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之后,市场经济成分被逐步引入,控制社会流动的大门也伴随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改革次第打开。土地承包责任制的实施,为农民从土地中解放出来、并向非农产业转移提供了推动力,国家对农村工商业的解禁和对个体经济的提倡、特别是对乡镇企业发展的支持,为“农民非农化”的进程注入了拉动力。从农民阶层分化的轨迹来看,首先是实现了剩余劳动力在农村内部的“就地转化”,大量农民进入乡镇企业工作,“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的方式不仅缓解了城市人口压力,还促进了农村原有社会结构的解体。从1981年到1988年,中国第一产业从业人员占从业人员总数的比例从68.11%降到59.13%,乡镇企业就业人数从1978年的2827万人增加到1992年的1.06亿人,到2006年增加到1.468亿人。其次,受小城镇建设和城市化的推动,特别是工业化扩展的带动,大量农村劳动力走进城市,逐渐涉足工业、建筑业、交通运输、服务业等非农产业,实现了农村以外的“异地转化”,农民工的人数从1998年的8900万人增加到2008年的2.3亿人。再次,高考制度的恢复以及中高等教育的发展,促使农村这个巨大的人力资源宝库不断为城市化发展贡献优质人才,通过“身份转化”改变了“农民阶层的继承性”规律。在市场带动、教育发展和社会流动的作用下,中国第一产业从业人数占总从业人数的比例不断下降,到1997年减少到49.19%。这是中国有史以来农业劳动人口所占比例第一次下降到50%以下,是一个标志性的突破。从2003年到2007年,这个比例一路下降,从49.1降到40.8%,保持了可喜的势头。
此外,在二元分割的“户籍制度”下,中国在城乡之间还游离出一个数量庞大的农民工阶层。他们脱离农村在城镇生活工作,却因为其农村户籍和农民身份,无法与城市居民享受同等的社会保障、教育医疗等基本公共服务。“新生代农民工”是一个首次被写入了中央一号文件的群体。他们主要是80后和90后,总人数大约1个亿,占农民工外出打工的60%——在这些描述“新生代农民工”的数字背后,我们看到的是城市化浪潮中最值得关注的生力军。他们大多是在城市社会里接受的“成人礼”,是面朝城市的一代,无法像老一辈农民工那样向农村“转身”。在春运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和那些大学生和年轻白领相比,他们有着同样青春的面庞、进取奋斗的精神和扎根城市的梦想。
从政治性的身份界定到市场性的“职业”区分,中国农民阶层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已经分化为“农业劳动者阶层、农民知识分子阶层、个体劳动者和个体工商户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乡镇企业管理阶层和农村管理者”等阶层,大大改善了农村社会结构,阶层分化的逻辑与现实得到了有机统一。
2.工人阶级已由领导阶级沦为弱势群体
一个现代化的国家,需要由一支庞大的、高素质的工人队伍来支撑,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工人地位下降也是不争的事实。作为宪法里的领导阶级、现实生活中的草根一族,曾经辉煌的“工人”形象也随着第三套人民币(5元钞票)退出流通而逐渐黯淡,远不及公务员、教师、律师、会计师等热门职业风光。
随着中国从单一的公有制经济向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转变,特别是随着国有企业改革的深化,工人阶级队伍也面临着不同地区、行业、所有制单位职工收入差距的不断拉大,一部分职工由于企业经营不好或者自身的原因而下岗失业、收入减少。同时,从农村转移出来的无地或失地农民也大量地向工人阶级转化。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统计数据显示,目前全国农民工数量已超过2亿,其中进城务工的农民工达1.2亿多。他们进入国民经济各个行业,尤其是一些艰苦行业,如占建筑、采掘业从业人员的80%、加工制造业从业人员的68%,环卫、家政、餐饮业等服务业从业人员的50%,而成为经济建设中的生力军。但也带来富余劳动力就业紧张,农民工工资被拖欠,农民工自身素质较低、待遇较差,以及政府管理、社会服务、企业责任的相互协调等问题。这使得中国工人阶级内部结构也呈现出复杂的状况。或许这也正是中国经济结构多元化发展和社会生活变迁的写照──当第三产业蓬勃发展时,当生活开始崇尚奢华时,当财富急剧向少数人手中集中时,工人(尤其是农民工)就必然********了。无论是河南工人“开胸验肺”、广东工人“讨赔偿金不成怒杀老板”,还是吉林通钢工人“被煽动打死总经理”、河北工人“徒步赴北京上访”,抑或是广东东莞富士康工人的“十三连跳”,都反映了工人群体在劳动环境、权益保护等方面所遭遇到的困境。而农民工为城市做出巨大贡献却无法享受城市的福利,还要忍受巨大的歧视,在工人与农民两种身份之间彷徨,这些背后的辛酸都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近年来,中国出现了一些由劳动关系矛盾引发的群体性极端事件,其重要原因是普通职工的收入水平低、福利待遇差。我国居民劳动报酬占GDP的比重,在1983年达到56.5%的峰值后,就持续下降,2005年已经下降到36.7%,22年间下降了近20个百分点。而从1978年到2005年,与劳动报酬比重的持续下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资本报酬占GDP的比重上升了20个百分点。全国总工会一项调查显示,23.4%的职工5年未增加工资;75.2%的职工认为当前社会收入分配不公平,61%的职工认为普通劳动者收入偏低是最大的不公平。作为中国社会基础的工人阶级似乎正加速沦落成一个弱势群体。
3.“新社会阶层”渐渐登上中国政治舞台
中国新的社会阶层是对自20世纪70年代末期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出现的不同于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的新兴社会群体的总称。2001年7月1日,****中央首次使用了“新的社会阶层”的提法,主要包括以下四类社会群体:一是不同所有制产生的社会群体。主要包括受聘于外资企业和中外合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个体经营者、私营企业主。二是新兴产业所包含的社会群体。主要包括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三是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四是边缘性的社会群体。主要指自由职业人员,即没有供职于任何经济组织、事业单位或政府部门,而是在国家法律、法规、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凭借自己的知识、技能与专长,为社会提供某种服务并获取报酬的人员。这类群体正在以不同的面貌登上中国政治舞台。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中国出现了新的社会阶层。这些新的社会阶层,有些仍属于工人阶级,但有些已属于雇主阶层,他们普遍处于社会收入的中上层,可以利用各种有利的条件在社会资源配置中占据优势地位。据2006中国财富管理论坛资料,金融资产在10万美元以上的中国家庭大约有300万户,中国持有流动性资产(现金、有价证券、非自住住宅等)超过100万美元以上的人群约为30万人,预计到2009年,中国富裕家庭的流动资产总额将从2004年的8250亿美元增至1.606万亿美元,增幅将近一倍。另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的统计,不少企业的经理职位和一般职位之间的收入差距甚至在20倍以上。在全部城市人口中,财富多的人(占全部城市人口10%)占全部城市财富的45%;财富少的人(占全部城市人口10%)仅占全部城市财富的1.4%。1978年,显示我国全社会居民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为0.317,2006年则上升到0.496,已经超过了国际公认的差距合理警戒线0.4的上限。尽管因为中国是典型的城乡二元结构而不能完全参照国际标准,但“收入分配差距拉大的趋势还未根本扭转”。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有关数字匡算的统计数据显示,1979—2004年25年间,我国由通胀、失业率、贫富差距、城乡贫困率等指标组成的社会稳定指数增减相抵后年均递减1.1%。其中通货膨胀率年均递减5.8%,实际失业率年均递减0.8%,贫富差距年均递减3.7%,城乡贫困率递增1.1%,显示总体上我国减贫成果是突出的,但其中城镇贫困率年均递减6.4%,城乡收入差距递减0.8%。可见,由于城乡差距、地区差距、各阶层间的收入差距在持续扩大,将会加剧社会矛盾,导致社会发展失衡。因此,应当高度重视这一问题,正确认识和处理各种社会矛盾,协调整合各方面的利益关系。
二、分配不公导致社会财富分配失衡
中国自古就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思想传统。新中国的成立和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为实现分配公平奠定了根本制度前提。在计划经济条件下,我们曾实行单一的按劳分配制度,人们之间收入差距不大,但趋于绝对的平均主义,挫伤了人们的劳动积极性。改革开放后,逐步确立了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实践证明,这一制度适合现阶段国情,激发了社会创造活力,促进了社会财富的极大增加。但也要看到,在人们收入水平普遍提高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分配不公的现象。
(一)中国社会贫富的“马太效应”
无论从经济还是政治层面看,中国似乎已经形成了“马太效应”,即富者越来越富,穷者越来越穷;强者越来越强,弱者越来越弱。或者说,整个社会处于严重的失衡状态。相当部分财富来源呈现不公平和不合法,以北京为例,凭劳动致富者仅30%左右。从经验层面看,无论何种类型的国家,这种社会结构具有高度的不稳定性。
1.社会财富向少数人高度集中
收入差距、贫富悬殊问题成为当今中国社会关注的焦点,成为公平正义的大敌和绊脚石,成为引发各种社会矛盾的潜在危机。目前,中国贫富悬殊究竟有多大?中国穷人究竟有多穷?有记者采访的亲身经历的一个故事——
一位记者去山区的时候,借宿在山里的一户人家里。那户人家条件简陋,没有像样的伙食可以招待记者,就拿出几包方便面里的调料,经记者冲了碗汤,并告诉记者,家里困难,没有什么吃的,就只有这几包调料,希望记者不要嫌弃。记者看见那户人家的孩子面黄肌瘦的,问他们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孩子的父母未回答记者,眼眶先红了,母亲跑到厨房里抹眼泪,父亲蹲在门口叹气。孩子饿了,跑去问母亲要吃的,母亲从一个笼屉里端出一碗糊糊。孩子看着糊糊问母亲,调料呢?母亲回答说,家里来了客人,调料给客人吃了。孩子听了有些难过,却也很懂事地端着糊糊吃起来。和记者聊天的时候,孩子告诉记者,他吃过方便面的调料,觉得很好吃,那是他生病了,家里费了好大的工夫找来给他当营养品吃的。他吃了后,觉得身体好多了。记者听完不禁落泪。这是中国农村穷苦人家的真实写照,与城市里的富人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至于中国的富人有多富,从以1.3亿元人民币的售价登上中国豪华别墅“楼王”宝座的上海紫园的一栋顶级别墅,就可以知道中国的富人有多富了。紫园位于上海松江佘山国家级旅游公园内,整个公园占地7000亩,包括一个人工湖面和一座高尔夫球场各占地1000亩,其余4000亩由上海嘉城兆业开发。紫园西区共规划为150块别墅用地,每户占地8—20亩,每栋建筑面积约1000平方米。每户都按客户意愿定做,栋栋绝版。别墅组团间均有水系相隔,以保证每户都有面水的景观。所有的水道均蜿蜒相通,形成一套水上交通体系,提供一条可以荡桨垂钓的水上休闲路径。别墅售价每栋在1500万至4000万元之间。有三栋顶级豪宅,售价过亿。其中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8号别墅,连水面在内共占地18亩,建筑面积1461平方米,其售价也创下了中国大陆单栋别墅的最高纪录。2007年,新闻媒体正式报道当年国企老总的最高收入已达到年薪6000万元,此后又被不断刷新。其实这只是个人财富在财务账面上反映出来的收入状况,还有私下发放的各类巨额补贴、公款消费,甚至还有通过权钱交易转化来的“隐性收入”,以及贪污受贿、巧取豪夺的钱财等没有计算在内。新闻媒体不断披露大陆的贪官、“富二代”甚至“二奶”等群体定居国外后出手阔绰、挥金如土,购豪宅和高档汽车如买玩具一般,惊得那个世界最富国家的民众目瞪口呆。中国大陆的暴发户在个人财富占有方面已经实现了“超英赶美”的目标,其个人的富裕程度进入世界最先进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