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办公椅转动180°背对着众人探视的目光,欧阳昊深情且缓慢的开口:“我爱你。”顿时整个会议厅里变得安静无比,一旁坐着的方伟好更是夸张的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幻听的毛病。
而另一头的芩丝甜蜜的笑开了嘴,接着挂上了电话准备出门。
……
掏出钥匙开门进房,感觉似乎好久没回来了,空荡荡的屋子因为没人居住而显得冷清没有人气。时间还早决定先进卧室收拾点衣服还有爱看的书,随手将紧闭的落地窗连拉开,窗外明媚的阳光温暖的直射进来,转眼间的明亮让她很容易的看清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微尘,地上、床上的粉色暗花床罩都落下了厚实的灰。该不该来打大扫除呢?虽然不在这住了。
琢磨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先扫扫地并把它们拆下来丢进洗衣机再说。走进厨房冰箱里的土司面包,鲜榨果汁以及酸奶等不易保存的东西已经变质有些甚至长出小霉点,拿过黑色塑料袋一股脑的将里面好的坏的全扫荡进去,然后拧着满满一大袋子的垃圾出门丢掉。而这条街上唯一的一处居民垃圾屯放处在街尾,离她家要有十分钟路程。
倒完垃圾,芩丝在自家门口台阶处见到久违的唐柏凯正低头坐在那儿,身旁放着他的墨色行李箱。他,回来了。
“你不是有我这儿的钥匙吗?”
听到她的声音,唯一想做的就是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刚才他按了半天的门铃没人应,电话、手机也一直没人接,他好担心,担心他脑袋里所想事情变成现实,他不想自己开门进去。还好,她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环抱着她的双臂乃至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轻轻的颤抖着,芩丝忍不住伸手抱住他。“怎么啦?”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收紧手臂,将她的身子好似挤压般的贴着他,恨不得就此融为一体,那样就再也不会担心,会不会爱上别人,会不会离开他,这样的问题在这短短的十九个小时里像魔障般围住他,失去她的恐慌第一次这么鲜明的在心里成形,像一把针锥,一下一下地扎痛着他。
“柏凯……我们进去再说好吗?”拉下他的手牵着他。
“再让我这样抱一下,一下就好。”
此刻为唐柏凯的脆弱而感到不舍的芩丝,怎么也没料到身后不远的斜角对街上,欧阳昊正坐在车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看向他们。那人将她抱在怀里,而她没有拒绝。
从下午四点半到夜幕低垂,芩丝的屋里点起了灯,他都一直在等。肚子饿了,下午顺带买的菜还在后车座里放着,本来想弄得咖喱牛腩饭给她吃,看来可以省下了。这就是她最后的选择!?到底他们还是桥归侨,路归路,短暂交集后又从此分开。
……
随着芩丝进到屋里,唐柏凯终于觉得心中好像落下了块大石,一切都没变,跟他走之前一模一样。
“喝茶吗?”问着坐在沙发上的唐柏凯,芩丝潜意识的将他归入客人那一类,说出口的话语也犹带几分客套生疏。
“不……还是来一杯吧!凉水就行。”
“啊!”愣了一下,芩丝才想起,“等我去烧水。”
“还是我来吧!”将水壶加满放在炉子上烧,唐柏凯开始动手清洁整个厨房,虽然东西都摆放得整齐归位,可灶台上布满了一层灰,看来许久没人用了。
冰箱里空荡荡的,晚上吃什么呢?不想出门,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是他。
“出去吃?”
“打电话叫外卖算了。”芩丝将洗衣粉倒进洗衣机后,进房整理床铺,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床单,被套,枕套,抖抖扑在了先前刚收好的空床上。
随后进来的唐柏凯什么也没再说的帮着将床单拉直。他察觉得到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可她不说,他也不问。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算像现在这样装聋作哑一辈子他也愿意。
面对他,芩丝不知道该说什么,坦白或是不坦白她无法决定,偶尔眼神交错她会快速的移开,向来懂她的他应该已经明白,只是他不开口,她也不忍心伤害。现在的他们就像是在打一场心理战争,不停的猜测着对方的想法,表面则按兵不动。
想到下午出门前和欧阳昊约好下班后来接她,现在五点半,说不定等下就会出现在她家门口,到时该怎么办呢?芩丝心绪不宁的拧紧了眉头。一个是爱她的,一个是她爱的,虽然不想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可这样拖下去只会三个人都痛苦,所以摊牌吧!
“我……”才鼓足勇气,唐柏凯就突得走出房间,只留下一句余音,“我去看看水开了没有?”
于是,少了听众的她只得停住要说的话,而凝聚的勇气正一点一点的开始溃散。不行,必须在欧阳昊来之前说清楚。
追了出去,唐柏凯正背对她站在炉灶旁等水开,其实才烧了不到五分钟的水,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沸腾?他,是故意的吧?
“柏凯,对……”门铃在这一刻刺耳的响起,芩丝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去开门,也许门外的就是……
“我去开门。”想出声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们打开时芩丝反射性的背过身,此刻她觉得羞愧,弄成现在这种两难的局面不是她愿意的。
“你好,我是天天乐快餐厅的,你点的耗油西兰花,杭椒牛肉,家常豆腐和红烧鲤鱼,两盒饭一共是380元。”听到送外卖的伙计说话象机关枪扫射般噼里啪啦的报了一堆菜名后,芩丝提到嗓子眼的心算是滑落了下来,可是她要说的仍是没出口。
付了钱,欧阳昊走进厨房将一个个的食盒里的饭菜分装进盘里。
“柏凯,听我把话说完再弄行不行?”她知道自己急躁了点,可是一是没什么时间了,而是被刚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她已经失去冷静向他坦白的勇气,现在她只想一股脑把要说的全都吐出来。
“不行。”冷冷的一句从唐柏凯口中冒了出来,他背对着她,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等他转过头时,他又恢复了惯有的温文尔雅,浅笑着将餐盘一一端上饭桌。
“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凉了就不好了。”
“……”无言的凝视他,想从他的眼神、表情、行动中看出点什么,可什么也看不出来。
放在裤子口袋的手机紧接的颤动了起来。
我不过来了,保重。
保重?什么意思?难道……芩丝神情古怪的走到窗旁,犹豫了一下后揎起一角的白纱窗帘,望远就看见欧阳昊坐在驾驶座,目光同样紧锁着她。他,只怕来了很久。
“再看什么这么出神?”唐柏凯好奇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下意识的芩丝放下窗帘背过身面对他的疑问。
“没什么。”
“没什么还看得呆住了,我也想看看。”不理会她的敷衍,唐柏凯将她拉到一旁揎开了整幅窗帘。而芩丝只能慌乱的别过脸。
“还真没什么好看的,去吃饭吧!”
听见他平静的话语,芩丝顿了一下的再次看向窗外。之前对街停滞的黑色打眼BMW已经不见踪影,看来‘他’离开了。心有点酸涩,想哭,一种莫名的委屈感油然而生。
草草的吃完晚饭,芩丝顺势躲进书房,她不想和他说话,不想和他一起窝在床上看电视,不想看他一如往昔的温柔。现在她的脑袋里只能想到‘残忍’这两个字,但到底是对他还是对她自己太残忍,她已经分不清道不明了。为什么?为什么爱她的是他,救她的也是他?如此沉淀的感情、恩情同时加负在她的身上,无形中变成压力让人透不过气,失去任性,失去选择,失去……真爱。
难道就这么过一辈子,难道还要背负这些过一辈子。突然模糊的想到久别的死亡,思索为什么她要在六年前的那场心脏移植手术后醒来?生存的意义早在那一刻变得不再单纯,变得不再是属于自己的,而这就是活着的代价吗?
“放心没事的,等下进了手术室首先会给你全身麻醉,不会有痛苦的。”亲吻她细嫩的掌心,唐柏凯知道其实她也一样为接下来的手术感到紧张。
“人生如雾亦如梦,情如朝露去匆匆。”
“啊?”听见她冒出一句含带人生哲理的古语,唐柏凯错愕不知如何说下去。
看着他定住似的摸样,芩丝从枕边拿出一本比较厚重的书。“以前隔壁病房的张爷爷在进手术室前一晚上借给我的。”还说等他手术出来再来找她要,可那天手术失败了,他再也没机会向她要还。
上个星期当唐柏凯激动万分的告诉她找到合适心脏时,她想起了这本书,花了好几天把它看完,更觉得人生无常了,不管是书中还是现实。
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来还自在……
“天龙八部?”
“嗯,很好看,借给你。”不用还了。
……
“醒了,醒了。”感觉像睡了很久,直到听到有人在她身旁不停的低语,身体好重,浑身麻麻的,只有心口正泛着一阵阵的抽痛。
还是在医院,因为入眼的依旧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质的刺眼灯光,吸入鼻腔的空气也犹带消毒水的味道,然后看见一只手,不停的在她眼前晃动。
“爸,我看得见。”于是,手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觉得怎样?”听声音,她转头看向唐柏凯。
“想不到我还能醒过来。”
“傻女儿,你当然会没事啦!别瞎想。”母亲柔嫩的掌心扶在额头感觉好温暖。
“伯父、伯母,你们也守了一整天了,现在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看芩丝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整个手术花了将近二十个小时,芩丝的父母从手术当天一大早一直等到她做完手术清醒过来,现在一定累了,唐柏凯劝他们回去睡个安稳觉,养足精神。
“那女儿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爸、妈,拜拜!”
“柏凯,芩丝就有劳你多看着点,有什么是打电话给我们。”唐柏凯在送两人出病房时,笃云贤仍是不放心的交代。
“照顾芩丝是我应该做的,伯父、伯母回去安心的睡一觉吧!”
“呵呵!好伯父、伯母呢!那傻丫头之前拒绝你的求婚,可我们早就不把你当外人了,芩丝交给你照顾,我和他爸都很放心。只是芩丝还那么小而且她得病……”
“妈……”躺在床上的芩丝想阻止母亲继续说下去,可门口的三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她。
她很不喜欢他们他们那样随意决定着她的事,她之前之所以没有答应唐柏凯的求婚不但是因为她快死了,而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爱他。她愿意将第一次献给他,其实就向她之前说过的,只是他值得,只是想有个来宠爱自己,如此而已。这一切并不代表什么,如今她的手术成功了,母亲却……她不想让他们在为她担心难过,可这不意味着她就要和他在一起呀!为什么在那么说之前不再多为她想想,想想那么说会不会让她很为难。
“怎么还害羞不成?”沈月如揶揄的调笑让芩丝倍感气恼的别过头。
“我和你爸又不是木头人,柏凯平时对你怎样我们又不是看不出来,就算是主治医师也没见过向她那么关心你甚过关心自己的。再说你们在一起又不是什么坏事,还不能说呀?”
转头看芩丝好像真的生气了,唐柏凯笑着结束伯母想继续说下去的话。“不早了,伯…爸、妈早点回去吧!芩丝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在两人的眼神强调下,唐柏凯当然欣然接受的改了口。
……
“生气了?”回到芩丝的病房,唐柏凯坐在床沿看着她。
“是,我很生气。”生气自己的父母尽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生气睁眼闭眼间,她就走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因为你父母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叫你父母爸妈?”
“……”她没回答,只觉得委屈无奈。“他们走了?”
“嗯,刚送他们上车。”
“谢谢你。”
“你对我太客气了。”俯身将额抵着她的,想看清楚她眼底闪烁的光芒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该吗?”
“该吗?你是我女朋友,不对吗?”
女朋友?他们是这种关系吗?
“难道不是?”他再次反问她。由始至终她从没对两人的关系下过定论,而他也由着她,可今天,此时此刻他要知道她对他们关系的明确看法。
“……是。”如果硬要她给他一个明确答案,那他们就是情侣。
微笑的轻吻她的唇,唐柏凯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怕她会否定他俩的关系,他怕等她跳脱死亡阴影后,他俩就从此再无关系。还好,还好……
放松心情后人很容易感到疲倦,尤其是像他一样刚做完一场大手术就不得休息的等她醒来,感觉自己快虚脱的将芩丝的身体移向病床的另一边,然后自己躺了进来。
“你不回去睡吗?”
“抱着你睡得比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