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泛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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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眼中星

承栩有些吃力的挪开她小而肥胖的手,喘着一口气说:“曼珠,你且先下来……”

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魔族出了名的曼珠郡主,她的母亲是现魔君的亲妹妹,也就是承栩亲姑姑所生,

承栩姑姑早年丧夫,只留下这唯一的女儿,魔君很是稀罕这外甥女,便把母女二人接来魔城中,是封了郡主不说,还从不让她饿着,一千年来日日里吃了三顿山珍海味不说,另加两顿夜宵只是平常事。

因此才将养到现如今这模样。

我听说天宫中有位女仙,常年居住在月亮的殿宇中。每晚星辉一至,她便在殿中翩翩起舞,一颦一笑一步一回眸,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开。迷倒了不少仙家侍童。

而在异界玄冥宫中也有位女魔头,一步一回首,所行过路之处无不让人避行,因身材过于魁梧,在异界亦算是小有名气。行人避之不及大概因由该是这女子实在太过壮实,走道让她一个人行走已是费劲不少,众人碍于郡主身份,也实在怕她挤到自己才避让罢。

不想她却自得其乐,都以为众人纷纷醉于她的花容月貌无法自拔。

我亲眼瞧着承栩脖间的冷汗淌下衣襟,有些无福消受。

曼珠好没兴致的撇了撇樱桃似的小嘴,实则她的嘴不算小巧,只不过生在了这张圆圆满满的脸蛋上,衬托起来,已是小巧玲珑得很,如此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互辅互成。

她有些唏嘘的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稳住一身的重量,承栩则松了一气,随便在桌上捡了茶盏一口饮下,我有些心疼他,承受了此身躯不该承受的重量。便拿起那方孔雀丝帕擦拭承栩脖间的汗。

不料那曼珠双手撒娇状微微拍了拍义愤填膺的盯着我,顺势一把将我推开,“表哥!你坏!不要与这女子纠缠不清!她真真是道德败坏得很!”

我听了这话十分不是滋味,又加上起初一进门便责骂我,我已忍让着,现下我自然要与她论上一论,

“不知郡主大驾光临,可是对我有何误解?”我虽不悦,但也不可太过激烈,毕竟这是魔族的地盘,不好太过言辞愤愤。

那曼珠头也不回的接过我的话:“误解?你出去打听打听,你偷窥我家表哥的事,再加你在殿中大放厥词的事可是误解?”

“宫内宫外都传遍了,你还有腆着脸巴结我表哥!”这曼珠言之凿凿的质问我,期间翻了三四次白眼,看得我很是揪心。

果然是人言可畏,众人添油加醋,人云亦云,两日功夫便将风声传到宫外,我有些无地自容。暗暗低下头来,

或是承栩看出了我脸上的难堪,

“好了,曼珠,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莫要再听信谣言了。”说完他示意我回避回避。看来我如今已然成了玄冥宫最大的笑柄。

承栩见慕汐离去,抬头望着曼珠丰硕的脸“好了曼珠此事不要再提。”

“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替她说话,真为你感到不值。”曼珠只得讪讪地坐下,顺手也拿起个果子吃起来,

承栩微微一笑,他看着这表妹甚有食欲的吃相相看两厌,便借口前厅有要事处理离了偏殿。

曼珠还未来得及倾诉相思之情,承栩已快步行去,只见她无趣的丢下那半个果子,暗暗思虑着,片刻,便唤了门外的侍女,

“郡主有何吩咐。”

“你速去查查此女子的来历,别是什祸害!”曼珠立刻将脸一沉。

殿外的海棠花脱了光秃秃的枝杈,花开了又败,落了落几片残瓣,便抽起新芽来。

自从那日被曼珠挤兑后,承栩便隔三差五的来寻我喝酒做乐,时而邀我赏花,时而迎我去踏青,日子过得倒不像个侍女,这比起青丘那继母把持家事的日子还要快意上不少。

这天承栩带我出门,承栩同我说了说他的事,是说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上头且有位大哥,名唤承修,很受父亲宠爱。常年随着父君出征打仗,一年来也难见几面,

我将此处日子过得有些错了神,头脑混混乱乱,有些乐不思蜀。略略思索,这承栩虽身处异界,但从目前我对他的认知看来倒也像个正人君子的模样,又生得俊俏,也难怪那曼珠穷追不舍。

我瞧着这软软的草坪,便欢喜地躺下,由着早春刚抽芽的嫩叶划着我,我扯了扯承栩的衣袖,示意他同我一起躺下。

他望着在地上撒欢打滚的我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奈何我当时尚未察觉,很多年后时过境迁,承栩同我说起这番回忆时他道:

那时你的眼中星光璀璨,笑容天真可爱,我瞧着很是欢喜,连带我也变得暖和起来。

他帮我理了理额间的发,“你既不属于这,那过几日你便回青丘去罢,”

我傻傻的一惊,两三下爬起身来,踮着脚对上承栩的双目:“君无戏言!”

承栩眼中一丝落寞转瞬即逝,点了点头。我心满意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同那日将问承栩姓甚名谁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少顷,异界白昼甚短,我俩便打道回府,承栩本打算邀我一同用饭,谁知他母亲传承栩前往前厅说是有要事相商,便留我自行回房。

我满心欢喜的走着,因天黑得太快,我房中还未来得及点灯,正要将房门推开,忽有两个彪形大汉长得一副妖魔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吓得后退两步,还未来得及喊出声来便被拴得严严实实封上了麻袋,我顷刻魂消魄夺,将我吓得原本欢喜的心脏被立刻下了油锅里头炸般苦不堪言。

良久,像是被人抬着出了宫外,只听得一阵喧闹的夜市声,过了一阵,又安静下来,这两人的匆匆忙忙的脚步骤停,将我甩在地下,我疼得眉头一皱,

“郡主,你要的人已带到。”

竟又是那曼珠郡主,她三番两次羞辱与我,我忍无可忍,这次定要与她讨个说法。听罢,这两人便解开袋子,终有灯光透进来,我顺着灯光便扯着嗓子喊起来“好你个肥头大耳胡吃海塞的……”

话未毕,我目光所到之处有些不同,除了这曼珠吹胡子瞪眼扭曲的嘴脸,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老夫人,正襟危坐的品着茶,与我与曼珠都格格不入。

我有些被她的眼角流出的杀气镇住,就连曼珠这性子也未因我的挑衅而反击,想必是这位夫人做的局。我稍稍站起身来,隔着空气我都能嗅到一丝怪异。

待那夫人咽下一口茶水,便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两个彪汉摁着我,硬生生摁着我跪下,我深感不妙。

“曼珠,你说。”那夫人将额骨抬高,未正眼瞧曼珠,很有气势。

“是,舅母。我差人打探过此女子的身份,她是青丘的帝姬,蓄意潜伏在表哥身旁充当侍女。心怀不轨,诡异得很。定是另有所图!”曼珠将这话一字一句敲出来,很是得意的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不屑的望着我,

这夫人原是承栩的娘亲,这也便解释了她为何会绑我来此,原是兴师问罪来了。

“舅母,你都不知道这丫头做得好事,自从她潜入表哥殿中,便把表哥迷得团团转,将玄冥宫搞得乌烟瘴气……”

我沉下气来,任由火气通往我身体各个脉络,火急火燎。憋得我脸色通红。

“舅母,你可别被她一脸稚气给骗过去了,这青丘狐妖最擅长迷惑人心了,想必这几日的谣言您也听说了,句句放荡不堪,这女子嘴巴如此不干不净,想必那青丘的人皆是厚颜无耻之徒。”

我听闻此处,全身脉络的火气只涌上脑门,就差顺着耳朵眼睛鼻孔喷出火来了,骂我便算了,还敢带上我青丘一族,士可杀不可辱。

我瞪紧了眼睛,又看得曼珠一脸谄媚,实在忍无可忍,便一脚踹向那曼珠硕大的肚腩上,那肚子上的肉立刻弹了弹,她受了我的力气因控制不住自身的重量便倒下地来。

咿咿呀呀的喊着骂着,身旁好些个侍女见状吓得赶紧去搀扶着,半天才将她扶起来。

我喘出一脚已然泄了怒气,心中火气平下不少。那夫人见我如此蛮横,原本肃穆的颜色更是添了七分怒火,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摔,那盏茶水在空中顷刻泼洒出来,随即落在地上,瓷片支离破碎:

“放肆!实在太过猖狂!”

曼珠从未见过她舅母如此暴跳如雷,她很是识趣的收起声音来,只狠狠地瞪着我不放。

魔君夫人说话间便用了口诀从袖中抛出一件法器来将我捆住一团,我挣扎不住,便被她用术法击倒制服在地上,

“你这妖女,企图迷惑我儿,竟使我儿深陷谣言中,罪该万死!”那双原本死寂的双目瞬间被染成血色,是已承栩双眸一般通红。却比承栩少了许多灵气,她透出阵阵杀气腾腾,正蔽气凝神打算送我最后一击。

我嘴角渗出血来,被术法击中的左胸腔疼痛剧烈,顷刻间有些恍惚,眼中还印入曼珠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我蜷缩在地上,疼痛感越来越剧烈。

那夫人突然双目一睁,双掌间聚集的灵气被她蓄力向我打来,我意识到自己命数将尽,临死前仿佛听到父帝的声音,是那样熟悉我心生一丝温暖。

“且慢!”

像是一道火光划破这方黑夜,只见周身散着怒气的父帝从天而降,我闻着熟悉的青丘花香,甚感欣慰,我果真命不该绝,念毕,便浑浑噩噩安心的晕过去。

只见狐帝衣袖一挥,便把魔君夫人使出的招数击打开来,

“魔君夫人这是作甚!小女纵然有错也不至于夫人亲自动手弑杀罢!”

“若是今日小女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与整个青丘为敌!”狐帝将慕汐周身法器解开,便将慕汐抱在怀中,很是痛心。

魔后大惊失色,未曾料想竟被狐帝撞个正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那曼珠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她害怕东窗事发受牵连,便谨小慎微的躲在魔君夫人身后,连头也未敢抬起。

场面一度紧张得很,魔后原来血色的双瞳颜色微微散去,只得跟狐帝作揖赔罪,扬言是受了小人的挑拨才一时冲动,

狐帝自然不傻,他很是不悦的说道:“一时冲动?明日我也将你儿女绑来打个半死,事后我只跟你说一时冲动,你可愿意?”狐帝很是不耐烦,此刻顾不得算账,只抱着慕汐腾了云去。

魔后脸上青红一色,十分难堪,她转过身来,望着这畏头畏尾的曼珠,怒气压制不住冲上心头来,狠狠地甩了曼珠一巴掌,“混账!”曼珠随即倒地。

魔后捏了捏打得生疼的手掌,嘴角抿出一丝不悦。便愤愤拂袖而去。

现下只留曼珠恶恶的泣着,她心中自然无明业火熊熊燃起,定是那打探慕汐身份的侍女走漏了风声,让青丘的人顺着痕迹寻找过来。

“慕汐,我与你势不两立!”曼珠摸了摸肿成一片的脸,只觉得心有不甘,此番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独自一人吃下着哑巴亏。

夜半,红烛燃烧殆尽,承栩在前厅处理了一些杂务事后并未见母亲露面,便离了前厅。他快步的走去偏殿,手中捏着那方孔雀丝帕。

他还邀了慕汐一同用饭呢,他轻轻推开殿门,生怕吵醒熟睡的慕汐,不料屋内空无一人,连灯也未点。左右只有月亮渗进门缝惨白的光。

安静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