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青瞳之大容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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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山洞春情

海蓝珠本来只是可贺敦草原上一个最卑贱的女奴的女儿,但是她却有着鲜花一般的容貌、天铃鸟一般的声音,于是从小她就被挑出来,进行各种训练。

她见多了有钱人奢华富贵的享受,看多了有权人呼风唤雨的威风。拔密扑要利用她,她也同样想利用拔密扑,拿到她梦想中的一切。

西瞻的振业王,英俊的金鹰!那就是她要俘获的目标。

她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了,她是多么聪明啊,并没有像拔密扑说的那样,只是利用天生的本钱。男人当然喜欢美女,但是金鹰那高傲的眼睛里,什么时候会少了美女?

她等他深陷险境,然后再救他出来,那他就永远不会忘记她啦!机会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便是在拔密扑派来的十几个人紧密监视下,她不仍然把鸽哨声吹得混乱了那么一点点,让马匪伏兵不能准确判断振业王的方向吗?

她相信金鹰能飞出陷阱,那等静下来,金鹰就能察觉她帮了他的忙。如果金鹰死在陷阱里……真的很遗憾,她就只有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可惜,萧图南真的出现了,却毫不犹豫地又冲了回去。海蓝珠已经准备好了一番感人的说辞,准备好了对“误会”的解释,准备好了楚楚可怜的眼神……可惜这一切一句话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审问她,他甚至根本就没有看她一眼!

好在草原大神给了她另外一个机会,她这次聪明了很多,什么也不用,只用一个背影就让他主动跟了上来。

她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在遥远的大苑,有一个身世和她仿佛的绝美少年,此刻正在呼风唤雨。她也一样美丽,她也一样有野心,她也一样聪明,她也一样抓到了一步登天的机会!她海蓝珠已经具备了所有的条件,即将也成为那近乎神话的传奇!

甚至她的机会比那少年还好得多,那少年没有机会救那个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人,而是由她救回,这里面区别很大,救了你,便施恩于你,也就永远会不重视你。

所以,她比任何人更有资格,一步步爬上青天!

她比那少年多做的,只是为了今后的路能走得更顺,在觉得有机会的时候,射出了一箭而已。然而那一箭,却让这一切戛然而止,把一切可能扼杀在萌芽里。

青瞳恢复一些体力,就回到自己马背上,减轻萧图南那匹马的负担。这样速度快些,活动起来也没那么冷。

离开那片草原范围,就是青瞳浓雾中想去的那片坡地,不用担心会被发现,两人便离开河流策马快跑起来。这一下速度顿时快了数倍,奔出两百余里,重重山岭已然在不远之处。

距离远的时候,看着都是小山包,离近了却并不太小,山峦起伏,至少也有几十丈高,山上树木繁多,石头耸立,暴雨汇成的水流正一股股淌下来,确实是躲藏的好所在。

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更加催促战马快跑。

离山脚还有几里地的时候,暴雨停了下来,太阳重新出现。

这天气当真是说变就变,青瞳眼看着就像两军交战一般,天边先是出现一道亮光,然后就风驰电掣一般,一边是乌云暴雨急速后退,一边是阳光飞快紧逼,几乎一眨眼,就换了一个响晴响晴的大晴天。

草地上到处是水洼,枯草埂[梗?]上吸饱了雨水,顶着晶莹的露珠。山上的树木仿佛都披上了一件珍珠串成的外衣,闪闪发光,颇为美丽。

只可惜现在已经是深秋初冬的季节了,太阳只是看着光亮,却没有多少温度。

下雨的时候青瞳觉得冰冷的雨水不断带走她身体的温度,实在好冷,如今太阳出来了,她才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好冷。

一阵风过去,她全身的湿衣服就冻成硬邦邦的盔甲,一动缰绳,细碎的白色冰粉就从关节处直往下掉。

萧图南看她脸色明显发青,有些着急,道:“来!我抱着你走,暖和些。”

青瞳伸出青白色的手想抓着他的缰绳爬过去,可是手指却僵硬得丝毫不听使唤。萧图南舍了自己的马匹,纵身跃到她背后,将她僵硬的手臂从缰绳上摘下来,把她的脚也顶出马镫,用自己的四肢紧紧合住,尽可能给她更多的温暖。

上了马背才发现,青瞳骑的这匹马竟然比他那匹好不少,两个人骑上去也丝毫没有影响马匹的速度。萧图南暗自摇头,是不是把更好的马给她已经成了习惯?怎么随手挑出这两匹也是她的好?

策马上山可就急不得了,他们现在只有这两匹马,山上尽是乱石,别说踩滑了将他们扔下去。要是催得急了,万一踩进石缝折断了马腿也是大大的麻烦。

青瞳嘴唇已经呈现青白的颜色,萧图南道:“坚持一下,等我找个山洞便可以生火了。”

“别……”青瞳牙关打战,“这座山不安全,再翻过一座山岭……趁着大雨刚停,山下有流水能冲掉我们的足印……再翻一座山岭,就算有人寻……寻来,也不知道我们进……进了山里……”

萧图南何尝不知,只是看青瞳冻得厉害,想尽快给她找点温暖。听她这么说,只好策马又翻过一道山岭,在山谷僻静处找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

他想翻身下马,却突然发现四肢僵硬无比,却将青瞳一起带着掉了下来。略微动一动,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衣服竟然已经冻在一起,密不可分。

萧图南一愣,挣扎着想起来,却听见青瞳闷闷地道:“别扯!好疼!”她衣服结冰早,连皮肉也一起冻得黏在衣服上了。

“你别动,我脱我的衣服下来。”

萧图南将自己衣服小心褪下,那衣服已经冻得结结实实,离开了人身体,仍然贴在青瞳后背上,如同仍然有人抱着她一般。

“青瞳,你进山洞避一下风,我去砍些柴来生火取暖。”

“嗯。”青瞳低低地应了一声,却仍然伏在地上不动。

“青瞳?你还好吧?”

青瞳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萧图南心中一紧,心道她不谙武功,冻了这么长时间,恐怕是生病了,忙伸手去她额头上试温度。谁知不但没有发烧,反而触手一片冰凉,和冰雪温度相差无几。

活人哪有这么凉的?萧图南心中着急,双手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山洞中,道:“青瞳,你等着,我去生个火堆,给你暖和一下。”

等他抱着一捆柴火回来时,已经满身都是淤泥,原来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虽说是雨后道路湿滑,但凭着他仍然摔得如此狼狈,自然是心中不安的缘故了。

“青瞳,是我。”他先叫了一声。他不敢保证那女人会不会躲在洞口等着,如果不打招呼,他很可能挨上一刀。

然而里面一片安静,半点声音也没有。萧图南心中不安,什么也顾不得了,三步两步便冲了进去,只看了一眼,他的心便是猛地一沉。

只见青瞳侧身躺在地上,头发灰蒙蒙的,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霜,和结了冰的衣服冻在一处。

她脸色是异样纯净的凝白,嘴唇呈浅浅的粉白色,指甲是淡淡的青白色,就像全身的血都已经流光了一样,再没有一点儿颜色。她胸口没有半点起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没有温度,她看着完全不像是个有生命的人,而是一座石头雕成的人像。那件衣服仍然贴在她身上,已经在避风的地方躺了那么久,衣服上的冰竟然一点也没有融化!

那岂不是说……她的身体并不比冰暖和?

砰的一声,萧图南一步就跃了进去,他顾不得生火,先抓过酒囊,吸了一口酒对着青瞳的口喂进去。然而青瞳双唇紧闭,酒水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中间传来吱吱咯咯的响声,冰粉从那些冻硬的衣服上簌簌落下。

萧图南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

他刚刚已经脱掉外衣,此刻又毫不犹豫扯下贴身的小衫,将青瞳身体贴上自己温暖的胸膛。坚冰触上胸口,不但冷,还有一种尖锐的痛感!如同直接挨了一刀。

再等一会儿,胸口不再能感觉到冷,尖锐的痛也换成闷闷的钝痛,钝痛中还有一丝一丝,如同细针轻刺般的感觉。此时他的胸口也完全失去温度,变得冰凉一片。

青瞳穿着草原上习惯的厚实对襟衫,三层衣衫和她的身子全冻成一体,可不是薄薄一件春衫那般容易暖起来。

他的胸口麻木了就换成腹部、手臂、脸颊、脊背……然后再换回暖和了一点的胸膛……他用尽自己每一寸还有温度的肌肤,去融化贴在她身上的坚冰。

滴答滴答……水珠在两人之间一滴滴滴了下来,青瞳身上的衣衫终于渐渐松动,萧图南小心地将衣衫向下拉开,慢慢从她皮肤上往下扯。

衣服一点点分开,里面是一件绣着精致梅花的亵衣,布料是纯白色,梅花却也是纯白色,并没有用常用的艳红,只是寥落的几个枝干用了银白色的丝线,不仔细看,就只是一片雪白。

青瞳喜欢梅花,他知道,在西瞻振业王府的时候,她也常常提起甘织宫外那棵老梅。

这还是从大苑穿过来的,西瞻的女子没有穿这种贴身亵衣的习惯。

薄如蝉翼的丝绸将胸前曲线勾勒得十分清晰,这东西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遮蔽的功能了,萧图南毫不犹豫将那块同样冰冷的布料揭了下来。晶莹的肌肤一寸寸露了出来,宛如最好的白玉,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一丝血色。

然而现在他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在掌心里倒了一点烈酒,用力摩擦她的肌肤。青瞳身子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

萧图南大喜,叫了声:“青瞳!你坚持一下!”他将已经被自己刚刚脱下的小衣团起来垫在她胸前,然后又含着一口酒对她喷过去。

他自己的小衣已经被体温烘至半干,比她的总要强一些。

萧图南转到她身后,又将胸膛贴了上去,想化开她背后的坚冰,好让这件夺去她体温的衣服能彻底脱下来。

后背比前面要困难,因为后面除了青瞳自己的衣服,还有他那件厚实的外衣。

萧图南预备了要用更长的时间,谁知他转向青瞳身后,却见一滴滴水珠正不断往下流,那件衣服自己变软。随后噗的一声,他那件连着青瞳的袍子自己掉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答案随之显现。青瞳呼吸急促,全身僵硬,热量正从她自己身上火速散发,从背后看,她的耳朵都像着了火一般通红。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从极冷到极热只需要让她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萧图南轻轻一愣,却在突然之间,他的热血就呼地一下从全身一起涌上来,挤进他的脑子里,让他双眼泛红,焦渴难耐!

嘭!一股热热的火简直带着炸开胸膛的声音猛烈燃烧起来。是心火还是欲火,此刻已经分不出来了。

纯白丝衣,上面点缀着朵朵梅花,片片飘落,吞了萧图南的魂魄,让他喷出的气息都能点燃熊熊烈火。

他只觉得如梦如幻,一切的动作都如同梦游一般,手指有了自己的心愿,抚上头顶,拔去了那根白玉色的发簪。

发簪落下,青丝凌乱,铺在地上,好一条惊心动魄的瀑布!

腰带轻轻一扯,衣襟分开两处,那一片笼罩整个草原的白雪……

“哦,青瞳……”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从喉咙深处会发出如此性感的声音。沙哑的、低沉的、仿佛带着无数尾韵……

他身上的伤痕遍布,比青瞳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多,那都是为了她被狼抓伤的。此刻每一条伤痕都透出迷醉的绯红,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欲望。

他已经再也控制不住那股灵魂深处叫嚣着的渴求。

他低低地吼了一声,如同一只野兽,便将口唇像那一片雪白凑了过去。

到最后关头,他生生停住,拼命控制着自己,用仅存的一点神智道:“青瞳,可以吗?”沙哑着的声音与其说是在提问,不如说是在喘息。

他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望着双臂中的人,滚烫的汗水,从他脸上大颗大颗滴下来,落在青瞳的脸上,声音都因为极力克制欲望而颤抖。

青瞳并没有回答一个字,她只是伸出自己的双臂,轻轻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了过去。

一瞬间,如同火柴擦上红磷,嚓的一声,几乎实质一般的火焰蓬勃燃烧起来,这种火焰可以把世间万物都点燃,烧得透透的,烧成炭、烧成灰、烧成烟,却仍然可以继续燃烧!

她的嘴唇颤抖,如同爆炸般带着无数尾韵,将他的理智炸得粉碎。一旦碰触到,便再也不愿分开。

一只小些的手伸出来,和另一只手碰在一起,十根手指一根根穿插交织,紧紧相扣,整个过程再也没有松开。

过了许久许久,萧图南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青瞳。”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紧紧贴在怀中的人从鼻子里发出回应,声音很低,仿佛没有神智的呢喃。

“没什么。”他微笑,“叫你一声,看你还在不在。”

青瞳轻笑出声,把头在他怀中蹭了蹭。

脸颊贴上一处异常光滑的肌肤,只有一小条,青瞳伸手摸过去,摸出来那是一道伤疤。那条疤痕吸引了她,她顺着又向整个胸膛搜索起来,一条一条地摸过去。

最长的一道从胸部一直延伸到腹部,那一定是一头特别强壮的头狼留下的!连伤痕都如同水一般流畅。

完全变成伤疤的皮肤原来是这种手感,滑腻得毫无阻碍,带着动人的温度。似乎有吸力一般,绊住她的手指不能离开,似乎有一个心里发出的声音,一直引导她的手向下、向下,下到那火热的源泉。

“你这个……”突然之间,就没有什么火热的源泉了,他全身都如同着了火,热得如同刚出熔炉的铁,滚热的身子又覆盖过来,将一切淹没。

“我的手……”青瞳突然呻吟起来,“我的手……”她右手掌心那只鹰鲜红欲滴,“这是什么东西?你用什么东西纹的这个,怎么突然痒起来了?”

“呵呵……”萧图南闷声笑了起来,“我本想让你一做这个事,就想起我来,谁想到你现在才……哎呀!你打到我头上伤口了!下手轻点……轻点……”

“混蛋!好痒!怎么办?”

“呵呵,没关系,多几次就好了,不会一直痒的。”

“要多少次?”

“你着急?那快继续吧!”

“哎呀!怎么又打?”

声音慢慢变轻了,过了一会儿,一只大手将那只有红色鹰纹的手托起来轻轻地看。

“青瞳……今后啊,你只要一想我,就会心痒痒……”

“胡说,只是手心!”

“手心也是心啊……”

“这个就是我,我在你心里了……”

夜渐渐深了,山洞外寒风凛冽,两个人紧紧相拥,并不再动,但喘息声仍低低回荡。

“青瞳……”他拂着她绪乱的发丝,在她耳边呢喃,“我的女人!既是统领三军的将帅,又是高贵美丽的公主!”

一声轻笑从怀中传来,“做你的女人这么高要求?又得是公主,又得是将帅?”

萧图南呵呵笑起来,“别人当然不行!可是苑青瞳,那是天下间最特别的女子!等我打出个四海一统,宇内无敌!到时候,你我就并肩携手,站在天下之巅,众生之上!”

瞬间,萧图南就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因为怀中温香软玉般的身子突然僵硬,那动人的温度也以极快的速度退去,变得一片冰凉。

青瞳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还真是冷,我们穿好衣服吧。”

“青瞳……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你别怪我有野心,我觉得这是你我必须做的事,不是野心,你明白吗?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他诚恳地道,“天生你我,身份地位,机遇才能,都岂是平常人可比?老天让我们有那么多机遇、那么多磨难、那么多能力,就是让你我能站在众生之上!不是吗?我们若碌碌一生,便是辜负了老天!”

“你要站在众生之上啊?”青瞳抬起头来,正色道,“那我建议你先穿上衣服!”她眼光带着坏笑溜过他的身体,“色诱这种事,给我一个人看就行了!”

萧图南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他都没想过青瞳还能有这样的时候。

两人站起来穿衣服,这才发现衣服都还是湿的,刚刚太着急,还没来得及生火。好在柴火已经拖到洞口了,并不需要现在出去找。

“青瞳,你先穿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已经快干了。”

青瞳依言接过,笑嘻嘻地抖了抖,“你这衣服上都是黑油,比抹布还脏。”

正说着,啪的一声从衣服里掉下一片方形的布来,一半已经粘上黑油,黏黏糊糊,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些字。

“主攻西北苑军……”青瞳捡起来,随便看了一眼,笑容立时凝固。她的手停顿一下,将那布片又放回衣服里,脸上又重现笑容,仿佛这个小插曲并不存在。

“阿苏勒,你这衣服真脏,明儿天亮我给你洗洗。”她将自己套进他已经基本被体温烘干的衣服里,宽大了不少,只能露出半个手掌。她便低头看着自己露出的半个手掌,始终不挪开眼睛。

萧图南站住了,凝视她的乌黑长发,“为什么不读了?”他问。

“西瞻字,后面我不认识。”青瞳淡淡道。

“都不认识吗?要不先把认识的读出来好不好?”

青瞳摸着衣衫,嘴边突然露出一丝笑,好像嘲讽,又像自嘲。她掏出布片,展开,从开头的部分,一字一字读起来:“拙吉与孙阔海自行商议,先以撤退吸引苑军主力反攻京都,待苑军入京,我军回身扑杀,里外呼应。苑军主将不在,即使留有战略方案,命令下达也必然僵化,我军机动灵活,不以占据城池为目的,可主攻西北苑军十六卫军所部,避开西南精锐,尽量消灭苑军主力。”

“读完了。”她面无表情,“我所有的字都认得,你满意了吗?”

“青瞳。”萧图南轻叹,“你不明白吗?既然接受我,就得接受这些!逃避不是办法!”

“这算什么逃避?寻常计策!应该是你还没来得及传回京都的吧?既然没有传回去,就是没用的东西。”

萧图南眉间闪过一丝怒气,却又强行忍住了。

“青瞳!”他把这两个字说得很重,“你怎么能这样?如果你不愿意,刚刚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阿苏勒,你弄错了。接受你的是我苑青瞳一个人,不是我的国家。我的国家是独立的,它永远不可能接受另一个国家!”

萧图南眉毛一皱,随即展开,柔声道:“青瞳,你觉得输得冤枉是不是?这一次我的确是取巧,原本我也想稳扎稳打,一步步吃下大苑,让你心服口服。但是我没有想到,父皇会不支持我进攻了。其他人压力再大我也顶得住,但是父皇,我没有办法,只得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冒险从青州突击,插入你一向空虚的西南腹地,也难怪你无法心服!不过我四万军队穿过你整个中原腹地,主力基本未损,这还看不出我西瞻军队远不是苑军可比的吗?钱粮兵器、战马人员,我本来已经什么都快准备好了,青瞳,你跟我回聘原看看,就明白眼下的西瞻,已经不是你在时那个西瞻了!你们现在吃点亏也罢,我满足于我得到的,可以暂时不要更多。只要再给我两年,不!一年时间,再和大苑正面对决,你们只有输得更惨!”

“那可未必!”青瞳摇头,“你有你没想到的事,我也有我没想到的事!若是父皇好端端的还在位,那些苑姓藩王就没了借口,我就可以专心修补杨宁之乱的损失,那今天的大苑,就更不是你眼中的大苑。你没有准备好,我也一样,如果给我一年时间,西瞻要和我正面对决,那就是找死!”

两人凛然对视,毫不相让,萧图南还赤着上身,青瞳还穿着他的衣服,本该温馨的气氛就变成剑拔弩张。

终于还是萧图南先放松下来,笑道:“青瞳,你这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怎么才能改一改?”

青瞳也微笑,“你肯吃亏?拿你的西瞻过来做陪嫁!入赘我大苑做相王,如何?你要吃得起这个亏,我这辈子什么都让着你!”

萧图南双眉猛然一竖,眼中瞬间迸出的都是杀气。却见青瞳虽然微笑以对,目光中却带着凄然神色,连累得那笑容也是惨笑。

他心中莫名一痛,竟不忍再说,于是轻笑,“好好,青瞳,我不和你吵嘴,以后相处日久,我记得少和你斗口便是。”

“以后……”青瞳垂下头,苦笑,“哪里有什么以后?阿苏勒,你别骗自己了。我们向上天偷得一时欢愉,已经不应该,还谈什么以后?”

“当然有以后!”萧图南大声道,“你和我回聘原!这一次天塌地陷,我也不会让你走了!从现在起,到我还活着的最后一天,都是我们的以后!”

“那是你的以后……”青瞳淡淡地笑,“我们的以后,要算到我活着的最后一天才对。”

“苑青瞳!你什么意思?”萧图南一个箭步过来,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

“我的意思还和上一次一样!”青瞳抬头看着他,“即便你带我回聘原,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走!我一定会回到大苑!拼了命也要回去!”

“不许!”萧图南咬牙切齿,“我给你断了这妄想!”

“我们还携手站在众人之上呢!只要腾出手来,就先彼此挠个满脸开花,还谈什么携手?”青瞳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那你是自找的!你是女人,你就该对我收起你的爪子!”萧图南吼道。

“不可能!”青瞳咬着牙道,“上一次,我只是平息内乱就够了,这一次不会了!我回去,就要把西瞻人赶出去。如果有机会,我还会杀光你的铁林军,让他们再也不会对大苑造成威胁!要我收回爪子,除非你先断了手!”

她将手中布片扔在地上,喝道:“你这个主意不好,不如让你的人立即撤军,逃回西瞻,跑出一条命算一条命!”

萧图南怒气上扬,“你!”

青瞳表情冷冽,“我是说真的,草原贫瘠,物资不丰,不抢掠不足以壮大,这些我知道,所以只要关中的西瞻人撤军,大苑可以不向你们要赔偿。但是京都的铁林军,杀人累累,却也不能轻易就放过!你们有什么本事?能逃回去多少?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回去!只要我回去,他们就一定死!”

萧图南先怒后笑,随即笑声越来越大!

“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这样我凭借武力硬带你回去又有什么意思?”萧图南意气飞扬,“好!苑青瞳!我们再赌一次!我放你回去!就定在一年之后!你我对决!”

他朗声笑道:“最早一次,你父皇将你名分输给我,这一次,你的人是我的,你是否能发誓?下一次我若胜了你,你就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和我荣辱与共,死生相随,再也不因为任何事离开我?”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不正常,闪烁着一点慑人的精光,最后几句话,那眼神骤然热烈起来,紧紧地盯着青瞳。

山洞中一时回声阵阵,仿佛石壁都和他一起问:“再也不因任何事离开我……荣辱与共……生死相随……永不离开……”

青瞳看着他缓缓摇头,“不赌!”

萧图南眉毛一皱,“你怕了?你不敢和我赌?”

“不怕!”青瞳咬牙道,“但是不赌!”

“为什么?”萧图南一声怒吼,“上次你走时,就说过,如果我的铁骑能踏碎你九万里路家国,你就一心一意跟我走。我来了!你说我是趁你之危!现在我愿一年之后,公平一战,你却说不愿意和我赌?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知道我多想活活掐死你!”

他狠狠道:“说到底,还是你是你,你的国家是你的国家,好,我彻底将大苑打下来,看看等你的国家接受了我,你还会不会接受我!”

“十二万七千余。”青瞳突然道。

“什么?”他的声音几乎被愤怒夺去理智。

“是人,十二万七千多个人。”

“什么?”他还是没有明白。

“是你这次在青州到益州的路上,杀掉大苑百姓的数目。我不和你赌,因为这些人不应该成为赌注!不管是一年后还是现在,你来了,我就会抵抗,但是我不和你赌。并不是我怕你!只是我不愿骗你,所以才说不和你赌。”

青瞳的声音很坚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会去接受另一个国家!你打下一个国家,那叫侵占,不是接受!无论多弱小的国家,也不会接受你!哪怕它输了!败了!人都死光了!也不会接受你!明白了吗?”

萧图南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下一刻,真的会扑上去将她掐死。然而他终于忍住了,他的手慢慢放开,都发出咔咔的轻响了。

“你要我怎么做才行?怎么样都不行,我怎么做都不行!哪怕你离我这么近,这么近!我都觉得你好远!”说着,他突然一把,狠狠地、狠狠地将她抱入怀中,他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仿佛要一下子挤碎她的骨头。

青瞳痛得闷哼一声,她的嘴唇被狠狠吻住,力气那样大,青瞳觉得自己牙齿都被撞得有些松动了,这个吻绝不浪漫,却好像非常解恨!

一股滚热的腥气冲上来,她觉得身体里的血都像是燃烧了起来,烧得她灼热难耐,焦渴难耐!她何尝不一样?即便是这么近!这么近!近得他的呼出的气息都能直接喷进她的鼻子里,她仍然觉得好远!不!更远!

从胸膛深处蹿上来一股戾气,青瞳突然张口回吻,用力叼着他的嘴唇,不像热吻,倒像是要把他咬死!

她风光无限,坐拥四海,但实质上,属于她自己的,就只有眼前这个把她快勒死了的混蛋而已!就只有他是真实的!其余什么都没有用!什么都不想要!

别的人都只想保护她,只有一个眼前的萧图南,是想征服她!可她现在想要的,偏偏就是这个人!

她那么想要这个人,他的每一根骨头她都想要,他的每一寸肌肤她都想要,他的每一滴血液她都想要!

但是她明白,这个人她要不起!要他什么,就要自己的什么去换!他是个半点亏吃不得的奸商!不!他是个掠夺成性的强盗!吞下她整个人也不会满足,得到她真心的爱也不满足!

他要她一切以他为重,他要她完全和他站在一个立场上,完全和他一体!他要她完全把自己当成西瞻人,为西瞻的成功喝彩,哪怕那个成功是建立在大苑的毁灭上。

也许草原人不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你是我的女人,我的荣耀就是你的荣耀!一切理所应当!

但是青瞳知道,自己离他的要求差得太远!而且永远也不可能达到他的要求!

哪怕西瞻和大苑停战了,永远停战了!和好了!成了友邦、睦邻!他们两个人的立场一样不能重叠!他们心目中的理想、抱负、责任,这些东西一样也不能重叠!

立场是什么?理想是什么?

在有些人眼中,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可以轻易放弃的。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世界上最珍贵的爱情都要为之让路。

青瞳觉得有一股地狱孽火在心中燃烧,就要把她化成灰烬!她的吻用了野兽般的力气,嘴里腥咸一片,萧图南的嘴唇被她咬得鲜血淋漓,仍然不解恨。

今晚已经发生了两次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似乎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办法证明他们现在还拥有彼此!然而这一次,两个人心中都存了一股狠意。粗重的喘息声和痛叫声不断从两个人口中发出。

这哪里是欢爱,分明是搏斗,恨不得你杀了我,我杀了你!

死了就好了!死了一个就好了!死了就再无牵挂,死了就一心一意!只要还活着,他们就无法停歇。

青瞳只觉一阵眩晕,山洞在她眼中旋转了起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像是身子猛然一轻,整个人便凌驾于天地之上,身体的抽搐带动心脏疾风骤雨般狂跳,无限膨胀,无比欢愉,却又无比空虚。

她从他的身体上无力地滑了下来,只滑到一半就眼睛闭起,昏了过去。

萧图南刚刚恨不能将她揉碎、撕烂,可她身子软软滑下,他顿时心脏紧得像被人一把攥住般,抽搐着剧痛起来。

“青瞳!”他大叫,“青瞳!你怎么样?”

“傻瓜!”青瞳缓缓睁开眼睛,叹了一声,“我没事。”

他这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不由愣住,又有些心酸,谁能让他紧张到如此地步?竟如未经人事的少年般青涩惊慌?

青瞳看着他,爱和恨是如此难以区分!这一瞬间,她心中全是柔情,带着丝丝痛楚的柔情。

“你曾经答应过我,你不会主动进攻大苑,最多等我们自己衰败了,去捡一点便宜。你要是笨一点多好?没这么勇敢,没这么决断,那该多好?”青瞳抚摸着他的胸膛,声音轻轻的、小小的,像是说着情话,“你为什么要这样来?我知道你会来,一定会来,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来?你知不知道你杀了多少人?烧了多少屋子?占了大苑多少土地?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也曾答应我,解决了杨宁之乱,你就会回来找我,一心一意做我身边的女人,你做到了吗?”萧图南叹息,“你为什么不笨一点儿?软弱一点儿?我从出生就是未来的皇帝,就是西瞻的振业王!我从来没有推卸责任的机会,可是你有!你为什么要承担可以不承担的责任?”

青瞳默然无语,萧图南觉得她有机会推卸责任,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答应解决了问题就回西瞻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变成那个样子,不知道苑姓皇子们都会被萧瑟架空,不知道国家会风雨飘摇到那种地步。她当时只以为,打胜一场仗便好,哪里知道,打胜仗只是吹响今后更漫长征途的号角?她姓苑,她的国家叫大苑,只这一条,她就不觉得自己有推卸责任的机会!

同样,萧图南答应她的时候,大苑正在景帝毫无章法的治理下逐渐衰败,战乱、分裂都是迟早的事情,他又哪里知道,她会登上皇位,而他自己,会得不到父皇的支持?

到底要他怎么样?青瞳根本无法回答。要他退兵,不行,他手下的累累血债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要他发誓永远不侵犯大苑?别说不可能,即便他真的做了,她就能给他想要的一切了吗?

要青瞳心中接受,只有西瞻还像两百年前一样,成为大苑的臣属。但她刚刚才对萧图南说过,一个国家是永远不可能接受另一个国家的!昔日刚刚立国的西瞻遍布敌人,部落林立,并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国家的时候,他们羡慕中原的强大,一切照搬大苑,却也不肯真正上国书,声称西瞻是大苑的臣属。何况今日,它已经克服了分散,经历了强盛,懂得了争取,成为国土面积比大苑更大的强国,更不可能再做任何一个国家的附属了。大苑更是如此!

“阿苏勒,我已经将我最好的都给了你!我的人,我的心,都已经给你了,你也看到了,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没有别人了,阿苏勒,你别再要更多了,如果你非要我完完全全属于你,只能将我越推越远!”她颤声道。

“不,青瞳。”萧图南的声音低沉无比,“你最好的,便是完完全全的你!你给我的,或许对于你也十分珍贵,我虽然不在乎,却不敢说这不珍贵!但那绝对不是你最好的!”

青瞳又一次沉默无言。

“我的心也给你了,甚至我的命也可以给你,但是我不放弃侵占大苑的渴望,西瞻草原不放弃发展壮大的渴望!我也觉得我最好的都给了你,你就会满意了吗?”

一时间,寂然无声,只有凛冽的西风在洞外回荡。

“我们两个,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坏事!”青瞳颤抖着声音道,“所以老天要惩罚我们!让我们不能同生在一个国家。”

“可是这辈子我们做的坏事也不少,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下辈子我们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吗?”

忽然,胸口一紧,她被那个人紧紧抱住,带着几乎夺去她呼吸的力量,耳边的声音带着绪乱和癫狂,“我们走吧,青瞳!”

“什么?”

“让他们以为我们死了!什么大苑,什么西瞻,都当我们已经死了!以后不管大苑强盛还是灭亡,西瞻胜利还是失败,我们什么也别想,什么也不管!你就跟着我走,好不好?天塌地陷,都有我在。”

“好。”青瞳嘴边露出笑容。

萧图南面色一僵,“好?”

“你看,我就是说好,你也不信。”青瞳又道,“那么你说的话,你做得到吗?”

萧图南哑声开口:“我说能,你信吗?”

两个人相视苦笑,竟然再也不能回答。

叫他们如何放弃?如果只是对权力的野心,对富贵的眷恋,甚至一世为人的理想,建功立业的渴望……那他们可以为对方抛弃掉,可是加上生养自己的母邦家国,骨肉同胞的万千黎民,他们还有资格放弃吗?

萧图南缓缓站起,往山洞外面走去。

青瞳呆了一呆,急道:“阿苏勒,你别走!现在外面一定有人在找你,躲在山里安全些!”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萧图南苦笑回头,“冷得很,柴火在洞口,我捡回来生个火。”

树木都是湿的,好在萧图南很有经验,他捡回来的都是枯枝,此刻先将表面剥去一层,里面虽然仍是湿柴,却能点着了。

“我们至少要在这里住个十几天才安全,拔密扑现在一定在拼命找你。”青瞳轻轻地道。

“我知道。”

“点火小心些,不能让外面任何角度看到这里有火光,免得引来敌人。”

“我知道。”

“阿苏勒。”

“嗯?”

“我喜欢你。”

这一次停了很长时间,才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回答。

“我知道……”

火堆渐渐升起来,开始还有一点黑烟,随着火越来越大,柴火都是烤干了再扔进去,也就没有烟气了。

整堆火巧妙地隐藏在山洞里面,不进山洞,从外面任何一个角度也看不见。

山洞里暖和起来,他们两个默默走到火边烤着,萧图南一直赤着上身,先将青瞳的衣服烤干,然后伸手递过去,什么话也没说。

青瞳也默默将那件大衣服脱下递过去,然后穿上他烤得温热的衣服,同样什么话也没有说。

冰冷的身子被温热包围,还带着只属于她的体香。身子一点点变暖,闪烁的火光让两人脸上都变得忽明忽暗。

外面夜色罩下来,天幕像是被白天的暴雨洗刷干净了,那一点一点繁星都分外明亮,分外剔透。

“睡吧。”萧图南将剩下的木柴都推进火中。

“好。”

除了这简单的问答,再也没有声音发出。

萧图南伸出手,青瞳便依偎进他的怀中,沉沉闭上眼,两个人的声音都充满沧桑和疲惫。

这一夜睡得好沉好沉,两个人都连梦也没有一个。思绪纷乱的时候,才容易引来梦境,似这等无法解决的问题,似乎连梦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第二天,青瞳闻着一阵肉香醒来,洞里一堆火烧得正旺,火上烤着两条黄羊后腿。萧图南坐在一边,正将羊皮一点点往下剥。

“给你做个皮筒子。”萧图南扬扬手,“你怕冷。”他绝口不提昨天的事。

山洞外刚刚升起第一缕晨光,却也有些刺眼,将他身子外面镶了一圈亮晶晶的光芒。

青瞳愣愣看着,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么早,你就去打猎了?”她爬起来,也和昨天没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萧图南又从口袋里掏出许多榛子栗子,还有一串红红的山楂,也冻得硬邦邦的。

“给你,烤了吃,你不是不喜欢啃干粮吗?”

青瞳奇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天寒地冻,榛子树早就落果了。”

“哦,我挖了一个松鼠洞。”萧图南微微一笑,“巴掌大的小东西,洞里却少说也有五斤粮食,我捡看着好的拿了一半,剩下的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去动它。”

“那它这个冬天可不好过了,剩一半怕是不够过冬。人动过的,也不知它敢不敢回去拿。”青瞳敲开一个榛子塞进嘴里,生的榛子不用烤熟也很好吃,带着一股清新的香甜。

萧图南微笑不答,它不拿,别的动物也会去拿。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明明属于你的,你也未必能留住。如同他和青瞳,如果他想要的只是欢爱,那多么简单。然而好的都已经被人拿走,剩下的他还要吗?又不是像松鼠那样关于生命,想要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剩下的,要得再多又如何?能填满这个空洞吗?

有过亲密接触之后,相处的方式自然不同,吃完饭没了事情做,青瞳很自然便将自己的身体依偎过去,两个人靠在火边,听那柴火传来的轻微噼啪声,听那风在洞外吹过的声音,似乎就能过一天。

两个人都绝口不提那日的事情,却有一番难得的温馨,简直就要在这里过起日子来。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猎,聊天,吃饭,围着火堆烤火,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两个能决定国家命运的人,做着最平凡的猎户做的事情。

因为知道时日无多,所以格外珍惜。

因为知道不能拥有,所以格外沉溺。

鸿雁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万千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

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做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