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追随内心
10217800000027

第27章 卷土重来 (3)

网景通信取得的巨大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史蒂夫,他希望皮克斯可以尽快效仿网景通信,早点上市。但是面前还有一些阻碍。首先,约翰·拉赛特仍然疑虑重重。他知道华尔街那些人只在乎利润和赢利,这间动画工作室一旦上市,必然会受到华尔街方面很大的压力,势必会影响皮克斯对艺术性、创造力和原创性的追求。他希望工作室能够不为赚钱、赢利而分心,一心一意讲好故事。

史蒂夫决意要让皮克斯上市,但考虑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复杂因素,没有约翰、埃德温、拉尔夫以及比尔·里夫斯的合作,他不可能成功。比尔是《玩具总动员》的技术导演,正是因为当年迪士尼和皮克斯合约里的一句话,才让比尔和其他3个人在面对史蒂夫的时候有足够的底气。1991年商讨合作时,迪士尼要求皮克斯的核心成员必须签订劳动合同,保证自己在7年的时间内参与《玩具总动员》以及另外两部电影的制作。这样,如果迪士尼想拍续集或者衍生剧,能够保证有一样的创造班底。在好莱坞,签订劳动合同是司空见惯的事,然而在硅谷,这仍然是个稀奇玩意儿。硅谷人都分外珍视自己的自由,他们希望能够按自己的意愿换工作或单独创业,不想受到限制。

对于这4个人来说,签这样一份长期合同意味着出卖自己创作生命中最珍贵的几年,因此他们也迟疑再三。最后皮克斯提出了一个分红计划,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部分公司利益。这个条件打动了他们,合约最终签订。

时间到了1995年。银行家告诉史蒂夫必须取消这项分红。在上市公司里,所有赢利都要回馈给上万名持股人。如果几位电影制作人总是先抽走一大部分公司收入,将严重影响股票价格。

对于上市公司而言,较为可行的方法就是拿出一部分股票奖励公司高管,这种奖励可能会非常丰厚,当高管努力提升股票价格,为其他股东和持股人挣钱的同时,自己的那份也会水涨船高。

如果史蒂夫想让皮克斯上市,他首先要让埃德温、约翰、拉尔夫和比尔同意拿自己的利润分成换取公司的股票期权。

史蒂夫将让出很大一部分股票期权。

价值上千万美元的股票期权。

要不然他们不会同意公司上市。

他们抓到了史蒂夫的软肋,他们非常清楚。

约翰·拉塞特雇用了骁勇善战的好莱坞律师和史蒂夫谈判。谈判持续了好几个月。但是当秋天到来,离《玩具总动员》首映之日越来越近时,史蒂夫终于妥协了。

约翰可以获得80万股股票。如果公司股票初次公开发行跟预期的一样,那么一开始每股的价格就是14美元,意味着约翰持有的股票价值可达1120万美元。史蒂夫持有3000万股股票,价值可达4.2亿美元。而皮克斯其他140个员工可以分得的只有很少一点。

史蒂夫对待员工一点也不慷慨大方。他尽量让自己多持有公司股票,差不多手握80%的公司股份。

拉尔夫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那么显而易见,又那么令人痛苦:10月的某一天,打印机会打出一份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招股计划书”,这份文件会阐明股权分配及其他所有条款,皮克斯的每个人在那一天会看到这份东西,然后因为残酷的利益分配不公而大发雷霆。

“门厅里肯定会发生流血事件。”拉尔夫警告道。他想敦促史蒂夫更加慷慨地对待其他同事。史蒂夫可以轻轻松松地把5000万美元当做礼物送给普通员工,然后自己掌控皮克斯的大部分股票,这根本不会影响他对公司的绝对控制。但是史蒂夫根本不会接受这样做。

没有人能确切地说出史蒂夫不和大家共享财富的原因。一些同事认为,这是因为史蒂夫害怕重蹈在苹果公司的覆辙,当时他持有的股份比例下滑到50%以下,失去了对苹果公司的绝对控股权。阿尔维等人讽刺史蒂夫想抓紧机会成为亿万富翁,这样就可以打电话给最好的朋友拉里·埃利森,告诉拉里自己已经加入了亿万富翁俱乐部。还有人说史蒂夫是个狠角色,在谈判中不会无谓地多付出一分一毫。

与此同时,一群律师和审计员“空降”皮克斯,想总结出详细的财务报告交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皮克斯是个正直诚信的公司,但它的运行模式不像是真正的公司。从1991年掀起解雇潮直到1995年劳伦斯·莱维来到公司的4年间,皮克斯竟然在没有财务总管的情况下撑了过来。史蒂夫裁掉了整个财务部门,只留下了一个员工,而这个倒霉的员工连注册会计师都不是。她努力想把账目输入电脑中,但是却不会操作软件。多年来,皮克斯一直随性地采用“家庭账簿”的财务方式。来到皮克斯的审计员都大吃一惊:难道就是这家公司想要获取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许可,想要把600万股票出售给广大股民?

1995年上半年,史蒂夫仍然遭到媒体的冷落,纽约的知名编辑都对他不闻不问。史蒂夫新聘请的公关顾问卡米尼·拉米尼(Kamini Lamini)偶尔会给《商业周刊》和《华尔街日报》的熟人打打电话,而这些人往往会告诉卡米尼,他们对史蒂夫·乔布斯再也没有兴趣了。

后来,媒体逐渐听说了《玩具总动员》的坊间传闻,史蒂夫从中看到了机会,想借势重新恢复自己的形象。9月份,史蒂夫要去纽约出差。来到纽约后,他安排自己与几家重要媒体进行非正式会面。这一次,这些媒体都点头应允。

有一天早上,他与《纽约时报》的十几个记者和编辑谈话。后来,一个负责科技专题的记者史蒂夫·洛尔(Steve Lohr)表示想在星期日增刊上写一篇关于史蒂夫的全方位报道,并且这会是报纸上最长的文章。

史蒂夫·乔布斯沉默不语。他想让记者报道自己在事业上东山再起,但不想让犀利的记者追问自己的性格和私人生活。没有人愿意写关于他的报道时,史蒂夫极其渴望媒体能曝光自己。如今,史蒂夫觉得成功在望,而且《时代》周刊的十几个记者都想见他一面,于是史蒂夫对待媒体的态度又变得傲慢而不屑。他再一次践行了电影演员格劳乔·马克斯说的那句玩笑话,“如果一个俱乐部要你加入,那你一定不要同意”。史蒂夫喜欢媒体吹捧自己,但更希望自己能够掌控局势,就像自己如日中天之时一样。1993年到1994年期间是史蒂夫事业的最低谷,那时他谦逊而有礼貌,但如今他又变回了老样子,傲慢无礼,自我陶醉。

接下来的那个月,史蒂夫对斯图尔特·艾尔索普(Stewart Alsop)背信弃义,他的邪恶一面再次暴露了出来。斯图尔特是《信息世界》的总编辑,是权威专家,他说的话经常被他人引用。斯图尔特也是一年一度“议题”(Agenda)计算机大会的组织者,每年计算机行业有400名最具影响力的专家与会,而比尔·盖茨每次都是会上万众瞩目的明星。一般情况下,大会都在豪华的度假酒店召开,斯图尔特会让盖茨在最后第三天压轴出场演讲。然而,今年斯图尔特换了开会地点也调整了开会时间,原定9月份在加利福尼亚州南部召开,改成了10月份在菲尼克斯召开。可是盖茨没法在10月份抽空参加会议了,他要去中国与中国总理会面。

斯图尔特邀请史蒂夫·乔布斯顶替比尔·盖茨,希望他成为整场大会的明星,但是斯图尔特有个条件。他坚持要史蒂夫像盖茨一样,一场不落地参加所有会议。盖茨可不会在会场进进出出,而总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积极参与讨论。他会停在过道与人寒暄,与高管、记者进行长时间激烈的辩论,他会在酒店大堂喝酒一直到很晚。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参加“议题”大会的原因。如果史蒂夫想成为新星,他一定要保证整个会议期间都待在凤凰城。

史蒂夫答应了。

会议召开的1周前,斯图尔特接到了史蒂夫助手的电话,询问进出凤凰城的航班安排。斯图尔特有些不满。第二天,那个助手又打来了,说史蒂夫会在他演讲前的那天晚上到达。可是那天晚上,史蒂夫人没有到,助手又打来了,询问哪个私人机场离宾馆最近,因为史蒂夫打算掐好时间赶在演讲前到达。

斯图尔特非常气愤,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史蒂夫本人从私人飞机上打来的。此时飞机刚刚从纽约起飞,目的地是凤凰城。

斯图尔特告诉他不用来了。

“你被取消资格了。”他说道。

比尔·盖茨站在世界的顶端,却平易近人、通情达理,而史蒂夫尽管还挣扎着要东山再起,却已经派头十足、不可一世。

10月11日,皮克斯发布了它的招股计划书,整个公司都热血沸腾了。

但只有5个人会因此一夜暴富。

“公司剩下的135个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大家都怨声载道,”帕姆·克尔温回忆道,“这些人都是从卢卡斯时代就加入皮克斯的元老,他们都非常不满。”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史蒂夫甚至领好多人出去散步谈心,可是人们还是有诸多怨恨和不满。人们并不嫉恨埃德温或约翰获得丰厚奖励,只是一些技术高手对比尔和拉尔夫也获此重赏而心怀不平,他们觉得自己的贡献不比这两人少,却只能拿到5万股,而比尔和拉尔夫一下就获得80万股。其实5万股已经价值70万美元,很多人做梦都没想到在皮克斯能赚这么多钱。他们当初来到皮克斯不是为了钱,现在钞票从天而降反倒成了一件坏事,导致公司人心涣散,四分五裂。

在皮克斯,很多昔日的好友甚至不再理睬对方。友情不再,令人扼腕叹息。20年来,他们曾像一家人,为对方开派对,互相串门,为彼此的小孩买礼物。他们的小孩在同一个球队踢球,他们的配偶都成了亲密的朋友。

现在金钱之争把一切都毁了。皮克斯曾是一片充满温情、追求创新的热土。现在它只是一个商业公司。

看到公司分崩离析,埃德温、约翰、拉尔夫和比尔也觉得非常难过,他们想拿出一部分股份分给其他同事。可是由于牵涉到法律、税务一系列复杂问题,刚到手的财富也不能随意分发。

拉尔夫尤其觉得自己左右为难:自己一夜骤富,招来了同事嫉恨;他好心替同事讲话,喜怒无常的老板又怀恨在心。“我觉得自己是为公平正义而战,却在史蒂夫面前丢了面子。”他回忆道。

史蒂夫对帕姆·克尔温尤其小气,尽管她为公司作出了极大的贡献。帕姆设计的两套针对青少年的《玩具总动员》互动软件包括了75分钟的计算机动画,而约翰·拉塞特为电影也就制作了77分钟的计算机动画。帕姆手下的员工倾尽全力,为了赶在电影上映前完成计算机软件而筋疲力尽。帕姆经常整夜都待在办公室里,每次睡一觉都不会超过15分钟。她激励许多人投入到这难熬的工作中去,结果现在史蒂夫却如此苛刻地对待她!

帕姆告诉史蒂夫,另一家公司向自己抛来了橄榄枝,想让她担任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帕姆决定接受这一邀请。

史蒂夫想劝帕姆留下来。他在周日约见了帕姆,和她一起出去走了很久。史蒂夫明白,如果皮克斯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前副总裁离职了,影响肯定很不好。

“为了该死的钱,你就留下来吧。”史蒂夫对帕姆说道。

史蒂夫狠狠地给帕姆加了一次薪水,于是帕姆留了下来。

皮克斯人为了将要赚到的钱争得不可开交时,迪士尼高层就《玩具总动员》及其赢利前景出现了严重分歧。

迈克尔·艾森纳讨厌影片的名字,他觉得“太幼稚”了。然而,迪士尼的销售主管不同意他的意见。他们认为这个名字很好,既生动又精炼。此外,这部影片不就是为了取悦孩子吗?幼稚点又何妨?艾森纳的新任二把手迈克尔·奥维兹(Michael Ovitz)也不看好这部影片。《玩具总动员》就像是杰弗里·卡森伯格的孩子,而现在杰弗里已经背叛了迪士尼,所以迪士尼高层都冷酷无情地诋毁杰弗里的判断。尤其是内部预映时,影片开场的画面竟然没有逗笑一个观众,这在某种程度上证明高层的判断是正确的。为此,影片首映的前几周,约翰·拉塞特还忙得热火朝天,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做出一个替代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