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有些撒娇的口吻!
安子夏很不争气地腿软下去,所幸他及时接住。
“头晕……”子夏低声说,“你故意的。别这样说话,我太不习惯了。”
他话中笑意闷在她耳朵里,被他揽紧,安子夏闭眸,实在觉得疲倦,想阻止也知道裴子西不会听,渐渐,便任由他去了。
沐浴过后,她坐在浴缸边,看他光着身子拿浴袍的背影。
这个心念多年的人,在自己眼中有永恒不变的俊朗。
“裴,你信爱情吗?”她问。
待他折返,她垂眸望着自己双脚,免得看到不该看的。
裴子西过来,让她抬起手臂浴袍,替她绑好带,末了,低头在她额上留下一吻,声音低哑:“不信。”
――因为我所知道的爱情,就是两个以爱之名的人,配合着演戏,一年又一年。
子夏微怔,清洗时候就散了些醉意,此刻想知道他眼底掠过的无奈是否自己错觉,他已拿起男士浴袍低头给自己穿上,额前发丝住她的视线。
等到他正面将自己抱起来,出了浴室,她下巴点着他脑袋,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那么巧,我也不信爱情,因为你从未给过我……”
裴子西顿住步子。
房间一片漆黑,唯有窗外凉月透的光进来。
一时,短暂地默然,无声悲凉在房内渲染开来。
沐浴香味,彼此的温度与呼吸,明明在身边,他们仍是遥遥相望的。安子夏鼻子微酸,不想这种沉在这种氛围,又甩出之前在车上的醉态,双腿乱晃,双手握成拳轻轻敲他背脊,特别蛮横地说:“快,说你爱我!”
裴子西似乎是回过神,走到床边时候抱着她倒下。
“混蛋,沉……”
唇瓣很快被他的唇堵住,他双手扣着她的手,摁在耳侧两边。
实在缺氧,她难受地呜呜了声。
裴子西侧身到一旁,子夏立刻背过身去,猛地咳嗽起来。
感觉背后的床铺没了重量,她回头,看到他往房外走。
“怕被传染?”
他很快折返,捏着她下巴,唇轻贴她的:“是去给你拿温水。夏子,我们会是很适合过一辈子的人,对我有信心些。”
他们过了轰轰烈烈谈情说爱的年纪,所谓的很适合,是因为我能够担得起裴家女主人的重责吗?
唇瓣的压力没了,安子夏目送他,望着他背影,千言万语还是噎了回去。
不醉了,那些试图倾诉的言语都说不出口了。
她扯高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身子蜷缩,还是觉得好冷。
听到脚步声,还有他唤自己起来喝些温水,子夏恍若未闻。
“睡着了?”
被子被他扯下了些,旋即,子夏感觉他唇瓣落在自己额上,然后被子再次覆上,到了她下巴位置。
他似乎在房间走动,听到键盘声响,子夏确定他在开暖气。
很快,又是门关上的声音。
走了!?
子夏睁开眼,幽怨瞅着房门。
等了十多分钟,还是不见他回来,她起身,走到门口时候又顿住步子。
――如果真走了,你能怎么办?
――可能在楼下忙公事。
――你怎么知道?
――就是在楼下忙公事!
心里冒出两种声音,她懊恼地挠了挠头,还是回去床上躺着。
大概五分钟后,门有开了,很快就感觉自己被裴子西抱起来,脑袋压着他的腿。
须臾,听到吹风筒启动的声音。
子夏闭着眼,感觉他的手指穿过自己发丝,微微抖着,风筒顺着发丝一直吹。
一些头发凌乱披在子夏脸上,她想睁开眼看裴子西此刻的神情,又怕这样惊扰他动作,若是不帮自己吹头发了该怎么是好?
胡乱地想了会儿,忽而感觉被人轻轻拔起。
“装睡到何时?你睫毛一直动个不停。”
“……”
“你浴袍松开了。”
听到这,安子夏下意识去抓,很快听到子西的笑声,她当下明白,他这是故意的!
看她气呼呼地瞪自己,裴子西伸手撩开挡住她眼睛的发丝,顺手地弹了下她额头。
“醒了?”
“吹风机太吵了。”
他手掌抚在她脸颊,“还是很烫,我帮你吹干头发,你继续躺会儿,等我将秋梨膏弄好,给你送上来。”
秋梨膏是老祖宗留下的治咳嗽方子,薛宜不太会烹饪,但邵意擅长,子夏记忆里喝的秋梨膏都是出自邵阿姨之手,听到他这样说,她默默去揉耳朵。
“我幻听了吧……”裴子西亲自动手这种事,实在稀奇!
额头又被他弹了下,这回特别大力,子夏疼得嗤了声,瞪过去,他则是胡乱开始撩她头发,加快吹风机的档数。
吵哄哄的声音里,子夏听到他颇为霸道地说了句:“第一次做,熬得不好你也必须给我全部喝进去。”
她睁着眼,头发有时会打到眼睛,有些疼,她却舍不得闭眸,就这么看着他,眼底藏着止不住地深情。
“会的,你让我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真乖。”他嘴角微扬。
确定她头发干了,才将她抱回去,盖好被子,看她喝了大杯温水后,嘱咐她好好休息。
出了房,突然听到子夏唤自己,他回头,“怎么了?”
“你是否打算通过反收购还击安氏,想最后我父亲不得不请你提出条件?”子夏抓着被子,望着逆光的他。
“是,条件之一,娶你。”
“其他呢?”
“夏子,其他的条件,在你成为画盛传媒的女主人之后,你会知道。乖,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门关。
开了暖气的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安子夏睁着眼呆呆地望着透在天花板上的白月光。
“若我不嫁呢……”
轻喃自是无人回答。
本就疲惫,想了会儿事,便沉沉入睡。
而一楼厨房内――
裴子西时不时过去到炉灶那儿照看正熬着的秋梨膏。
放在料理台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里,龚原颇为惊讶,脑袋不住地晃动。
“啧,”似乎从摄像头看出来他在做什么,龚原鼓掌:“难得见你下厨,已连续截图,看看你的前任们是否有兴趣买来自我刺激。”
“你还真跟她们其中几位有联系?”
“没办法,谁让你的消息那么值钱。”
裴子西盖上锅盖,再度坐在料理台,侧过身去找摊开的文件,随口问:“你现在还干那种生意吗?”
那边龚原正喝着水,听到这话呛了一口,一张柔弱美少年的脸露出凶狠状:“你可总算说重点了,我就知道你要我支开火山那傻蛋准没好事!”
“听这口吻,还在干?”子西看了眼屏幕,尔后视线再次落回手中那份下午时候做过标记的行踪文件上。
“不然我这一瞧就是被人压的身板哪能在欧洲玩得风生水起。”龚原也直接,敲了敲桌子:“裴老板,如果你要我弄失踪的人在国内有军政黑背景,咱别谈这事,这仨难弄不说,没准还牵连G??amp;T其他人。”
“具体背景,还不知。”
那边龚原咔嚓抓起苹果咬,吁了声:“你耍我?那名字总有吧。”
“裴肖。”
“……”龚原张口咬第二口苹果的动作僵住,好不容易把咬了一大口的苹果吐出来,他咳了下,回头看了眼似乎确定程七灿没回来,这才扭回头小声说:“火山说过你正找人调查他,可一直都一直跟踪,没说要‘咔嚓’掉啊,裴老板,即使你不想承认,这人好歹也算你是小叔。”
话毕,便收到裴子西颇带玩味的眼神。
他嘴角微勾,懒散地笑:“真不像冷冷盯着我说‘我让我养父死得悄无声息,你若耍我,我不怕给你设计个死法’的家伙,龚原,你跟七灿在一起之后,变仁慈了。”见同伴无所谓地耸肩,他继续说:“‘那个人’的背景至今没扒出来,我不排除他有报复裴家的举动,等情况了解得足够多,总归要你帮忙的。”
龚原点头:“行,那我最近跟相关的人联络下感情,到时好合作。”
“谢了。”
“公事说完,咱聊些私事吧,”龚原露出八卦脸:“你女人瞧着就难驯服,真不知你是有挑战精神还是容不得她跟其他男人一块?”
子西翻页的动作缓慢下来,语气倒是肯定:“她本就是我的,不会属于其他人。”
“可多数伴侣要的是爱,这种咱俩都不屑的玩意。”
“让对方一直在自己身边,足够了。”
听到外头手机铃声响,裴子西跟他道别,关视频,出厨房。
一接听,自家弟弟的大哭声持续了许久,童音断续,简述了母亲回家之后收拾行李就带他离开了,非要在酒店住下的事。
特殊时期母子在外,裴子西总觉不安,让他将手机给母亲。
裴亦南委屈地呜了声:“妈妈下班回来后又出门了,说是要参加酒会,还让我乖乖写好作业然后去睡觉。现在都快凌晨了,还没回来,手机也是助手姐姐帮忙借的,说她还在忙。”
“奶奶知道你们离开家了吗?”
“知道啊,奶奶和爸爸一起看着我们走的,他们表情都好恐怖。”
大概猜到情况,裴子西唯有一直安慰他,确定他情绪稳定了才问了酒店地址,挂断前还说了明日去他学校接他放学。
“葛格,冰棒也来吧?”
“小子,哥跟你说好了,不许缠着你未来嫂子!”
“可她又没嫁给你!”那边小鬼又开始夸张地嚎起来:“可怜的我啊――无家可归啊――想见的人都见不到啊――”
裴子西扶额,这小子的无赖劲儿,似乎跟自己很像?
无奈之下,唯有应允偕同子夏一同去接他,裴小这才甜甜说了句晚安然后说拜拜。
放下手机,子西在沙发边沿坐了许久,整间房子依旧空旷,家具颇少,独自身处的时候,冷清与夜色寂寥一并侵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