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以他的个性,或许会记得,有个奴隶,曾经卖命的为他打鸠摩……但,最大可能,他仅仅记得有此一事,只怕,连奴隶的样子也忘记了……
要是他忘了她,她又能以何身份站到他跟前?
根本不可能!
**********
布宁的府邸,位于闹市,宽敞、宏伟。
虽是降了级,龙番没有征收任何官员的财产……布宁仍然保有富庶而奢侈的生活。
侬汶照顾过那个人的起居,一般人咋舌的奢侈,对她都不算什么……比起那个人,用宝石砌满墙,用夜明珠作为灯火,布宁用华丽大理石砌出的坚固府邸,根本不算什么。
府中一切账目都由布宁夫人打理,布宁夫人出身商贾,精于数字账目,往日她是自己管理,不过,或许是她已年过五旬,精力不如前,自侬汶跟了她,账目多半是由侬汶代为过目。
布宁夫人娘家富庶,她带过来的嫁妆,有十五家茶坊,十五家酒楼,分布在近几个城中。
侬汶每日光是看这些生意的账目,虽用大半天时间,日子倒也悠闲。
她精通数理,比起五行、天数,账目不算什么,倒也乐得个轻松。
除了管账,她不过是偶尔为布宁夫人端茶、倒水,侍候她午睡等琐碎事。布宁夫人另有许多侍女,跟着她有个好处,忙完分内的事,侬汶可以自由上街,逍遥自在,她从不过问侬汶的行踪。
布宁夫人虽然不苟言笑,偶而发些小脾气,侬汶跟了她这些日子,对她的严肃,却生出了一种亲切,竟觉得比起自己的亲生母亲,布宁夫人更像自己母亲。
她虽是严肃,却给了侬汶绝对的自由,工作要求严格,除却工作的事,她却从来不会过问侬汶的私事。侬汶的工作,多是账目。偶尔,她上街去,侍候布宁夫人的事就落在其他侍女身上。
布宁夫人只要见了账目完好,无论是谁侍候她,她都不理。
侬汶跟了她,除了安宁以外,更多了分自由……心中对她只有感激。
悠闲之下,她几乎每日都会上街走走。
自见了他以后……侬汶一整日,都想着大殿中的事,夜晚也睡不好……
清晨,她眼睛微红,在饭厅中,侍候布宁夫人早膳,不是烫了手,就是打翻碗……看得布宁夫人连连皱眉……
正要训她几句,但见内城来了人,说是那人召见布宁……
这一下,众人都慌了手脚,忙着替布宁准备朝服等事,训她的事,布宁夫人也就忘了。
帮助布宁更衣备舟,都轮不到她,她偷空吃了碗粥……心中烦闷,想了想,就搁下账目,拿了几包物品出门。
捷梵的闹市都位于水上,除了船行,也有人行的道路。
出了布宁的府邸,左拐不远,就是捷梵著名的水上街市——落日巷,又长又宽,任何往日鸠摩的特产,都可以在此找到。
今日,正逢春节,落日巷人潮是平常的几倍……侬汶有些后悔,这时候不应出门,要是平时,她早就回府里泡壶茶赏花了。
只不过,此刻,她心中烦闷,正好偷闲去办点事。
她拎着大包小袋,挤着人群,左转右拐的,过了几条小巷,钻入一胡同……胡同是浮在水上的浮板,每一脚步,都踩得浮板左右晃动……早晨正逢海水涨潮,水位极高,窄窄的胡同,边缘的水溅湿了她的布鞋……她放慢了脚步,慢慢的走……
过了几个拐弯,上了实地,几座广阔的大院伫立在水上,巷子是庭院的后门,宁静无人……
侬汶敲了其中一扇门,门很快就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一个小男孩,约是四、五岁。
“小文姐姐……”他见了侬汶,非常高兴的笑出两颗小虎牙。
侬汶温柔的笑,摸摸他的脑袋,“小城西,姐姐看你来了……你爷爷呢?”
他脖子一缩,躲开侬汶的手,面露羞怯,跳开几步,不说话打开门,让侬汶进去。
侬汶知道他内向,不以为意。
“姐姐上次教你的字,你都会了么?”
他羞怯的点点头,走在前头,走的很快,硬是跟侬汶拉出几步距离,才敢回头偷觑她。
“待会,姐姐要检查你的字,看看你这些天,都会了什么。”
说话间,到了一简单的瓦屋,屋内传出咳嗽声……小男孩——城西推开门,门内是简单的家居摆设,一个双人的大板床上,坐着一个瘦骨如柴的老人,正费力的呛咳。
“爷爷……小文姐姐来了。”小男孩边说,边倒了一碗水给老人,似乎很懂事。
老人又咳了一阵,咳得气喘不过来方止,喝了水,呼了一口气……侬汶已坐到床边,为他拍着背……
他喘了一口气,看着侬汶,慈祥的笑。
“爷爷,小文看你来了。”侬汶边说边起身,在桌案上搁下手上的纸包。
“你又抓了药给我……”老人靠在床头,无力的笑着。“我这老骨头,不中用了……拖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