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福低声答道,转身便朝杭州府衙走去。
老人叹了声,抬步走进了杭州府衙后堂,片刻,老人一身道袍从杭州府衙后院走了出来。趁着街上无人,四名轿夫带着老人快步朝刑部大牢走了去。
老人来到刑部大牢时,差不多已是二更天气,此时整个杭州城内一片安宁,刚刚露出云层的下玄月,洒下了点点寒光,朦朦胧胧之中,大牢门前的两尊石狮子显得极为阴森恐惧。便在这时,高福躬着身子带着老人走进了刑部大牢。刑部大牢一派森严,高福带着老人闯过一排一排的朝房,终于在意见极为宽大干燥的牢房门前停了下来,老人放眼朝牢里望去,低声道:“人关在何处?”
“回大人,在死牢里!”一名身材高大的典狱躬着身子答道。
“那就直接去死牢!”老人命令道。语音之中自有一份威严。
典狱一震,低声道:“回大人,死牢阴森潮湿,大人乃我大明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岂能委身于牢房,以小人看,大人还是回到朝房静坐,小人命捕快快去将那人带来,大人只管问话!“哼,少罗嗦!快快带路,去死牢!“老人不领情的命令道。
“是!“典狱一脸的无奈,命人搬了张桌子,抗了两张座椅跟在老人的身后,往死牢走去。
虽是深夜,死牢门前依然岗哨森严。守卫的锦衣卫全身武装,持刀而立,如同身临大敌一般。典狱讨好的卸下了死牢门链,亲自上前开了锁,领着老人进了死牢。高福躬着身子扶着老人一步一步的朝死牢走了去。
一干人走了大约数十丈,便见甬道的两侧一件紧挨着一间的牢房,除了一面是铁栅栏以外,剩下的三面都是数丈高的砖石墙壁,甬道不远去挂着数盏等,灯光昏黄,随风飘荡,大有进入阎王殿之感。
老人似乎是第一次来死牢,略显的有些紧张,死牢里不时的传来阵阵的霉臭味和血腥味,让老人有些受不了。也许是听到脚步声的缘故,原本寂静的牢房之中,突然显得有些热闹起来,数百名死囚伸出脑袋,露出涣散的眼神盯着一干人沓沓走过,老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死囚,登时感到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材魁伟的典狱浑然不在意,仰着胸部,大步朝前走去。老人跟在典狱的身后,朝甬道深处走去,如此走了半响,走到了甬道的镜头,方才看见一道铁门,门前有两名狱卒把手,典狱长老远朝那两名狱卒做了一个手势,两名狱卒会意,其中一名狱卒快速的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铁门,另一名狱卒率先走进了铁门。典狱长扭过脸躬着身子道:“首辅大人请!“老人略一点了点头,跟着典狱长进了铁门,只见铁门里面有一条甬道,老人一愣,片刻“哦“了声,便摞动脚步,跟着典狱长走去,如此这般走进了去了两三丈远,老人便看见甬道的尽头是一座封闭式的石墙牢。
典狱长扭过身道:“大人,这本是囚禁极刑重犯之地,大人要找的那人便关在此去!“老人点了点头,挪步便走进了牢房。
牢房深处,一个身材魁伟,略显沧桑的中年人正缩在炕头上兀自沉睡。偶尔发出阵阵的轻鼾只身。典狱长轻声走了进牢房,身后的两面狱卒将一张四方桌椅轻声放进了牢房的中央,微微一笑退了出来。这时,老人方抬步走了进来。高福望了一眼老人,老人点了点头,高福会意,低声咳嗽了两声,那人听得声音,身形一动,悠悠转醒,转过脸来,迷糊的揉了揉眼神,一看老人,连忙翻身做了起来。
喉咙一湿,喊道:“首辅大人!”
老人面上一湿,快步上前,一把抓起那人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那人轻轻咳嗽了两声,呜咽道:“怎么……怎么没为难?平白无故的将我抓到这里来,还打入了死牢,这……大人您一定要帮我做主!”
老人回过脸来望了高福一眼,高福心中有愧,低下了眼帘,不敢看老人。老人从新回过脸来低声道:“真是难为你了!”
那人点了点头,收拾了心神,略一沉疑道:“大人,我们现在能走了吧?”
老人眉头一皱,沉吟半响道:“不能走,若大的杭州城,就是这里最为安全!”
那人一愣,急道:“大人,这是为何,您总不会真的让我邰方呆在这刑部死牢里吧?无能如何你得让我出去。”
老人面色略一阴沉道:“这个恐怕不太好办?”
邰方一听,心中一惊,道:“大人您贵为我大明首辅身兼吏部尚书,有擢升天下所有官员的权力,难道要从死牢里放一个死囚都办不到吗?”
老人本待答话,邰方忽然一声冷哼道:“这次老子吃了一个哑巴亏,待老子出去了一定找刑部这般狗官算账,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将我能弄到这个鸟地方来!”
老人扭过脸再次瞪了高福一眼,叹了声道:“这事不能找刑部?”
邰方一愣道:“为啥?”
老人略一沉吟道:“这事是老夫的主意!”
“啊!”邰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解的道:“大人为何这么做,这……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想当初,大人被徐阶、胡应嘉陷害,三月之内论劾大人的奏疏竟多达三十余份,大人这才连疏十二,称病乞休。若不是我邰方,大人这个天字号第一枢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高拱相貌瑰奇,为人豪爽有才略,又颇自许。甫入阁,即欲展抱负示才。当时世宗久居西苑,大臣率以召入直庐为荣,阁事有所不周。世宗因谕曰:“阁中政本可轮一人往”。
首辅徐阶及“青词宰相”袁炜以不能离开世宗须臾为由,不去阁中办公。高拱对徐阶说:“公元老,常直可矣。不才与李、郭两公愿日轮一人,诣阁中习故事。”李春芳虽早入阁,但对徐阶向来十分恭谨,“侧行伛偻若属吏”。郭朴与高拱同时新入阁,且都由徐阶荐举,似应对阶更为谦卑。拱却言直如此,徐阶“拂然不乐”。高拱与郭朴又同为河南乡曲,“两人相与欢甚”,徐阶知后也不悦,因此芥蒂渐结。未几,吏科给事中胡应嘉奏劾高拱。先是高拱因年过半百膝下无子焦虑万分,遂将家移至西华门附近,直庐时常偷偷回家与妻妾团圆。一次听说世宗病情危急,高拱急忙把自己直庐内的书籍、器物等尽行取出。胡应嘉因此奏劾:“拱辅政初,即以直庐为隘,移家西安门外,夤夜潜归”,“皇上违和,正臣子吁天请代之时,而拱乃为归计,此何心也”。高拱大惧,幸世宗病笃,未加深责。但高拱以胡应嘉为徐阶乡人,其奏劾又是徐阶拟旨报世宗的,故疑胡应嘉受徐阶指使,增添了对徐阶的不满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