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并没有发现,但她的背影消失后,郝氏再抬起头,镇定自如的神情中,甚至带着几分窃喜。却随即被她自己掩饰了。
外面的事儿不用担心,才有工夫琢磨家里的事儿,加上方才和郝氏说的那些话,黄氏回到屋里就气得摔了手里的茶杯。
恰好崔氏挺着大肚子过来看她,黄氏一见儿媳妇,才把心里的气都收了,紧张地道:“大热天的,你出门做什么?今儿才好些,万一又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崔氏脸色略显苍白,是有些不太健康,却笑道:“无碍,只是方才听下面的人说,母亲昨儿一夜未合眼,儿媳不放心,终究忍不住还是过来看看母亲。”
黄氏听得这话,心里一喜倒让那些气散了个七七八八。见她身边只有两个丫头和两个婆子跟着,不禁问道:“廷之呢?怎么不见他过来?”
崔氏一笑道:“他昨儿守了儿媳一晚,现在才叫他睡下,所以就没吵醒他,母亲别怪罪他才好。”
儿子媳妇如此恩爱非常,黄氏心里自然欣喜,只想到自己和二老爷之间,又微微觉得酸楚。婆媳两人闲聊一会儿,黄氏不由得说起郝氏。
阳光静静打在窗格子上,崔氏神情安静,浑身透着一股暖融融的即将为人母的光辉,淡然笑道:“母亲何苦为此生气,气坏了自己身子,也遂了别人的心愿。”
黄氏不由得一怔,“此话怎讲?”
崔氏看了看周围,下人们都出去张罗午饭,屋里一时没人,遂低声如此这般细说一番,黄氏顿觉恍然大悟,慈爱地拉着崔氏的手,笑道:“还是你顾虑的周全,说的对,我竟糊涂险些着了道。”
童若瑶将王家送来的消息对吕氏说了一遍,吕氏自然彻底放宽了心,精神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吃饭睡觉慢慢和往常一样。顾家上下皆是一片喜气,即便外头的生意还没有落实,老夫人任旧叫开了库房,拿出银子奖励了能在患难时选择留下与顾家同存亡的下人们,出手阔卓,从上至下,无论等级每人皆领取了二十两纹银。由此大大鼓舞人心,虽然下人们不多,天气也炎热的紧。偌大的顾家大宅却无一处荒废,欣欣向荣甚至比往日更甚。
而黄氏对郝氏的态度也突然之间来了个大转弯,因为顾廷雅的事儿,在老夫人的千禧堂外面跪了整整一个时辰,请求老夫人原谅。郝氏哪里也亲自登门道谢,对之前的事儿惭愧不已,又说妯娌和睦才能让老夫人宽心的话,一时之间她表现的无比贤良,又叫人觉得可怜。
郝氏骑虎难下,两人似乎因此就和好了,再见面从以前不说话,倒现在黄氏主动找她说话,妯娌之情堪比姊妹。
只是,等待还是显得十分漫长,一天两天,三五天任旧没有消息传回来。面对吕氏日日询问的目光,童若瑶绞尽脑汁地想着各种安慰的话。
到了七月下旬,后罩房墙角的玉米已经比人还高,顶部冒出花穗。童若瑶目光落在从根部往上一米左右的地方,依稀记得,果实便是生长在哪里。
“难道真要等到玉米成熟,他才会回来?”
小玉瞧着日渐消瘦的童若瑶,心里酸痛不已。吕氏需要人安慰,焉知童若瑶也是需要人安慰的。而能安慰她的那个人,如今却不知身在何处。
深吸一口气,小玉抬头看了看黑压压乌云密布的天空,低声道:“二奶奶咱们进屋吧,看样子就快要下雨了。”
童若瑶怔怔点点头,刚转身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落下来,打在玉米叶上“啪啪”作响,打在脸上隐隐有些疼。
不一会儿,雨便落得十分密集,虽然还没有倒傍晚,屋里却十分昏暗,小玉拿着火折子将灯点燃,屋里才亮堂起来。
外面雷声滚滚,偶尔一道闪电将模糊的大地映照得无比明亮。不消片刻,院子里的雨水已经汇集成河。
“二奶奶,您瞧外面是不是有人?”
童若瑶抬头望去,恰好一道闪电将大地照亮,只见院子里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耳边却传来一阵清晰的敲门声。
雨声急促,原本沉寂的心房,这一刻却如那急促的暴雨一般跳跃起来,似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纵然如此,那来报信的小厮,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膜,又一遍一遍地耳边周而复始地响起——二老爷他们回来了,顾廷煊回来了……
小玉激动地热泪盈眶,“二奶奶,现下终于可以安心了,二爷他们已经进了城,一会儿就要回来。”
浑身湿透的四儿站在门口,一边擦拭脸上的雨水,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奴才们提前回来通报,二老爷和二爷、九爷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大概一个时辰后就到家。”
小玉见童若瑶怔怔不语,想来定是激动地不知说什么,便朝四儿道:“你也辛苦了,快回去换身衣裳,虽然天气热,也小心着别着凉了。”
四儿弯腰打个千儿笑道:“奴才没事儿,谢谢小玉姐姐顾惜。”
“好了,快去吧。”
四儿转身正要走,童若瑶才回神忙叫住他问道:“其他地方可有人去送信?”
“回禀二奶奶,二老爷那边也特地打发人回来,老夫人哪里自然也有人去通报,奴才现在去见大夫人。”
童若瑶点点头,四儿打个千儿再度冲进大雨中,瞬间就不见人影。外面雨声任旧急促,屋里除了雨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和之前一模一样,恍惚中好像四儿根本没来过。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