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珠见到哥哥寻来,身后又有人撑腰,不禁挺直腰板,朝两位婆子呵斥道:“九爷和我不同,我是奴婢,九爷却是主子,你们怎敢对九爷无礼?”
两婆子心里本来就没底,老夫人喜欢九爷胜过喜欢四爷和八爷,这会子听到秀珠呵斥,不觉浑身一顿,却强撑着道:“奴婢们也不是有意要冲撞九爷,实在是老夫人发了话的,不许任何人见秀珠姑娘。”
顾炎见妹妹虽清瘦了不少,自己一来她便飞扬跋扈,抬头看一眼就准备离开。那两婆子偏见他神色不好,对视一眼道:“要不九爷进去和秀珠姑娘说会儿话吧。”
“算你们识趣!”秀珠冷哼一声,朝顾炎笑道,“哥哥进来吧。”
本来就想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儿,顾炎顿了顿,大步流星进了屋。秀珠忙去倒了一杯茶,和往常一样嘘寒问暖,“哥哥此次出门路上可顺利?一直没有消息回来,妹妹在家里着实挂念,哥哥回来了却也不能去见一面……”
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刷刷地落下来,自觉委屈的事儿一股脑儿全清晰地在脑海里闪过。顾炎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心头的怒火去了大半,只绷着脸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秀珠一怔,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哭一边道:“哥哥定是听了那些狐媚子编排的话,我并没有做什么?其他人不信就罢了,偏哥哥也不相信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你没做什么,老夫人为何关着你?义母的病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干说和你没关系?”
秀珠抬起头,满是惊恐地看着顾炎,“哥哥,连你也这样说。定是范妈妈,夫人突然发作那日,范妈妈也在里头。我和范妈妈无冤无仇,实在不明白范妈妈为何要诬陷我……”
顾炎心里早已软了几分,又恨妹妹不明事理,“老夫人是怎样的人?若是你没做什么,难道范妈妈一个人的说辞老夫人就能相信?”
秀珠哭着吼道:“哥哥若是不相信,为何不去问夫人?我在夫人屋里,我也不知道二奶奶为何不喜欢我,范妈妈在二奶奶身边待了些时日,说不定……说不定都是二奶奶的主意。哥哥才回来还不知道,二奶奶已经把红袖都打发走了。可是……可是我并没有在二爷屋里,她为什么连我都容不下?”
原本顾炎心软了几分,这会子听妹妹说小嫂子的坏话,失望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大哥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难道我还不了解?早劝过你多少次了,你偏不听。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大哥一点儿都不知道么?这样的你连我也觉得没脸,心里明白大哥是因为我才没有挑明白了,你却这样不知悔改……”
话没说话,秀珠哭着打断,“我到底做什么?我细心照顾夫人,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能做什么?”
顾炎此刻看妹妹,除了失望就是心痛,他不想说,可他明白再由着妹妹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变得比魔鬼更可怕。故而忍着心痛和不忍心,冷声道:“你还有脸说你细心照顾义母,连我都觉得臊!是谁把义母的药偷偷换掉,耽搁义母的病情?”
这话如雷电击让秀珠彻底呆住,坐在椅子上,浑身忍不住地颤抖,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圆圆的。顾炎只觉自己五脏六腑皆被人重重打了几拳头,疼的几乎无法呼吸,“义母对你我这般好,你却这般歹毒。大哥容忍你是不想我难堪,甚至从来没有说过,你可曾想过当我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后,是怎样的心痛。恨不能没有你这样歹毒的妹妹!”
吕氏心慈手软,妹妹摸透了她的脾性,让吕氏对妹妹信赖有加。顾炎早就想让妹妹离开吕氏,偏吕氏因疼爱妹妹,怕她受委屈,一直留在身边,殊不知是养了……
顾炎又痛又悲,幸而大哥顺利将小嫂子娶进门,否则他就是一死也谢不了这个罪。现在,对这个妹妹,已经绝望。
匆匆擦去眼角的泪,盯着妹妹哭花的脸,道:“我现在就去找老夫人做主!”
没想到连自己的哥哥也这样,自己多年的努力竟然这般轻易的就功亏一篑,秀珠忘记了哭,脸上亦没有一点儿血色。当初不想认吕氏做义母,是知道一旦成了顾廷煊的义妹,什么都没有可能了,将吕氏的药偷偷换掉,是不想吕氏的病好的那么快,因为只要吕氏病着,她就有理由一直留在吕氏身边。留在吕氏身边,就有机会去顾廷煊身边……
可是,家里突然来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老夫人和大夫人都说——她是顾廷煊的打小定下的未婚妻。
她和自己一样,父母对顾家有恩,亦是家破人亡,孤零零剩下她和她的养娘。
后来希夷知道一些,当年大老爷卷入的那件案子,牵扯了许多人进去。这些她都不想知道,她只想继续留在顾家,只有留在顾家,才有嫁给顾廷煊的可能,同样都是有恩的,凭什么她就可能光明正大地嫁给顾廷煊,而自己就只能羡慕地望着她。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嫁给顾廷煊的却是童若瑶。而自己的年纪,已经不知不觉地耗进去了……她只能委曲求全,收敛自己,等待时机。可看到童若瑶容光焕发,刺得叫人睁不开眼的时候,她嫉妒地发狂,不甘心再等下去。岁月不饶人,如花的年纪即将逝去,而童若瑶开得正艳。
“既然有事儿要出门,就早些去吧。”吕氏放下茶杯,慈爱地笑道。
顾廷煊站起来行了个礼便告退,走到门口,便有丫头胆战心惊地垂着头福福身道:“九爷让奴婢转告二爷,他去老夫人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