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微微捏紧了手机,不远处的喧闹好似从远方而来,那种视作重要的人好似随时会离开的错觉,引得他胸腔发疼。
“我们在度假村逗留到了今天下午,本想等她一块回去,但到了S市高铁站快检票了才跟她联络上,她让我们先回去,说打算跟朋友聊久点。我本来觉得没什么,一回到海城就想问她一些公事,不过她一直没接电话,我心里不安呀,想起来这吉祥物说冬姐会过来,就换了衣服赶紧跑来这儿了。”
这下其他人一致看向蒋临风了。
“你们继续聊,我打电话过去问问。”
临风表情有些沉重,说着却是走向屋子内,一边拨打等待轻冬接听,一边拿起自己的东西。
陈堡跟在他后面,看他一直皱眉,似乎是没打通电话,他低声询问:“要不我们开车去一下?”
“车钥匙给我,我自己过去吧。”
“你确定你现在这样能开车?”
平时冷静的哥们兼上司此刻眼睛微红,眉眼透出的冷意引人恐惧。
一旦关系到唐轻冬,他似乎总是难免如此。
陈堡摇了摇头。
蒋临风嗯了声,直接往外走。
到了走廊,乔易森和傅锦欢也侯着了。
陈堡示意他们赶紧拦着。
“想去?”乔易森问。
蒋临风笑:“这不废话么!”
“那就去呗,路上注意安全,手机定位随时开着。”傅锦欢一手握成拳,跟他撞了下拳头。
“如果有需要,可能要让你大哥二哥那边帮忙,我不想我家长辈知道。”临风回头,给陈堡嘱咐了句:“工作有急事,或者我奶奶问起,就说我临时要去看一个项目。”
傅锦欢催促:“行行行,你安心去找你媳妇!”
临风笑了笑,手肘轻撞了一下他肩头,然后匆匆离开此处。
陈堡想跟过去,哪料到还被眼前两人拦着。
“他这副样子,亏你们放心啊。”
“陈堡啊,我一直怀疑你是不是暗恋临风。”乔易森勾住他脖子往外拖。
“我也怀疑--”傅锦欢带走刘晓岸之前不忘附和。
“靠,我这是担心我哥们!”
“行了行了,他决定的事要是能阻止,那就不是蒋临风了。”
走远的锦欢摆了摆手,声音清朗。
另一边--
商务车飞快行驶着。
开向S市的路上,他一直给轻冬拨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快开到S市的时候,电话接通,他刚唤出轻冬的名字,那边传来男子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夜风从车窗灌入,蒋临风看着前面的路,听到这话的时候,他拧眉,努力让声音温和下来:“你好,麻烦找唐轻冬。”
车速加快。
风吹起发丝,眼睛莫名起了酸涩。
“她在浴室。”那边,男子低声说着,还有文件翻页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挺闲适的。
未料到会是如此,蒋临风眼睛掠过一丝怆然。
所谓的见朋友,竟是如此么?
“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她。”男子似乎察觉了什么,声音流露出了一种警惕。
蒋临风也是男人,能够确定对方是将他当成情敌了,那种感觉跟自己见到唐轻冬与其他男性相处不错时候一模一样,看似平静叙述,实则暗藏试探。
“那先生,麻烦你转告轻冬,她未婚夫到S市了,请她将具体地址发到我手机,或者说直接回我电话,谢谢。”
“好。”
男子说完,并没挂断。
蒋临风轻笑,嘲弄说:“先生,我在开车,戴着蓝牙耳机,你可以先挂。”
“抱歉,刚才轻冬唤我。”
“……”
车子猛地停下。
蒋临风整个人往前倾去,所幸此处没有其他车子开过来,他摘下蓝牙耳机,丢在副驾驶座,握着方向盘的手狠狠握紧,望着夜色,他眸色渐深。
过了会儿,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
“Diya,帮我找一个人,酬金你开。”
“谁?”
“我未婚妻唐轻冬。”
“哦你当年追得要死要活的那位呀。”
“……”
与此同时,唐轻冬身处度假村一栋别墅内的浴室,空气中,吹风机发出聒噪的声音。
热气拂过耳朵,她看着镜中自己有些憔悴的样子,额头缠着刺目的白纱布,那种眩晕的感觉又冒上脑袋。
昏睡了整整三十多个小时,今日中午醒来感觉自己置身在久违的怀抱,半梦半醒的时候见到陈新禾,她直接伸手拧了对方的脸,还以为是在做梦,那种感觉实在……太尴尬了!
陈新禾并非多话之人,让人送餐过来,还与她大概说了她摔伤情况,体贴得轻冬还是怀疑自己是否置身梦中,若非他递来的那温水传递出来的温度那么真实,她真的以为当时与先前那些梦境一样,不过是念想的产物。
太久没见,很多想问的话反而哽在喉咙,所幸身上好几处摔出伤口,身子实在疲累,倒用身体状况作为理由说自己要休息。
本想闭眼思考一下如何问他当初为何要突然逃婚,他这几年去了哪里,所谓的京城四少又与他有何关系,不过刚想着就睡着了,到了一个小时前才又醒来,起身没在房内见到陈新禾,倒是看到他留下的女士内衣及衣服和解释了这些由女助理购买并已清洗过的纸条。
陈新禾的体贴,似乎一直没变过。
听到浴室外面似乎有说话的声音,轻冬关掉吹风机,将线一圈圈地缠绕,外面对话很快便停了,她在里面又等了会儿,拿冷水拍了拍脸,然后走出浴室。
一眼便见陈新禾盘腿坐在临窗的地毯上。
旁边窗帘随着夜风微微飞扬,男子正翻着合同,旁边藏蓝色的咖啡杯冒着热气,他身上穿着米白色的毛衣,不过因为表情认真,面容紧绷,在温馨氛围之中,显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新禾听见脚步声,抬眸,脸上冷意骤然散去,眼睛里有淡笑。
“我生怕你在里面晕过去了。”他说,“幸好没事。”
“嗯……”
“吃些东西吧。”他说。
很直接的口吻,不是询问,却也没有擅自替人做决定的命令感。
陈新禾大轻冬六岁,以前对待她的方式就有些似长辈,将一切负责好,看似冷淡实则心热。
七年未见,有些人,好似不曾离开过。
可心里没有太多的感动了。
轻冬过去坐下,桌上放着的多是清淡食物,她拿起汤碗,沉默地喝。
“头还疼吗?”
她摇头。
陈新禾抬头看她,印象里气场强大、对周遭都带防御的女子,此刻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名地,想起了她还在沉睡时候自己接的那通电话。
那人……真是她未婚夫?
虽有疑惑,但他并不打算告诉她有人打电话过来。
即使相见并不在计划之中,可独处了,还是不愿不重要的人过来打扰。
“你怎么会在这里?”轻冬放下汤碗的时候,轻声问。
“朋友的度假村,正好有事跟他谈谈,便过来一趟。”
轻冬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这几年S市房地产业发展得愈来愈好,这个项目轻冬也只是跟项目负责接触,具体的老板是哪位不是她能过问的事儿,不过对于这里竟是他朋友的度假村这件事,她不觉得惊讶或者疑惑,倒是有点豁然。
以前时候,她爱得盲目,将他视作自己的救赎,于是忽略了一直以来陈新禾都很少提及他的私事。等到知悉了,已是分别之后许久的事了。
天意弄人,一次机场,一次图书馆,之前两回他都好似避着自己,这次自己狼狈不堪的时候他倒是出现了。
“你是不是有那种英雄救美的情结?”轻冬拿起勺子,搅着蟹黄豆腐。
陈新禾听出她话里嘲讽,摇头了摇头:“抱歉,图书馆那次,没理会你。”
还有一次呢。
轻冬心里腹诽,不过没有点破,默默吃完桌上的饭菜,之后起身想收拾。
陈新禾阻止,低声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步?
以前时候,他们闲暇时刻会一起到处走走,多数时候是她说,他偶尔来几句。
旧时光太美,有时想起也觉神奇。
轻冬拒绝,余光见到旁边那个沙发放着一本本城的旅游攻略,她拿起,翻了下。
“你想要哪玩,圈出来,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就看看而已。”轻冬四下看了看,没发觉自己手机,便问他是否看见。
陈新禾将文件拿起来,轻冬看到自己手机被挡着,下意识弯身想去接。
伸出手的时候,手腕突然被陈新禾握住,他微微使力,轻冬始料未及,倾了下去。
整个人摔到陈新禾身上的时候,她手肘处的伤口不小心蹭到他身上!
她忍着疼,坐到一边去,与他隔出半米距离,然后迅速拿过自己的手机。
“轻冬,你在怕我。”陈新禾看她,轻声说。
“没……”
轻冬一手撑着地面想起来,手肘位置发疼,忍不住呲了句。
陈新禾过来,试图将她抱起。
“不用麻烦……”
“身上四处伤,都不深,不过医生说不要乱碰。”他说话时候将轻冬横抱起来,与她四目相视,他嘴角微扬,唤她:“轻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