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家里有人在等他,也许他为活到今天作过努力……每个人都有生存权利,纵然他心狠手辣,脚下不少灵魂,但她不是苦主,她没有权利主宰他的罪。
“你一定得杀他?”
良心挣扎着,她得确定……
变化却在她开口的同一刻发生,电光石火间,她听得一声‘嗑’,脑门剧痛,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她意识到,是她的后脑壳发出的巨响,眼前是棚笋听得巨响回头,诧异的神情。
画面消失在黑暗里。
**********
谋杀未遂。
蜜苼芬恢复意识,有种快迈入疯狂的急切……他怎样了?他怎样了?!谁来答她?谁都好,快来答她呀!
什么都没有,喊不出声音。
很久以后,她才发觉自己的状况,实在不是忧心别人的时候。
骨节任一轻动,都带来巨痛,疼痛里,肌肤像冰一样冷冻,金属的摩擦在空气里作响,眼前漆黑就像世界都陷入黑暗里,她花了不少时间,才确定自己可能被无数铁环紧紧扣住了。
双手扣在背部,双足跪地扣着,也许有链子从上扣着铁环,从而牵扯她直跪,她感到上下拉锯的两股力,使她腰部受了极大牵拉,腰部剧痛,她感觉自己就快断成两块。
她无法出声的罪魁祸首,一块冰凉的铁球,它太大,她不但吐不出,连呼吸都受到影响,不时得用力呼吸。
一辈子,她没遭遇过‘动弹不得’处境。
心中无限恐慌交错……
腰快断了……
铁球会不会堵住喉咙?
他呢?
他们是不是已经得手?
所有疑问,最终在心力交瘁里,成为泡沫。
**********
昏昏沉沉。
蜜苼芬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死去的最终酷刑,没有水、食物,有几次,她感到温热的液体,从双腿间流出来,空气中充满尿骚味。
本来该是可耻的,但这种时候,任何一件加注在她身上的刑具,都比这可怕,好几次,她怀疑下巴已经脱臼,铁球早晚使她窒息。
一切到最后,她只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
失去所有感觉……
这是痛到极致最终的反应。
湿湿的泪,从脸颊滑入衣衫……她不要死去,至少不要现在死去……
她还没等到最后答案——
他是否安好?
没有最后的答案,她就是停止了呼吸,也不把眼睛闭上去。
这时,她不禁疑惑——朝夕相处也不就几十个日子的事,怎么那人就长到她心里去,成了她无法割舍的一块肉了?
**********
黑暗里响起脚步,暗淡火光跃入蜜苼芬颓散眼里,她眯起眼一会,才想到眼前的人叫棚笋。
但这不重要,不管是谁,只要能回答她的问题就好,她凝聚起力量,使劲一吐,竟然将折磨她多时的铁球吐了出来,棚笋脸上似乎也很惊讶。
“他呢?”
他冷笑:“你想问你的情郎?”
“你们杀了他?”
久久等不到答案,光芒慢慢从她眼里散失。
‘他’死了……
“没死。”他忽然慷慨解答,“他命大,有人保他。不过,你不用开心太早,我早晚杀了他,暂时记下他的命。”
没死?
蜜苼芬淡淡笑了,“那就好。谢谢你……”
“喂,”他抓住她头发,冷冷道:“我说有人保他,不是我特意饶他,你没听清楚?”
她扩大笑,像心满意足的孩子。
“我听得很清楚,”力气从身体抽离,她从没有这么累,没力气去追究棚笋怎会突然这么好心,他知道她要杀他不是吗?难道他跟她一样傻?傻得去关心眼里没有自己的人?
“谢谢你告诉我……我要睡了。”
“喂,女人。”棚笋用力扯她头发,“不准睡!你背叛我这笔账怎么算?”
蜜苼芬略凝聚心神。“你想怎么算?”
他不是打算弄死她吗?
“这个月你没有解药。”
“好……”
她心里不无怀疑……她还能活到月圆?
他沉默了。
“你要为了不可能一起的人,弄到破肚穿肠下场,值得吗?需知道,我们是乱党,他眼里永远容不下你,何况,就算你脱离七贤,你也什么都不是,更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她笑了笑,不答反问,“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
爱,不就是毫无理由又莫名其妙的东西吗?
**********
芬,我跟他不一样,就算牺牲我的全部,我也会保住你。
——这是,很久以后,蜜苼芬常感念在心,却无以为报的承诺,他豁出全部保她,她的心却给了另一个人。
一切恍若隔世。
……
克萨?龙番——龙番王,自捷梵都以后,蜜苼芬首次被梵天大陆最有权势,外传最喜怒无常的男人召见。
俊美,犀利,他缓缓从书案抬起头,她无疑颤抖了下,为他迫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