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要动,你们已经被俘虏了,只要不做无谓的反抗,按照日内瓦公约你们将受到战俘待遇。”张定海用结结巴巴的日语大声说,多少年不说日语了,这让他的日语口语有些下降。
尽管张定海的口语不怎么样,但已经足够这些日军军官诧异了,没想到在自己的占领区宿营居然会被人俘虏,更没想到俘虏自己的指挥官居然会说日语。
通过审讯,张定海才明白过来,这些日军都是非战斗军官,也就是日军中的相当官。他们是被派过来勘测矿藏的。
“你们在找什么矿?”张定海的口语慢慢流利起来。
“萤石矿。”
“萤石?什么东西?”张定海有点不明白。
“是一种很重要战略物资,对圣战很重要。”
审讯了半天,张定海也没弄明白萤石是干嘛用的,但有一点他知道了,过短时间他们会带着采集来的萤石运到上海,然后再从上海搭船回日本。
“你们看来是回不了日本了,还是到我们第三战区的俘虏营里住段时间吧。”张定海说。
边上的兄弟都主张杀了这几个军官,但张定海不同意,多杀几个俘虏对战争成败没什么意义。他厌倦了战争,也厌倦了无谓的杀戮。
“听我说,他们杀了,不过是死了几条命。听我的,送到第三战区去,没准能审出什么军事情报。”张定海跟大家解释着。
“也是哦,没准能审出他们的布防情况,格老子的,老子怎么没想到,来人,拿绑腿都捆结实喽。”川军的排长一拍大腿。
兄弟们都围到火堆边上,有不少米饭团子,还有罐头牛肉,箱子一打开,找到了几瓶白酒。
“格老子,这酒家不厚道,酒里掺了水。”
张定海偷偷一乐,这是清酒,不比四川酒那么醇香浓密,所以川军的兄弟喝不惯。
反正也没事,张定海就和被捆住的这几个军官攀谈起来,没想到有个军官是广岛的,就住在距离码头不远的街上。而那条街当年是张定海经常买书经过的地方。
“哈哈,这么巧,原来你在广岛服役过?”那个广岛出身的军官兴奋地问。
张定海接着回忆,“是啊,当时我在那里的舰队实习。你知道那条街上有个恶霸,叫酒井嘛,据说他是黑帮的,我们舰队的水兵还和他打过架。”
“记得记得,我小时候被他欺负过,后来我的家族和他母亲打了招呼,就不再欺负了。酒井已经阵亡了,是在长沙附近阵亡的,据说阵亡的时候尸体都来不及抢回去,只好割了一个手指带回去火化。”
听到这里张定海有些落寞,他又想到自己,看来这场战争不仅是给中国人的家庭带来了悲剧,连日本人自己呢,也同样受到了惩罚。都是日本天皇这个混蛋,发动了这场该死的战争。
“你们怎么就这么少的枪啊,他们没有发枪给你们吗?”张定海问出自己的疑问。
“本来是有的,我有一支手枪,但被收回去了。我们的物资不够了,枪支也有点不够。在本土,甚至在发竹枪,准备一亿玉碎。”
看来日本打到现在,终于也走到了山穷水尽,抗战胜利应该不远了,张定海想着。这时他无意中看到日军胸前佩戴着一个奇怪的勋略。
张定海好奇地想知道。,因为也是聊天打发时间,所以他随便问道,“这个蓝色的勋略是做什么用的?”
“噢,这代表我受过技术训练,可以自由出入存放物资的地方。”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张定海,漂雷、军服、勋略,他脑子里面紧张地琢磨起来,这些名词在他脑子来回碰撞。
突然,他的脑子有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
诡袭
江城码头走过来五六个日军,走在最前面的,挂着大尉的军衔,后面几个军官抬着沉重的箱子。
“长官,前面是军事禁区,我需要检查你的证件。”码头的哨兵拦住了领头的军官。
“好的,这是我的证件,这是军部核发的通行证。”领头的军官掏出证件递了过去。哨兵看了看,照片有点不像,面前的这个人明显比照片消瘦很多,而且留着胡子。但当时很多都和照片对不上,有人照相就是不怎么像本人。而且通行证也没有问题,这是中国派遣军司令部核发的,上面注明了使用者是技术部的军官。
“好吧,我要检查这些箱子。”哨兵指着箱子说。
领头的军官顿时脸色一变,“混蛋,难道你不知道上下级的区别吗,这里面是重要军用矿产的标本,是军事机密,你这样的军衔有什么资格看。”
哨兵被唬住了,要知道在日军中,顶撞军衔比自己高的军官是要挨军棍的,甚至会受到不许吃饭惩罚。
“让你的让帮忙抬箱子,快点,难道你要去找你的军官吗?”领头的军官示意一下,后面的人都把箱子放在地上。
“是,长官,请原谅我的冒犯,我会报答你的。”
哨兵连忙跑到边上的营房,叫来几个士兵,抬着沉重的箱子往码头走。
“小心点,这些都是宝贵的矿产标本,对帝国战争成败非常重要,拜托大家了。”领头的军官不放心地回头交待。
“是,长官,请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这行人抬着箱子到了码头上,这里有一艘小船在等着,张定海走上前去,交割了相关文件。
“太好了,我们奉命在这里等着你们呢。”船上的军官把通行证和文件还给领头的军官。
“立刻开船,这些标本要火速运到上海去。我们很疲劳,请带我们到军官舱休息。”领头的军官对船长说。
“好的,我立刻就安排。”船长让一名水手带着他们去军官舱休息。
“这些箱子很重要,拜托你们也抬到军官舱。”领头的军官示意水手跟在他们后面抬箱子。
等到了军官舱,水手离开之后,领头的军官居然不再说日语,而是开始说中国话,“兄弟几个,赶紧准备,我去侦查一下他们的兵力,丁晓峰,你负责警戒。”
“我操,一身冷汗,没想到居然混进来了。”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日军上下级等级森严,只要你大嗓门冲他们吼两声,一般都不敢顶嘴。”
原来这几个日军军官,是张定海等人乔装改扮的,他们就是要借着这身皮混上船,然后劫持这艘船。
张定海走出军官舱,这是一艘很普通的货船,看上去吨位也就是两三百吨的样子。船上除了临时隔出了的军官舱,还装着从第九战区抢来的粮食,估计是要运到上海的。
看来日军的物资储备也熬不住了,只能靠以战养战的抢劫。
张定海走到船尾的驾驶室,装模做样地看他们驾驶,他装得很成功,一幅没有航行经验,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啊,你们海军真好,可以开船啊,我从小就想要是我能坐船捕鱼就好了,这样我每天就能吃到鱼了。”张定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船上的仪表。从仪表盘判断,这是一艘普通的柴油机货船,水手加一起不会超过十个人。
“长官,这是一艘优秀的货船,尽管吨位不大,但能够装载两百吨的物资,或者是一个中队的士兵。”
张定海又装着不懂的样子,询问了仪表的功能,船长一一解答。就这么闲聊之中张定海套出这艘船上有水手八名,分两班休息。套到这些之后,张定海心里已经有底了。
货船沿着长江朝下游开去,张定海他们一直等到了晚上才动手的。分别分两拨,张定海带人去控制驾驶室。丁晓峰带人去占领底舱的轮机室,行动之前把水手的船舱从外面锁死。
“他们有没有枪?”
“有,驾驶室里面放着两支短步枪,军官身上有配枪,但是手枪和步枪都是锁在柜子里。轮机的水手不会有枪的。”张定海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就行。”
“大家对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三分,大家统一把表调到三十五分。十分钟后你负责锁住水手舱。十三分钟后同时动手。”张定海套出怀表看了看。
“长官,水手舱里面会不会有枪。”
“放心,没有,日军的枪械一般都是单独锁在柜子里面的。这是货船,非作战舰船。”
“最后交待一句,如果他们反抗,不要留活口。”张定海眼中流露出摄人的凶光。
大家分头准备,张定海带了个兄弟装着出来散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靠近了驾驶舱,然后靠在船边的栏杆上装着聊天。
“他们好像没什么警惕。”
“嗯,还差两分钟,我们过去。”张定海招呼身边的兄弟,两人装着过来看热闹一样进了驾驶舱。
“我们想参观你们驾驶舱,可以吗?”张定海客气地说。
“当然可以,长官。”
张定海手心在出汗,两人在驾驶舱东张西望,啪啪,隐约传来两声枪响,紧跟着又是啪啪啪三枪。
“好像有枪声。”船长狐疑地看着外面,他丝毫不认为枪声是在自己的船上响起来的。
张定海和身边的兄弟交换了下眼色,两人同时拔枪在手,枪口指着驾驶舱里的两名日军。
“不要动,我们是中国海军,现在这艘船被我们接管了。”张定海用日语大声喝道。
“你说什么?”船长愣住了,他被眼前瞬间发生的变故惊呆了。
“我们是中国海军,船被我们接管了,请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张定海重复了一遍。
“混蛋,啊!”船长扑了过来,张定海毫不犹豫地开了枪,船长身中两枪倒在甲板上。这时另一个兄弟也开了枪,正好向外跑的日军被打死在舱门外面。
“我继续驾驶,你把这两具尸体抬到底舱去。”张定海挨个朝两名日军脑袋上各补了一枪,然后把枪插回枪套,一边稳住舵,一边命令道。
轮机室里也很顺利,四名水手被当场打死三个,剩下的那个停止反抗,兄弟们把他捆了起来。丁晓峰指定了两个兄弟负责保证轮机运行,然后上到甲板,去找张定海汇报。
“长官,轮机和水手舱都控制住了。”丁晓峰报告,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好,我们降低速度,以五节的速度航行,每航行一段就转向往回开。现在我先转舵,往江城开。你去找他们的旗语或灯语手册,快!”张定海倒是很平静,一口气下了一连串命令。
丁晓峰砸开柜子,把里面的步枪手枪取了出来,然后寻找旗语和灯语手册。很快在柜子的最左侧抽屉里面找到了一个本子,他不认识日语,就递给张定海看。
“好,这就是他们旗语、灯语手册,我呆会儿看看,你来掌舵,我带人去解决掉水手舱。”张定海把手册往口袋里一塞,示意丁晓峰掌舵,此时船已经转了航向,朝着下午离开的江城码头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