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里某个地方脆弱了,隔了一天,他再次觉得自己眼中湿了。
鑫夲说得,他的心是冷的,自成年以来,他从来没有流过泪,只有别人在他残酷的手段下绝望、悲伤、痛楚。
或许,这就是他的报应……
不该贬她、不该无视她……这就是他的报应……
……
或许,他是一个很强的人,心中转过百个绝望念头,但是,他没有停过,一而再、肯定的、坚持的,重复为她吹气的动作。
没有放弃。
“侬汶!侬汶!撑过去!撑下去!听见了吗?”
不停的,呼唤她。
“撑下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然后,电光石火间,他想到——
“你不是想要他们全都自由吗?我可以赦了他们,赦了红叶所有的人,听到吗?呼吸……给我呼吸……”
对她松口了,此时此刻,她无论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她。
很久、很久以后——
像是他的持续吹气起了效果,她开始缓慢的呼吸,断断续续,然后慢慢的恢复节奏。他一直没有停、一直继续、再继续……
半个时辰后,他抱着恢复喘息的人,唇贴在她唇边,良久,怜爱的轻吻,轻柔、欣慰的道:“乖,这就对了,乖乖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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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清晨。
克萨起身准备早朝,刚着好龙袍,晴埖入内禀报道:“王,王爷求见。”
他微感奇怪:“哪个王爷?”
他以为是哪个表兄弟,要是鑫夲,他绝不会跟他客气,自己就推门进来了,何况,他跟自己吵架了——他说,对自己很失望。
“十八王爷。”
克萨杵在原地了好一会。
鑫夲来做什么?又想指责他什么?
想到“失望”两个字,他心中还是憋闷、难受。他对他是严厉了点,但是,他疼他,不下父王和母后,他敢这样……这样刺伤他……这就是他的兄弟……
克萨冷笑:“叫他滚。”
他要赶早朝时间,冷漠说完就没再理会,在案桌上匆匆吃了几口面,晴埖跟过去,犹豫了一下,道:“王……十八王爷,他很早就来了,不肯进来,也不肯让我们通报,顶着大风跪在前殿门外,快要一个时辰了。”
筷子停住……良久。
“王,早朝时间到。”一侍女进来禀明。正巧,另一侍女端着药碗进来,随即,又一侍女端着一碗稀粥回来。
他回到床边,费了半个时辰,才喂了她吃下半碗药、半碗粥,然后,令道:“垂帘,叫他们进来。”
早朝,花了一个时辰。屏退榀策等人后,克萨放开怀中的人,交代了侍女几句,终于缓缓步出后殿。
……
前殿外,红龙紫袍的人,还是前天那件皱巴巴的袍子,更旧、更黑了。
阴郁、晦暗的人,开口道:“王兄,我不是有心说那些话,我只是……太生气、太伤心了……你不明白我有多么的伤心,还有……失望……不是对你,而是……”他深垂着头,悠远的叹气。
克萨静静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林阵、母后的陵墓,你不是头一回见她。”他肯定的道,“鑫夲,我从没听你提过,你和她的事。你和她……藏了什么?”
他心中哽了很久的“刺”,终于问出口。
“她没藏什么……王兄,一切都是我,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知道她很久了,但是,我不知道,她就是那个你恨的人,我一直以为,她藏在某个地方,等我去找她……她不知道我,因为,她早就忘了我。”
克萨,再次沉默良久——
“你起来,跟我进去。”
他拎起地上落魄人的衣领,强硬半拖着他到后殿,直到软榻前。然后,他回到床边查探床上的人,见到平稳的呼吸,他轻抚她柔细的脸颊,爱怜的看着。
身后,侍女们忙碌的侍候鑫夲卸下皱巴巴的袍子,侍候他沐浴、梳洗,最后,为他换上克萨的休闲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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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榻上,兄弟俩,各据一边。
侍女端来麦片热奶,克萨对鑫夲道:“喝完它。”
鑫夲依言,一口喝完,热奶让他气色稍好一些。他放下杯子,带着轻微的感叹,说:“王兄,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我……”
“确实。”
静默……
“所以,这一次你没让我,我知道,你心中,对她必然是……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