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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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环环相扣、循序渐进的领悟

在罗晓婷的四个主要症状中,其社交恐怖的症状对其社会功能的破坏最大,以致她在相对陌生的环境中根本无法呆下去。她曾对我描述过一次参加本单位外出活动的情景。

年终岁末,几乎是各个单位总结工作、联络感情、奖励员工约定俗成的时期,罗晓婷所在单位的部门也不例外。利用两个工作日,再加上双休日,单位组织大家到北京远郊区的一个游览景点活动。

在单位,大家对罗晓婷真实的情况并不了解;她也羞于告诉别人。在接到通知后她着实为难了好几天。从内心说,她很想去,但也害怕去。虽说一起去的都是本部门的同事,几乎都认识,却依然担心自己不能适应,中途出丑。在与丈夫商量后,她硬着头皮去了。

集体乘车到达后不久,她就开始产生恐惧情绪。中午吃饭时大家相互敬酒,她不敢去。下午总是想着别人会怎样看自己,一定会议论自己依仗家里的势力,高傲、看不起别人。越这样想,越觉得能够在别人的眼睛里看到这些意思,仿佛也听到了别人在这样议论。所以下午的会议她根本不知道讲的什么内容。

到了晚饭时分,看到夕阳西下,天慢慢黑了,她的焦虑程度急剧上升,愈发严重。只感觉浑身冒汗,手足无措,心慌难忍,呼吸困难。觉得房间四周墙壁仿佛在不断地向她逼进、压迫过来。她在房间里呆不下去了,不顾外面寒风刺骨,跑到了外面。过一阵似乎好了一些,勉强跟随大家来到餐厅,但一进餐厅,看到许多人在那里,顿时又感到恐惧、焦虑。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感觉,连饭也没有吃就跑回房间。她知道自己不能坚持下去了,无奈中给家里打电话,派车来接她回去。

这件事情后,她更加感觉自卑,认为自己事事不如人。

与丈夫的关系也更加恶化,经常抱怨丈夫不重视自己,只知道替他们家着想。夫妻关系紧张,每月只有一次性生活,而且多数时候不愉快。

由此看出,罗晓婷社交恐怖的情况已经较为严重,多疑、焦虑、趋避冲突更加困扰着她。

作出这样的结论,我也经过了仔细的论证:除了我无法判定的遗传素质之外,其个性特征方面已经具备了四个主要因素:思维上的刻板倾向、情绪上的焦虑倾向、评价上的缺陷倾向、行为上的回避倾向。并且这四个特征在她的身上都有明确的体现。

为了调整这种情况,我与她共同商定了解决方案,利用二十四次的咨询进行改善。

首先,分成三个环节,将心理分析和认知疗法结合起来,加之系统脱敏方法,消除焦虑导致的恐怖情绪。

第一个环节是心理分析方面所作的咨询治疗。

我借鉴奥托·兰克创立的“出生创伤”理论,结合“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利用罗晓婷自身性格中有易受暗示的特点,在上次音乐冥想的基础上,继续借助音乐的感召力量,尝试半催眠状态下的冥想,使罗晓婷在潜意识层面重新经历一次“再生”,完成她与母体分离的焦虑过渡。

这个过程经过五次咨询才得以完成,有时候也很艰难。

例如第一次,我让罗晓婷在冥想状态中回到了母亲的子宫,在完成“出生”时遭到她顽强的抵抗。在半催眠状态下,她一面流着泪,一面嘴里大声喊着:“我就不出去,就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此时罗晓婷的意识“退行”到母体子宫内,进入没有焦虑的最安全状态,以致她不愿意离开。

还有一次,当她的意识“退行”到青春期第一次月经初潮时候,她“看”到的自己依然是六岁的状态。

这些,我都在尽全力予以干预。

第二个环节,在每次进行这种潜意识疗法的操作前,我都要依据埃里斯“合理情绪疗法”的理论,与罗晓婷进行认知方面的讨论,通过苏格拉底式辩论,来澄清她对诸如“一个人不愿意长大和不能不长大”等问题的认识。

第三个环节,根据行为主义理论,帮助罗晓婷在学习肌肉放松训练的基础上,在想象中对其社交恐惧症状进行系统脱敏。我们商定了八个恐惧等级,分为三次进行脱敏。最后一次才进行到第八级的脱敏。做好这些,也为她实际上的脱敏做了心理上的准备。

其次,分为三次进行婚姻治疗。

我请罗晓婷的丈夫吴明来咨询室,一方面介绍罗晓婷的情况,希望他能理解妻子的现状;另一方面从吴明这里了解、核实罗晓婷的情况;同时对他提出要求:从关心、照顾、尊重、抚慰的角度积极配合对罗晓婷的治疗。尤其是在家里尽可能创造一个和谐的氛围,在妻子与父母之间发生矛盾时,能够更多地理解妻子,在一段时间内多做一些父母的工作,必要时甚至可以采用“和稀泥”的策略;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不要使矛盾激化,更不要完全站在父母立场上指责妻子。

婚姻治疗的其中一个重点,是训练夫妻互动的交流方式,体会如何进行有效的沟通交流,达到能够理解对方话语的目的。开始时,双方都有一些抵触,认为没有必要作这样的训练。然而有了亲身训练的感受后,两人开始明白以往各自的交流方式中的不正确之处,许多时候并没有理解对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而双方自身的有些做法,例如买衣服、发出性生活邀请信息等,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为对方考虑,实际上多数都是停留在自己的角度。

再次,在完成系统脱敏基础上进行贝克的认知-行为训练。

主要是让罗晓婷从认知方面“领悟”到,自己眼中根本就没有刻意伤害别人的目光,也不会有人因此受到她的伤害,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为逃离别人、避免受到伤害的借口。

其“修通”的过程也比较艰难,需要她去核实自己的假设,改变行为方式。

我要求罗晓婷必须要从“看别人眼睛”开始训练,强化她在与我交流时已经可以看着我的眼睛的行为;并强调要逐渐从与一个人主动打招呼、说话,到强迫自己必须参与三个人以上群体的交流。开始时可以只是听、看而不说话,后来要有简短的插话,以至必须有意识主动发言。考虑到孩子在母亲心中的位置,我要求罗晓婷必须带孩子外出游戏,以孩子作为话题,与其他孩子的母亲进行交流。

罗晓婷确实很努力,克服了许多恐惧,当然在过程中,必须及时给予她支持,因此我们进行了多次的脱敏训练。严格说,这样的训练一直到两年多后我们结束咨询关系时,她还在坚持。

我的观点是,这样的行为练习确实必须要持续更长时间。

同时,我要求罗晓婷经常把自己训练的情况和训练后的感觉写出来,定期拿来给我检查。

最后,改变生活状态。

考虑到罗晓婷一家的情况,也考虑到她丈夫吴明的状态,在婚姻治疗和分别交流中,我都曾建议他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考虑是否可以脱离开大家庭独立生活。这对他们来说比较困难,但也确实是一个重要的条件;否则,在优越的条件下,他们内在的能量必然会受到削弱而不能发挥出来,改变现状的时间就一定会延长。

到咨询结束的时候,罗晓婷告诉我,他们已经在原来大院外面有了自己独立的住房,每周可以独立生活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