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二奶奶您怎么了?二爷确实要回来,四儿说一个时辰后就到家呢。”
童若瑶猛地站起来,小玉吓了一跳,只见童若瑶在屋里走了两圈,失去了平日的稳重,竟有些不知所措。小玉觉得好笑,可心里又泛起酸楚,在外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守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归的人是什么样的心境。
“小玉,去叫厨房多准备些热水。”走了好几圈终于镇定下来的童若瑶,开始张罗着迎接顾廷煊,“把前儿晒过的衣裳找出来,屋里的水壶多备些开水……”
一边说一边琢磨,这些日子一日三餐都在吕氏屋里吃饭,这边的小厨房已经许久没有开火,厨娘暂时也去了那边,柜子里除了上午百寿堂那边厨娘做的冰镇莲子羹还有一些,其他什么都没有。即便要过吕氏那边去吃饭,可现在才回家,只怕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算了,你预备我说的那些,我去厨房做些吃食。”
说着就往外走,小玉忙过来拉住她,“二奶奶,外面雨大,反正时间还长着,等雨停了再去吧。”
童若瑶泄气地道:“有些事儿做,时间也过得快些。”
小玉不好再劝,去把油纸伞找来,道:“我和二奶奶一起去吧,其他事儿还有香雪料理。”
暴雨下得急,风也大,回廊早已湿淋淋积满雨水,从正屋到后罩房,虽然都是走在回廊上,小玉撑着伞站在外侧挡住了一些飘过来的雨水,等到了后面厨房,裙摆还是****了一大截,脚上的软底鞋已经湿透。
烧水做饭对童若瑶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事儿,到了上京有了陈妈妈,她便少有做这些事,嫁到顾家来了之后,更没怎么做。可现在一样手脚麻利,两个灶头,一边烧水,一边做吃食。
两个婆子和小玉也只能打下手,可厨房食材有限,外面雷雨交加只能将就地做一碗热汤面,为了这一碗面,两个婆子把后面买回来喂养的一只鸡给宰了。如此忙碌,时间果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
等香雪兴高采烈跑来厨房通报顾廷煊回来,鸡汤的香味儿已经蔓延出来,小玉道:“二奶奶快回屋里去吧,只怕二爷回来没瞧见您,心里也着急呢!我们这就把热水送去,一会儿再把二奶奶亲手做的面条给二爷端上,他若是不吃完,我们可不依。”
喜悦的气氛从四儿将消息带回来就开始,童若瑶到了厨房虽一直瞧着都淡淡的,谁都明白,真正心里着急的是她。
童若瑶嗔怪地瞪了小玉一眼,“就你多嘴!”
小玉嘻嘻一笑,推着童若瑶回去。香雪把伞打开,笑道:“二老爷他们刚进门,门上的婆子就来说了,这会子只怕还在老夫人屋里呢!”
小玉蹙眉,“要不二奶奶去老夫人哪里迎接二爷?”
再留下去不知这两个丫头还会说什么,童若瑶按住“砰砰”跳的心房,佯装生气地狠狠瞪了小玉一眼,才提起裙摆跨出厨房门槛。
算起来到底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如今已经算不得新婚,真正相处的日子却只有寥寥可数的一个月,而新婚后的第一次分别,竟有四个月!四个月中,只通过一次信,童若瑶忍不住苦笑,大概像她这样的人不多吧。
可现在,总算是看到了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自己脑海里幻化出来的泡影。只是,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脚步沉重,心里明明知道是活生生的顾廷煊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却禁不住要怀疑眼睛看到的任旧是幻影。
但,眼前的幻影和以前每一次看到的都不一样,他依旧很高大,被雨水打湿的衣裳紧紧贴着他精壮宽阔微微起伏的胸膛,从正屋照出来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那双眸子不复之前的清冷,而是炙热,堪比七月最炎热的阳光。或许,还有其他情绪夹杂在里面……
头顶传来一声懊恼参合了责怪的低吼声,“你跑出来做什么?衣裳都湿透了!”
童若瑶眼眶一热,冷不防突然被人拦腰抱起,却只能怔怔地盯着抱起自己的那个人,依稀记得成亲那天,他也是这样抱着自己进了顾家的大门,那个时候童若瑶看不见他的模样,因为不一样,所以心情也不一样。
那一次,她紧张、忐忑而不安,这一次同样紧张、忐忑,可更多的却是委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这似嗔似颠乍然响起问话,让顾廷煊为之一顿,稍稍停了停继而大步流星地跨进正屋的门,将小妻子童若瑶放在榻上。方才抱着她就觉得她轻了许多,如今在明亮的灯光下,顾廷煊略略打量,果然是清减了,只觉得心头一悸。她本就瘦弱,现在下巴更显的尖溜溜,还没有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含雾水眸痴痴地盯着他,脸色略显苍白,嘴唇紧紧抿着,似是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顾廷煊深深一叹,正要说话时,童若瑶已经移开目光,淡淡道:“先去净房洗个澡换身衣裳吧。”
说完深吸一口气,从榻上下来,去倒了一杯滚烫的茶送到顾廷煊手上,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沉默地拿起门口的油纸伞,一转眼就消失在外面。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有隐隐约约的水声传来。顾廷煊仰头将手中的茶喝了个底朝天,等耳边只余下细小的雨声时,才抬脚去了净房。
童若瑶是十分地想冷落他,叫他知道自己在家里是怎样的殷勤期盼,可想到他蓬头后面地回来终究狠不下这个心。知道他在外面也不好过,明明能理解,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见到他自然欢喜,填满胸膛的踏实感充斥全身,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委屈和不满。理解和理智是一回事儿,可自己终究是他的妻子,他作为自己丈夫,不管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好歹总该给个信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