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这时才赶到，身后跟着思眴和另一侍女，两人合力将泣不成声的人扶开。御医俯身监视了一阵，停住动作，轻轻拉起被，往上、往上，直到盖过头顶……
他转身，对上哀泣的人，轻叹……
“王后，请节哀。”
闻言，侬汶眼前一黑，下一刻，她软软倒了下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是众人的低呼……“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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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蛟殿。
床垫柔软、舒适的……她不知睡了多久，才缓缓苏醒过来……
“婆婆？”
她想起一切，一声唤，惊坐起来……
黑暗中，身旁一人随即坐起，低沉的道：“侬汶，乖，睡觉。”他抱着她，躺回去，柔软贴在她脸上，轻吻，“乖，睡觉。”
“克萨，婆婆怎么了？”
他不作声，半晌，才轻道：“死了。”
她愣了一下，黯然许久，无声抽泣起来。
“够了，侬汶……”他轻拍她的脸，提声喝道：“别哭了，乖……”又是喝、又是柔声劝，柔软贴上她含着泪的唇，纠缠着轻吻。转移她的注意力……
良久……
抽泣停下，她默然，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黑暗中，他执起一方巾，轻轻拭擦她的脸，扬声喝道：“晴埖，倒茶！”
不久，殿中掌上夜明珠，一杯微苦的茶递至她唇畔，她喝了一口，激动稍缓，疑惑问道：“这是什么？”声音暗哑。
他轻道：“药茶，安神用的。”
她不再说话，一口气喝完。随即，晴埖又端来几碟小菜，和一碗粥，他执起粥碗，拌了菜，掏了一匙，送至她唇边，道：“不睡觉就吃一点，你今天一点东西都没吃！药也没喝……”
她张口吃了唇边的，接过碗，靠在他怀里，自己端着粥，慢慢喝……粥在她口中化开，淡然无味……或许逢丧事，心中气闷不舒，她吃不出滋味来。
一旁，晴埖又端来一碗药，搁下。
看了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她勉强再喝了几口，再喝不下，搁下碗……
他皱起眉……“怎么不吃了？！”
她靠在他身上，轻道：“不喝可不可以？”
他皱眉，“粥不吃就算了，药是一定要吃的。”他拿过粥碗，换了药碗递给她。
她没接过……
“停一天，不行么？”
“你说呢？你劳累了一宿，耗损了胎气，你……”
听到孩子，她不再说什么，接过碗，几口喝干。随后，靠在他身上，任他取走碗……不久，他塞了块软糕入她的口，轻吻她脸颊一记，揉着她躺下。
“晴埖，撤下，顺便撤了珠。”
黑暗中，她贴在他胸上，听着他沉稳的搏动，轻喃：“没想到，我这一躺，就是一天……”
“笨蛋。”他轻喃，声音柔和的，“幸亏思眴手快扶住你……”
他停住，没有说下去……片刻……
“婆婆……什么时候下葬？”
“明天。”
“我能不能去？”
“最好别去……”
“克萨……”
“真要去也可以，不准哭！”
“好。”
他轻哼一声，大有不信之意，却没有多说。
黑暗中，腹中的孩子，又动了起来，她拾起他的手，搁在孩子踢动处……他轻轻贴着，没抽开，倒也没有昨日的热却。
“克萨？”
他不作声，良久……轻叹……
“你这笨蛋，就会叫人担心……就不能让我放心一刻？！……明天，还是我陪你去罢！”
她一顿，“可是，早朝……”
“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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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的葬礼，没有风光场面，不过，倒也不是草草了事。
该有的都有，自然是他看在她份上。
婆婆死了……她心中黯然，虽是几次想起《药谱》的事，却也没心情跟他提……迟些再说罢！反正，毒也解了，暂时也不急。
答应他不哭，还是忍不住流泪了……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就像是算准了似的。
短短两个时辰，仪式一完毕，不待下葬，他就急急带她回去，说是朝中有急事……她顺从的跟他回黑蛟殿，回到殿中，却见他懒懒倒在软榻上。
“你不是说有急事？”
软榻上的人，懒懒的应声，还是没有起来。
她静静依着他，心中了然……这人，不过是怕她过于哀切，不想她看下葬场面，才急着带了她回来。
尚在黯然中，没恢复过来，她默默做起针线来。有一下、没一下做了许久，最后，是瞪着衣衫发愣。他侧着身，玩弄她缝好了的衣衫袖子……
“这是第几件了？”
“十八。”
“你做不厌？”
她瞥他一眼，他戏谑的脸上，丝毫没有愧疚……她轻道：“你说可以，这件就是最后了。”
他轻嗤一声，没再说话。
半晌……“克萨！！”她惊呼。
原来，她在一头细细缝，没留意，他竟然在另一头，拆了她刚缝好的线，她刚发现，他已经领着剪子，拆了一大半……她怒气冲冲拍开他的手，却是抢救不及，不但线被拆了，还多了许多剪子不小心剪出来的小坑。
身后，传来他放肆的笑声。
她一扫黯然，好气又好笑……
她瞪了衣衫良久，泄气的搁下衣衫，倒在他身上……
许久，见他还停不住笑，她忍不住抓起衣衫，塞入他手中，佯怒道：“既然是你拆的，你就给我缝回去！”
“自己缝。”他看也不看，嚣张的命令。
“不缝！？”瞪着他，眯起的眼，正好瞥见晴埖进来……她眼中一转，冷笑一声道：“不缝，那我就不吃药了！！”
他一声嗤笑，凉道：“你信不信，我会捏着你鼻子，硬灌下去？”
“不信。”
“那你看着好了。”
静默……
他懒懒的合着眼睛，不理她。
她好气又好笑……他这样就打发她了？叫她看着？
“你、给、我、起、来！”推他、晃他、摇他……结果……
他直接翻了一个身，背着她。
“可恶！”她笑骂，怒敲了他脑袋一记……而他，不痛不痒的，指指肩膀……她笑骂道：“谁要给你捶背了，你……”
闹到最后，结果是，线白白让他给拆了，而且还多了许多坑，整件不能要了……她左看右看，耸耸肩，开始了第十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