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泛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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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归去来

半醒半睡间,我刚睁眼便看见承栩脸庞的轮廓层次分明,他正冲我扬着嘴角,笑意荡漾开来。我瞧着很是养眼。

我欢喜的接过承栩伸出来的手,他温柔地拉着我,迎面浮来细腻的春风,划过我的鼻尖,还带来些许花瓣,隐隐约约暗香浮动。

承栩将我带到玄冥宫院里,他期待满满的指着那一树盛开的海棠花,承栩激动的望着这一树的花团锦簇,视线移到我的双目,“你可还欢喜?”

此时本就是春季,气候宜人得很,承栩轻柔的声线一丝丝飘进我的耳朵来,心脏都如沐春风,深陷在此。

我还未来得及回应承栩,突然左胸腔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将我从梦中惊醒过来。

原是个梦境。

我揉了揉伤口,被精心包扎得很好,我还未能从那日的境遇中缓过神来,或是我在梦中疼得叫出了声,原在门外的栖芷便匆忙推门进来,

栖芷瞧我正揉着伤口,方才刚刚伸出一只脚进门槛,见状咋呼呼地冲到我面前,“莫乱动!此处伤口深得很!待会给戳开痂来更疼!”

栖芷似一个二脚踢炸开般,言语听得我心肠揪了揪。

从小到大她便是这急性子,正巧我也是这般的性子,便与栖芷十分投缘,父帝从将栖芷与我作伴算起,我俩便相互照顾至今。

每每那亘缪为难我,也总是栖芷陪着我,从不嫌弃我事多。想来这伤口也必定是她包扎的。我心头被暖暖的感动着,眼角也微微湿润起来。

栖芷或是察觉了我眼角的云雾,便也跟着哽咽起来:“慕汐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你可知昨日狐帝将你救回来,我眼瞧着你半死不活的躺在狐帝怀中一动不动,我担心坏了,连这几日的饭都少吃了两碗呢。”

说完便举了举手臂在我眼前晃着,示意我心疼心疼她饿瘦了一丝丝的手肘,我接过她壮实的手,握在手心。

向来要强的栖芷从不轻易落泪,我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中更是惆怅起来,只得紧了紧她的手让她缓缓心情,“那我父帝可曾来看过我?”

“何止是来看过你,你归来时狐帝一脸焦灼,先是帮你止住血,而后又传了你两千年的修为才帮你捡回了这条命。一直守着你到夜半寅时,见你恢复了气息才离去,于我又是千叮万嘱。”

栖芷告诉我,我此次足足睡了三日才醒过来,因渡我修为,父帝伤了元气,此时正闭关中。听闻无大碍,我心中的石头这才松了松。

话音未落,忽见有一只蝶扇动着洁绚的翅膀从窗户朝我床头飞来,我瞧着心中很是安稳,自从误入异界以来,虽说端茶倒水的日子累些,可终究承栩对我还是不错,从未难为于我。如今回想开来,竟感觉是我愧欠了许多承栩。

那只蝶在我房中转了转,想来是未觅到食,便又顺着花香飞出窗外。有了父帝两千年的修为,我已然精神不少,便拉着栖芷走到窗前,

一番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我深深的呼着青丘的空气,顿时神清气爽。触电般的直通脑门。

窗外的杏花铺天盖地开了一片,茫茫望去千里雪白。风来,香飘十里经久不散。

青丘的杏花已然开遍。

老天造人三六九等,神仙自然也是有阶品区分的。彼时我不过区区地仙,因得了父帝两千年的修为,伤势好得奇速。

我安安分分的在屋中修养了几日,又见外头小雨淅淅沥沥的停了,阳光透过厚重的云来,洒进我屋中。

我早已按捺不住身体,好几日未踏出门,身子犹如蚂蚁啃食一般难受。见状,便一骨溜披上衣物急切切的寻出门,心想着,我生来怕就是劳苦的命,一刻也安生不下来。

脚尖刚落地,便被廊间的栖芷生生扯了回来,她手中端着一碗我连续喝了好几日的鸡汤,扬言道若是剩下一滴便不会让我出门。

我不甚厌烦的瞄了一眼,“今日又是什么药。”下意识的捏了捏鼻子。

栖芷对她的厨艺和药理颇有研究,只是考究来考究去也未有实际操刀的机会,如今我大病上一场,实则足足给了她关(折)心(磨)我的机会。

前日给我炖了一盅黄芪人参乌鸡汤,我喝着很是滋味,又是她第一次洗手作羹汤,我使劲将她夸了夸狠。她十分欢喜。

第二天同样的时辰,她又是殷勤地端给我汤喝,我天真地以为还是同样的汤,便丝毫没察觉栖芷换了药,乐颠颠地大口吸入,我直觉得有些不对,便用舌头抿了抿,瞬间苦味爆发出来,犹如嘴中含了一只鞭炮炸裂开来。

我将汤尽数吐出来,舌头苦得发绿。栖芷怪异的望着我,询问是否滋味不够。

滋味委实有些太够了,我又不好当面打击她的热情,十分违心的与她说只有些苦涩。

不料她颇有心得的说道:“所谓药食同源,你大病初愈需清火静心,看来我这黄连放得果然不错。足足两斤黄连才熬出这一碗浓汤呢。瞧着你脸色着实好了不少。”说完便乐呵呵地走了。

余我一人拉长了半张脸,活了一千来岁竟也是头一次听说黄连炖鸡。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想起来我有些后怕,便入嘴前询问清楚是何药材,“今日是何炖鸡呀?”

栖芷很自得的望着我,“是你很需要的,是味活血补血的好药材。”话毕,便将盅盖打开,示意我仔细瞧瞧。

我定睛一看,原是味当归,“当归不是治风湿病的吗。”我有些不快,在栖芷眼中我已然沧桑到需要养老了?

只见她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此药还可调经止痛,润肠通便呢。不正是你所需吗。”她轻轻瞄了我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我瞪足了双眼,我何时需要润肠通便了??

也罢,不同她掰扯,我痛痛快快将汤一饮而尽,一蹦一跳寻出门来。

岂料栖芷双手叉腰,很是优越的叹了叹自己的医术,一盅汤下肚,慕汐已是欢蹦乱跳得很,怡然自得啊。

我刚钻进一丛杏花林,便被一双突如其来的手拍上我的肩膀,因得了两千年父帝高深的修为相助,我一个激灵便灵活转过身来将那双手制服,牢牢被我把持着,

“哟哟哟哟!小妖精,是你二叔我呀!疼死我了。”

我道是哪位小贼觊觎本姑娘的美貌,原是兮渊这位老神仙。巧了不巧我真要找他好好算笔账呢。

我也瞟了他一眼“二叔别来无恙啊,你侄女我可是被你害得不浅呢!活生生给人做了一月有余的侍女,端茶倒水,使唤来使唤去!妙得很呢!”我松开他的手,作势拍了拍掌中的尘土,视线抬得甚高,故意不看他的脸。

只见二叔松了松劲,对着我作揖赔罪不说,还纵横了两行老泪,哭哭啼啼地拥了拥我,“天可怜见,我还能见上小妖精一面,当日二叔也是追悔莫及得很。”说差便咿咿呀呀很是熟练的围着我聒噪。

我浅浅隐匿一丝怒气,心中柔软处被击中,实在不忍直视二叔悲痛的神色,若是传到亘缪耳朵里,怕又得有人训诫我不尊长辈,目无长幼秩序。

“也罢也罢,我便原谅你了,快快起身来罢。”我赶紧扶了扶二叔将他的身子正起来。

收到原谅后的兮渊立马换了副嘴脸,嘴角上扬哈哈哈大笑起来。诚然他又在骗我,我心中暗暗痛骂,不愧是只老狐狸,不过卖了卖老脸,便轻而易举的将我的原谅骗到手,既已说出口的话便不好再收回,只不过从此以往便少了能讹二叔府中山珍的一个借口。

眼下不想同他多说半句话,待我将身体养得好全后,再去他府上闹上一闹,临了我正要离去,余光正瞧着他腰间别着两壶杏花酒,我灵机一动便装腔作势与他攀谈起来:

“二叔可是出来采杏花回府酿酒用,采杏花可有何诀窍,可否同我说说?”二叔了解我,我亦是二叔最知心的。二叔此人身无所长,唯有这厨艺不错,是为数不多能与人吹上一吹的技能。

若是有何关于吃这方面的问题将问他,他总是少不得引以为傲似的手舞足蹈解说起来。让我记忆很深。二叔一声赫下,便手舞足蹈与我讲解起来,我假装听得津津有味,时而点头如捣蒜,

“酿酒的花啊,不能挑那开得盛的,残的也不行,最好是将开未开的花骨朵……”只见二叔讲得津津有味,有些出神,我便眼疾手快的将他腰间别着的两小壶佳酿顺到我手里。“二叔!你中计了哈哈,明日再会,告辞。”说完我便念了口诀飞起身来扬言而去。

那兮渊假模假样地拍了拍大腿,装作很是吃亏的样子,言语也装腔作势地喊了喊:“放下我的酒!”把慕汐哄得得意忘形而去。

待慕汐飞远,二叔眉间一蹙,兮渊得逞的笑起来,傻小妖精,那酒被他掺了十足十的水,兮渊早料到我会在杏花林中遇见他,也算出我会顺走他的酒,于是乎便提前掺了水。

“知女莫若叔啊。”

果然是只老狐狸精。

天色不早,我因顺了两壶好酒便欢欢喜喜地打道回府,正一蹦一跳回时,却隐约见得我那妹妹,没错,正是我那继母所出的女儿,她正悄悄地隐在那墙头,不知与何人交谈甚欢。她怪异的举动让我生疑。

若只是平常交谈便罢了,只是何苦趁着天色已晚,隐在墙角鬼鬼祟祟。此事定有猫腻,我蹑手蹑脚移步过去,因而夜幕降临,视线有些模糊不清。我便只悄悄听得一位男子的声音。

我寻了个安稳的石头蔽了蔽,将手中的两壶酒安置在脚边,并伸出半个脑袋探了探,不料想那男子竟是个魔族人的打扮,我有些激动不已,若是让我抓住她与魔族的人私会的把柄,保不准能告她个与魔族人串通一气,要陷害青丘的罪名。一把除去这绊脚石,想想便是刺激得很。

我提了提兴致,将头抬得高些。谁曾想,我竟看到了如承栩一般的血色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