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微风吹来,室内灯光温馨。
陈新禾这一声轻唤,听得轻冬有种两人一如当初的错觉。
从海城逃往南城的那几年,他如同救赎,将她从当时的狼狈不堪之中慢慢带出来。
她真的想过,如果他没逃婚,之后一切也不会发生,他们或许已有一双儿女。
可没有如果。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醒来都没听到他的解释,他不想说,她不勉强,只是觉得长久以来等待一个解释的自己有点傻。
“陈先生,麻烦放我下来,我要去收拾一下行李。”
轻冬声音很冷。
陈新禾将她放到床边,却没起身,唇瓣在距离她面颊很近的地方。
“那时我有急事必须离开,所以……”
“跟谁有关?亲人?朋友?还是……爱人?”
轻冬问的时候,往一旁坐过去,想离他远点。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总容易想起过往时候,属于彼此的温情。
不过没听见回答。
这在预料之中,她抬眸时候看到陈新禾眼神深邃,凝着痛苦一般,看得她心里怪复杂的。
“算了,都过去了,就这样吧。”轻冬笑,好似对他是否解释无所谓的样子:“我很感谢你前晚的出手相助,如果可以,你能离开这房间吗?我需要收拾行李。”
醒来时候他跟自己说他们目前还在度假村里,这间房是他所住的别墅里的其中一间,他说估计是想让她安心,自己现在这样说听上去挺喧宾夺主的,不过也没有办法。
旧情人叙旧的场地竟然在酒店房间,多奇怪!
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是蒋临风的来电,轻冬如获大赦般起身,拿起手机朝阳台走去的时候特意回头,另一手朝向门口,明显下了逐客令。
陈新禾鲜少勉强她,此时也是。
他出了房间关上门之前,朝她说:“我就在你对面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过来找我。”
轻冬淡淡嗯了声,朝阳台走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靠着玻璃门,看着远处夜色微微叹息。
手机铃声还在响,轻冬如梦初醒,下意识摁了接听。
拿起手机,突然想起自己跟那端的人似乎在冷战之中。
不等她多想,那边蒋临风说话了:“唐轻冬,我要见你!现在立刻将你所在地址告诉我,立刻!”
他话中戾气那么重,听得轻冬一时有些怔然。
“唐轻冬!”
“你喊什么喊!”轻冬简直莫名其妙:“蒋临风,我真的没有义务告诉你我的行踪。”
“因为跟其他男人一起,心虚了?”
轻冬睁大眼,下意识看向阳台下面,担心在哪里看到蒋临风。
不过扫视了一会儿都没有见到,倒是他在手机那边笑了起来,“看来那人没跟你转告你的未婚夫打过电话给你并索要地址这件事。”
轻冬未料到会如此。
他打过电话来还自称是她的未婚夫,而她手机一直不在身边,陈新禾接了电话却没告诉自己?
“我明日会自己回海城……”
“地址。”
“蒋临风,我说了我自己能回去。”轻冬无奈。
那边的青年话中有怒意:“所以你今晚要跟来历不明的男人共处一晚?”
“我自己在房间休息。还有,那人是我曾经的未婚夫,不是来历不明!”
“不重要,我要你的地址!”
“时间晚了,我要休息了,再见。”
“唐轻冬,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去接你。”
“我不愿意。”
“呵,你是多怕我跟你旧情人见面?一个新欢傅天羽,一个旧爱,那我算什么?”
他话里的戾气与悲愤,伴随着呼呼风声而来。
那边似乎风很大,轻冬能想象他迎风而立的身影,心里莫名难受,可外面天色已晚,若是他来接自己,也不知道是否会跟陈新禾发生什么冲突。
可听着他说的话,心里的苦涩那么真切。
似乎不知道何时开始,两人感情的拉扯,也轻易牵动了她的情绪。
轻冬眼睛有些酸,声音保持沉静:“不算什么。早点休息吧,再见。”
她挂断之前,听到他冷冷地说:“我会一直在火车站等你,直到你来。”
之后,一阵忙音。
轻冬叹,出神地看着手机屏幕。良久,站得腿酸了,才想起来回去房内。
与此同时--
“我从监控录像看了,你女人前晚估计是掉进湖里还是淋了水,被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抱进S市环湖度假村其中一栋别墅,高级区域,哎可贵了。之后两天没有出来,倒是那个男人,一直跟保镖还有助手之类的人进进出出,看上去工作挺忙,看侧影挺帅的哟。”
夜风从车窗吹来,蒋临风戴着蓝牙耳机,听着那边Diya的汇报,女子略带侥幸的声音,他面色越发阴沉。
“你能当个言简意赅的电脑高手吗?”
“不能,话唠是我的style!”
临风捏紧方向盘,无语切了声,车内导航说出了那个度假村的位置,他驱车往那个方向开去。
“土豪,你要去抓奸了吗”
“蹲点。”
“然后抓奸?”
“我会把钱打到你的账号,能挂电话没?”
如果不是手机那边的疯子总能办法骚扰他,他早就挂断了。
“我寂寞,想将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来满足我的快乐。”
临风呵了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千林娱乐的千金订了从上海回海城的机票没?”
先前那个叫林零的女人刚回国就飞上海的事儿,还是Diya无意发觉然后告诉了他。
“没呢,这种千金小姐一般都是想飞了就买机票,估计也那么快。”
“行,如果有她航班消息了,你直接告诉我。”
“打钱--”
“知道了,拜!”
“哎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要去抓奸吗?”
蒋临风无语:“不是!我是等我未婚妻!”
“没骨气。”
“……再见!”
临风将耳机丢到副驾驶座。
开到度假村门口的时候,因还不对外开放,门口保安拒绝放行。
他本想显露身份,但又想起老太太一直盯着自己行踪,在S市的人脉比他的广多了,临风便将车停在外面的露天停车区域,打算在这逗留一夜。
拿出手机,想拨给轻冬,想了想还是放下手机,驱车往火车站开。
车子穿过一路城市夜色,路灯相隔,仿佛永远无法靠近。
蒋临风面无表情看着前方,良久,嘲弄地笑了笑:
“你又一厢情愿了。”
第二天上午,轻冬快睡醒的时候,一直听到房外有人说话,那种故意压低的交谈,尽量控制却还是显得纷乱的脚步声,无不宣告着有事发生。
她起身,洗漱,换装,用帽子挡住额头的白纱布,之后收拾行李,等一切处理好的时候,外面杂闹声没了。
她拎着行李箱,一开门便见陈新禾在外面,做了叩门的手势。
很巧。
与过去数次一样。
轻冬对上他微微弯起的眼,知道他也想起了以前两人总在没有约好的时候凑巧遇上或者做同一件事。
当时认为是天生一对的诸多偶然,此刻又发生了,轻冬心情怪复杂的。
“早安。”她先开口,指了指自己手边的行李箱:“我打算去火车站了。”
“没记错的话,是十点二十的高铁。”陈新禾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八点,还有两个多小时。
他做出邀请动作,认真看着她:“不知是否有荣幸请你一起吃早餐?”
很绅士,很俊朗,很……难以拒绝。
轻冬点头:“好。”
吃过早餐,又坐了会儿翻看报纸,轻冬打算离开。
陈新禾坚持送她去火车站,轻冬随他出门的时候,看得出来门外几位保镖有点想跟上,新禾抬手摆了摆,那些人迟疑了下,还是退下。
“新禾少爷,你十点半有一个重要会议。”那位叫阿满的助理过来,低声提醒。
“我知道,到时候我驱车直接过去。”
“确定不需要我们跟着么?”阿满表情有点凝重。
“没事。”陈新禾将轻冬的行李箱放到车后箱,回头看了他一眼,眸色带了警告。
轻冬在这里借宿,鲜少与陈新禾的人有接触,但看他们好似都特别紧张他,那种感觉跟盯着重要级人物唯恐出事似的,难免心里想起他实际的身份--京城四少。
听上去遥远至极的存在,就在自己面前,他周遭人的小心翼翼,是否与那有关?
“上车吧。”新禾侧头。
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缕发丝垂落,他伸手,快触碰到的时候,轻冬微微避开,钻进了车内。
新禾从车窗内看她,眼神倔强,抿紧唇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冷。
他安静看着,仿佛想起了什么,无奈失笑,绕过车前,上车。
车子很快驶离此处。
一路,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
平素都是少话的人,这样的沉默并不陌生。
快到火车站的时候,轻冬始终没有听到陈当初逃婚的解释,她也不想问了。
未相见的时候,想见。
相见的时候,想走。
时间教人怀念,也令人疏远。
她告诉自己,知道了也不重要了,那就算了吧。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还能在一起。”
车停的时候,陈新禾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