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呆了一呆,低头,笑。
只是远远一眼,他就知道了。
果然是她。
皇上啊皇上,你未免也欺人太甚!
锦绣走到两人跟前,款款行礼,笑的灿若桃花,“陛下,身边这位,气宇如此不凡,想必就是颜笙大人吧。”
颜笙不语,皱着眉头紧紧望着她,秦殇尴尬的点点头,“正是。锦芳仪随我进屋罢。”
锦绣面做惊讶,“进屋?殿下,这儿的景色这么好,我们就在这儿玩,好么?”
“这儿凉……”
颜笙却忽然开口打断他,“就按娘娘的意思吧。”
她嘻嘻一笑,“殿下,我想要一只鹅,你有么?”
秦殇面色古怪,不明白她到底在玩什么,“来人,捉一只鹅来。”
洁白的天鹅很快送到锦绣手里,扑腾着翅膀,修长的脖颈优雅的扬着,锦绣亲昵的摸着天鹅的羽毛,笑眯眯的捧着它往西边走去……西边有一弯碧泉,汇聚成一个湖泊,此刻,上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锦绣在湖边上蹲下,凑到鹅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缓缓把它放到积雪上。
天鹅哪受的这么凉的温度,当即挣扎着扑腾翅膀望天空飞去,秦殇立马让人射下来,锦绣赶紧阻拦,“不要不要,放生可是胜造七级浮屠的事,你们不要折我的寿。”
左右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她也不看两个男人一眼,又沿着湖边走了几步,伏下身去翻弄地上的雪。秦殇莫名其妙的望着她,颜笙的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已经懂得了她的意思!果然,锦绣很快翻出一块石子,又抓起一捧雪,摇摇摆摆的向两人走去。
颜笙几步上前扶住她。
她微笑,“大人……石头和雪都好凉!”
他亦笑得云淡风清,“颜笙知道了。”
她羞涩的笑笑,他这才放开双手,退回秦殇身侧。锦绣也走到两人跟前,“殿下,大人,我还是觉得好冷……我回寝宫去了。”
颜笙笑道,“好。”
锦绣一招手,丫鬟便跑上前来扶住她,慢慢的上了轿,一点点消失在雪地里。
锦绣一走,颜笙也告辞了,“殿下,我也回宫歇息。”
秦殇一把抓住他的手,“笙……”
他淡笑,“我没事。多谢殿下如此信任我。”
颜笙踏着雪慢慢往外走,心下一片喜悦……天鹅湖上鸟飞绝,不正是“我”?石头与雪,意思在明确不过……我是雪儿……
雪儿……
哥一定会让你脱离魔爪。
当天晚上,御景夜汇报给皇上的消息是:锦芳仪没有任何异常。
皇上大喜,不动声色的让他出去,自己又独自前去轻歌殿。轻歌殿被素雪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煞是美丽。而那座宫殿便轻盈的立在白雪之上,宛如世外桃源。他突然又想起了……白衣飘飘的她……为何最近总是频繁的在想念她?不是应该已经痊愈了么?何况,他还拥有了她的女儿!
推门之前深呼吸,开门一看,锦绣百无聊赖的在绣花。她绣得十分仔细,歪着头,秀眉微蹙,神情专注。真是一卷画呢……奢侈的宫廷用具为背景,绝世的美人儿为主角,跃然纸上,栩栩动人。
他心头暖洋洋,轻唤一声,“袖儿。”
她回首,惊喜,“陛下。”
他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她纹绣的布料,“绣什么呢?”
她笑眯眯,“鸳鸯。”
他心下暗喜,“哟?送谁?”
锦绣脸一红,娇羞,“陛下耻笑袖儿,袖儿只有一个夫君。”
“夫君?”
她款款而笑,忽然便在他面前跪了下去,“陛下是天下人的君王,臣妾却希望之下只是臣妾一个人的夫君。”
他哈哈大笑,“好你个袖儿,野心好大!”
她神色微微一怔,低首,“臣妾说认真的。”
他见她当真是难过了,伸手一把抱起了她,拥在怀里,“从你入宫开始,朕再也没有宠信过其他妃嫔,这也是真的。”
“陛下……”
“好袖儿,朕宠你还来不及,哪还顾得上其他妃嫔?待冬雪消融,朕就日日带你去宫外游玩,过我们神仙眷侣的生活,多好。”
锦绣满脸的高兴,“真的?”
“真的。”
“太好了!”
冬雪消融……竟是这样快的一件事。
不出几日,皇上便协同锦绣出宫巡游,实现他当日的承诺。他一面带她四处游玩,一面命人去各处新建亭台楼阁,随时迎接他们俩的到来。他还耗费精力寻找到天下最好的木匠,自行设计了一座巨大的楼船让木匠去做……高达五层,船身镀金,船顶全选用最上等的水绿色的琉璃瓦,船舱内每一物都是按照轻歌殿来布置,奢华至极,可以歌舞升平,也可以像平日那般生活。他们每次想去泛舟,首先就要命数百人把楼船运送到湖里,大费周折,怨声载道。
可是皇帝并不介意,他十分享受锦绣……不,倾城一味奉承他的时光。两人当真象神仙眷侣般日日黏在一起,很自来引起了朝廷的非议。不断有人奏请要“杀妖女,定君心”,群臣进谏,几千人在轻歌殿前长跪不起,而倾城和皇上在殿里安然无比,载歌载舞,欢声不断,三日后殿外终于有人体力不支昏倒,此事才算结束,且是以群臣的失败为结束,一时满城风云,闹得沸沸扬扬。
颜笙不动声色的密切注视着局势的发展,他已密函慕容颜此事,好让一蹶不振的他放心。同时每周去看望沈墨,给他些希望让他不要放弃。他隐隐感觉到,倾城正有她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她如今使出浑身解数来蛊惑帝王,让皇上声名狼藉,口碑剧下,定然有着她的深谋远虑。
“夜。”
倾城撩开帘子从暖阁款款而出,一直走到守在门外的御景夜面前,微笑。
他凝望她,她的眸子比背后的黑夜更为深邃,更为漆黑,他一言不发。
她毫不避讳,“你说你会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