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遑迷惑,徐徐出门,乃见小竖捉驴执帽在门外立,谓卢曰:“人驴并饥,郎君何久不出?”卢访其时,奴曰:“日向午矣。
”卢子罔然叹曰:“人世荣华穷达,富贵贫贱,亦当然也,而今而后,不更求官达矣!”遂寻仙访道,绝迹人世矣。
两个落魄之人,梦中都金榜高中、怀抱美人、荣华富贵,人间种种美事尽在一梦之中。
此类梦境多少有些说教的意思,但就梦的结构来看,它也是非理性的,所以才有了“南柯一梦”这个成语。
虽然我们每个人的梦没有这样有名,但同样都像此类梦缺少必要的逻辑和理性,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都有可能出现在梦中。
而当人们清醒时,大脑的思维定式要求我们对梦的解释,必须像解一元一次方程那样,每一步都要丝丝入扣,中间来不得半点不确定因素。
可解梦恰恰做不到这一点。
梦是一种抽象的真实,我们接受不了抽象,也就拒绝了真实。
于是,人们出于一种习惯或者思维的定式,总是不自觉地排斥它,将梦看成是大脑无所事事时的胡言乱语或者是大脑疯狂的幻想。
多解性障碍人们对梦的诸多疑问,说到底还是由于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来解释梦境。
许多人在做梦之后,总是想通过各种办法来求解,比如说,咨询别人就是一种最常见的方法。
但当你讲述完一个梦之后,如果你的身边有十个人,你肯定能听到十种不同的解释。
有这样一个故事很能说明问题:有位秀才第三次进京赶考,就住在前两次赶考时住过的小店里。
考试前两天他做了三个梦,第一个梦是梦到自己在墙上种白菜;第二个梦是下雨天,他戴了斗笠还打着伞;第三个梦是梦到跟心爱的表妹脱光了衣服躺在一起,但是背靠着背。
这三个梦似乎有些深意,秀才第二天就赶紧去找算命的解梦。
算命的一听,拍着大腿对他说:“你还是回家吧,我看你是没戏了。
你想想,墙上能种菜吗?这不是白费劲吗?戴斗笠还打着雨伞,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跟表妹都脱光了躺在一张床上了,却背靠着背,这不是没戏吗?”秀才一听,心灰意冷,回店收拾包袱准备回家。
店老板非常奇怪,问:“不是明天才考试吗,今天你怎么就回乡了?”秀才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店老板一听笑了:“哈哈,我也会解梦的。
我倒觉得,你这次一定要留下来。
你想想,墙上种菜那就是高种(中)啊,戴斗笠打伞不是说明你这次有备无患吗?跟你表妹脱光了背靠背躺在床上,不是说明你翻身的时候就要到了吗?”秀才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精神振奋地参加考试,居然中了个探花。
从历史上看,解梦从来没有唯一性,任何一个梦,让不同的人来解释,完全有不同的意思。
即使同一个人解梦,不同的情况下也会有不同的解释,这就是梦的多解性。
《酉阳杂俎》记:后魏广阳王元渊,梦着衮衣倚槐树,问占者杨元稹。
元稹言:“当得三公。
”退谓人曰:“死后得三公耳,槐字木旁鬼。
”果为朱荣所杀,赠司徒。
杨元慎之所以敢当面欺骗元渊,正是利用了梦的多解性。
可是,当一个梦存在众多解释时,这个梦就失去了意义。
这就如同,当一个概念外延无限大时,它的内涵就等于零。
正是由于梦的多解性,我们今天的人也就懒得去理会梦真正的含义了。
在许多人看来,梦比买股票还不可靠。
正是由于梦的多解性,历史上出于某种目的而利用梦的人也有很多。
比如说,晏子给齐景公解梦就属于此类。
齐景公得了肾病,已经十几天卧床不起了。
这天晚上,他突然梦见自己与两个太阳搏斗,结果败下阵来,惊醒后竟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晏子来拜见齐景公。
齐景公不无担忧地问晏子:“我在昨夜梦见与两个太阳搏斗,我却被打败了,这是不是我要死了的先兆呢?”晏子想了想,就建议齐景公召一个占梦人进宫,先听听他是如何圆这个梦,然后再作结论。
齐景公于是委托晏子去办这件事。
晏子出宫以后,立即派人用车将一个占梦人请来,占梦人问:“您召我来有什么事呢?”晏子遂将齐景公做梦的情景及其担忧告诉了占梦人,并请他进宫为之圆梦。
占梦人对晏子说:“那我就反其意对大王进行解释,您看可以吗?”晏子连忙摇头说:“那倒不必。
因为大王所患的肾病属阴,而梦中的双日属阳。
一阴不可能战胜二阳,所以这个梦正好说明大王的肾病就要痊愈了。
你进宫后,只要照这样直说就行了。
”占梦人进宫以后,齐景公问道:“我梦见自己与两个太阳搏斗却不能取胜,这是不是预兆我要死了呢?”占梦人按照晏子的指点回答说:“您所患的肾病属阴,而双日属阳,一阴当然难敌二阳,这个梦说明您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齐景公听后,不觉大喜。
由于放下了思想包袱,加之合理用药和改善饮食,不出数日,果然病就好了。
庆历三年(公元1043 年),北宋著名思想 家李觏正在江西南城十贤堂讲学,忽听近处传来少妇哭声。
李觏讲完课,顺着哭声前往探视,见有婆媳二人正抱头痛哭。
原来老人的儿子出门经商,时值半载音讯全无,婆媳日夜思念。
于是求神于山庙,祈求麻姑保佑。
半夜三更,媳妇忽得一梦,梦见麻姑仙子给她一把破扇,扇衣全都脱落,只剩下几根扇骨。
今天一早,婆媳俩连忙请庙中和尚解梦。
和尚说:“扇衣脱落,只剩扇骨,是个凶象,你儿子早已身亡,肉已腐烂,只剩枯骨!”婆媳俩听后,如晴天霹雳,悲痛欲绝。
李觏听了,暗自思忖:梦中之事,岂能当真,那和尚信口雌黄,害人不浅。
我不如也来为之解梦,以消此婆媳无故之忧。
便大笑说:“和尚之言差矣。
岂不闻,穿衣见父,脱衣见妻,这是人之常情。
今麻姑托梦,赠与脱衣之扇,正是丈夫归来与妻团聚之象。
”婆媳二人听李觏解梦,觉得有理,于是转悲为喜。
过了不久,这老妇的儿子做完生意,回转家门。
阖家欢喜带上爆竹香烟,到十贤堂烧香点爆,作揖鸣谢。
李觏大笑说:“生意人回家,自是应当,并非做梦的缘故。
我只是为你婆媳消愁罢了。
”梦还存在另外一个特性,即同一梦有不同解释。
《三国志·魏志》记载说:魏周宣,字孔和,善占梦。
或有问宣者:“吾梦刍狗。
”宣曰:“君当得美食。
”未几,复有梦刍狗,曰:“当堕车折脚。
”寻而又云梦刍狗,宣曰:“当有火灾。
”后皆如所言。
其人曰:“吾实不梦,聊试君耳!三占不同,皆验,何也?”宣曰:“意形于言,便占吉凶。
且刍狗者,祭神之物,故君初言梦之,当得美食也。
祭祀即毕,则为所轹,当堕车伤折。
车轹之后,必载以樵,故云失火。
”虽然许多梦书都将此梦作为解梦灵验的证据,但这个梦的解释恰恰是胡说,完全是好事人编篡的。
想一想,一个人在不同时期、不同处境下梦到同一个梦,而解梦者完全按照梦境标志物的用途来解,完全抹杀了梦的本意。
因此,用同一种模式来解天下所有梦的路子,从本质上就是错误的。
后来许多研究者都犯了类似的错误,比如说弗洛伊德、荣格、弗洛姆等等,他们都想在研究的过程中建立起一套固定的模式,来解释所有的梦,结果是可想而知。
主流文化障碍人对事物的看法,总是受社会主流思想的影响,社会在变,看法也在变。
人类对梦的看法也是如此,虽然我们不知道旧石器时代的人如何对待梦,但肯定是信以为真的。
到了奴隶社会,人们对梦反正是深信不疑的,甲骨文中就有许多占梦的记载,“庚辰卜,贞多鬼梦,不至咎。
”就是做了一个噩梦后的占卜结果。
但进入封建社会以后,人们对梦的看法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从深信不疑到半信半疑,甚至出现了反对占梦的思想。
科学昌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对梦是置之不理的,因为科学没有办法像研究物理现象那样研究梦。
弗洛伊德以后,梦才进入到了心理学的研究领域。
但现代心理学对梦的看法,虽然提出了许多理论,出了不少杰出人物,但对梦的解释尚处于理论争论阶段,远没有达到可以实际应用的程度。
由于以上三点,尽管梦在我们一生的时间里,占去了25 年的漫长岁月,可是许多人还是对梦将信将疑。
更有甚者,他们将梦看成是一种思维的垃圾。
但究其根本原因,还是我们没有找到可以实际应用的解梦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