!新镇的原址是一个窑厂,为了保证瓷器的品质,洪清镇瓷器厂一直保持土法烧窑的传统,不仅在工艺上,就连烧窑的程序也差不多——把窑场建立在取土之地的旁边,这边是窑场,那边就是取土的地点,天长日久的,窑场的边上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坑。当这窑场边上最好的土层也已挖掘完毕,窑场就迁到了交通更方便,而且还没被开采过粘土的镇北边去,而镇上也决定在这个地方用其他的废土填坑建镇。
因为据那位风水先生说,这块地风水极佳!
新镇是建在窑场上的,这和镇子上出现灵异现象有关系吗?如果真如阮瞻的推断,现在新镇里发生的一切和一件死了很多人的冤案或者事故有关,而且时间在十年左右的话,那么这么大的事竟然没在信息高度发达的近年闹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不能不说明确实有问题。假设是有人刻意隐瞒、混淆视听或者愚弄民众,明着调查肯定是没用的,说不定还会触犯到某些人的利益而受到阻挠、暴力伤害。至于文字资料,有可能完全没有,就算有些记载,估计也是绝密,虽然阮瞻给他留下了隐身符,不过他不想先从这方面入手。在根本不知道大致方向的情况下就去找文字资料是大海捞针,那些属于证据范畴,他要最后才做这件事。还有,一次死那么多人的事硬是给瞒住了,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大了,除了上层人物没人能做得到,那么这位被镇民交口赞誉的镇长很可能脱不了干系!除非这些怨灵是司马南从其他地方弄来的,但阮瞻说过,就算这推论中的惨案发生在其他地方,也必定离此地不远,一定能在镇中打听到一丝线索。
要从哪里入手呢?万里边走边想,此刻他已经离开了那间餐厅,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子了。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他是在欣赏镇上特有的北方乡村风情,实际上他的脑海里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调查到与新镇中的灵异现象有关的事件。“告诉你一件事!”他正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左胳膊,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伸出右手握住那只突如其来的手臂,差点当场把袭击他的人摔出去,但在一转眼间,他看到了来人的脸,硬生生停下了动作。都怪司马南!如果不是他有可能暗中派人袭击,自己也不会那么紧张,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激烈反抗,差点伤人!这是万里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就是,面前的老人是谁?为什么她一脸热切和兴奋地望着自己,好像和他认识多年一样。
这是位老妇人,大约六十多岁,面色苍老,满头白发有些零乱,身材又高又瘦,一双手很大,骨节突出,掌心粗糙。“告诉你一个事。”她神秘兮兮地重复着,“是真的啊,我儿子昨天晚上又来看我了!你不是知道吗?我儿子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孝子,怎么可能不来看我。他啊,还是那个模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就连脸上——”
“风娘!”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冲过来一个中年妇女,一把拉住老人,歉意地对万里笑笑,“对不起啊,这位先生,风娘这里有些问题。”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疯娘?”万里有点意外。
“她是姓风啊。”中年妇女解释道,“不过后来确实——所以也有叫她疯娘的。”
“怎么回事?”万里看那个老人一手被这个强健的中年女人拉住,不能跑到别处去,却还对着过往的行人说着同样的话,是如此的热切和幸福,不禁有点心酸。
“唉,真是造孽。”中年女人叹了口气,“风娘年青守寡,就守着这么个儿子,结果因为没钱给儿子娶媳妇,就去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哪想到还不到一年,他儿子就死了。风娘也就疯了,一直说儿子没死,一直说她儿子晚上来看她!”
“这情况有多久了,没看医生吗?”
“看医生有什么用哟!”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万里一眼,好像在想他这个人看着聪明却怎么这样没常识,“她这是想儿子想的,医生到哪里给她找儿子去。再说了,可能是风勇子——就是风娘的儿子啦,心里放不下娘,魂魄不散,晚上来看看哪!唉,人的命哟!”
“这位老人家住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吗?我就是医——”万里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改口,“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医生,或许可以帮助她。”万里这样说,那中年女人有点意外,大概没想过一个陌生的外地人会这样好心,不过她看来就是话又多、又热心、又容易轻信的人,所以直接把地址给了万里。
原来她和风娘是邻居,老人虽然疯,不过生活可以自理,就是总往外跑,好心的邻居们可怜她的身世,又怕她出事,所以轮流派人看着她,今天正巧轮到了这位中年女人!“其实她也没什么,就是总对别人说起她儿子没有死,经常来看她,而且半夜她家里常有说话声传出来,但大家只听得到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中年女人神神秘秘地说,“照我说哦,您要是认识个法师就好啦,您好心,找人给她收收魂,或者让风勇子就去了吧。唉,再舍不得也不行啊,人到了哪就要走哪的道啊,您说是不是?”万里不知道说什么好,随便和她又闲聊两句就离开了。也许是自己多事了点,不过看那个老人的脸,他有种一定要帮忙的冲动。
躺在旅店那张略嫌窄小的床上,万里觉得脑袋里有一团乱麻在缠。他知道身处新镇里的阮瞻和小夏在坚持,他很想尽快打听到消息,但他毕竟不是学刑侦的,现在真的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刚才打听到了新镇选址的问题,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把这消息传给阮瞻。一来试试这个传达信息的方法灵不灵,二来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反馈,假设新镇里的灵异事件和选址有关系,他就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他想着想着就来了点睡意,因为自从接到阮瞻的消息,他差不多是马不停蹄地做准备,然后就立即跑来了,实在有点疲劳。他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是个长方形,可能因为在建设时空间不够,所以在边角处抹掉了一个角,使得整个房间是个不规则的五边形,一看就是店主为了多赚钱而在这层楼里随便多隔出的一个房间。房间靠里面的墙上有一扇灰暗的小窗,整体看来会感觉这样的房间像个棺材,而且因为房间比较窄,床的方位也是顺着这个方向的,头部朝里。如果是比较迷信的房客是绝对不会要这个房间的,因为彩头十分不好,不过万里这个人一不忌百不忌的,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但正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门锁咔地响了一声,好像是有人转动门把手。很轻微的声音,但在静夜里却显得格外刺耳。门没锁吗?可是即使如此,大半夜的,旅店的人也不应该擅自闯入啊,难道是其他房客走错房间?他迷迷糊糊地想,有点记不清楚,但因为正处于半睡眠的状态之中,所以也没有动,只是因为角度的关系,从睫毛下面可以看到门那边的情况。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门开后,有一会儿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只是从走廊吹来一点小风。此时正值夏末,万里怕热,赤着上半身,而且没有盖什么东西,被这夜风一吹,竟然有了点寒意,浑身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人也稍微清醒了点。
小偷还是幽灵?他还不动,静静地等着。又过了一会儿,门边慢慢探出了个头来,乌漆黑的也看不清脸,只觉得是一个女人,因为她有一头很长的浓密头发,又是在门边半歪着头,发梢都拖到了地上,看起来像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看万里没有动静,门边的女人慢慢直身走了进来。她走的步子很小,好像迈不开腿一样,蹭着蹭着就走到了床前,脚下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走近了,万里才看出这女人个子很高,瘦得好像一付大骨架似的,长发把整张脸全遮盖住了,只在发间看到她的眼睛一闪而过的白光,显得阴森得很!她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竟然爬上了床来。因为万里睡得比较靠近墙壁,所以她就直接睡到了万里身边。而且一上床就贴近了过来,四肢紧紧缠住万里。她浑身冷得像一块冰一样,让万里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但仍然咬牙不动,感觉那女人的手开始在他的身上摸索,长长的指甲有如铁钉一样划在他赤裸的皮肤上,有刺刺的痛感。慢慢地,她的手从万里的腰际经过他平滑的腹部,最后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在上面徘徊了一会,然后作势要挖。万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学古墓幽魂里的聂小倩吗?可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法实在不怎么样?那个什么妖怪姥姥没调教你一下吗?”那女鬼嗷地叫了一声,想用另一只手对付万里,哪想到那只手已经被万里压在身下了,挣了几下也没有抽出来。
“你还没吸我的精血哪,这就走吗?”万里灵巧地坐起身,把她的两只手腕抓在自己的一只手里,“哪有你这样的,没一点专业精神!”女鬼奋力挣扎了一下,竟然力气很大,一下摆脱了万里的钳制,迅速跳到门边去。这一次,她不再是无声无息的了,而是发出一声闷响,同时像老鼠一样吱叫了一下。就像是信号,随着她的叫声,窄小的房间里又挤进两个青面獠牙的高大鬼怪,吼叫着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