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90’s大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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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路上行人 (17)

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局。肖晴根本没有来,那条短信也不是肖晴发的。我想上前扇他一个巴掌,可想到他是肖晴的男朋友,我只有转身离去。背后的烟花还在向天空绽放着,声响不停。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现在,我只想快点儿回家。

回家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雪。雪花飘在我身上,我毫无感觉。严诚发了一条短信给我,他说:对不起,颜希是我表哥。他说今晚叫他女朋友出来玩,没想到是你。我看了,心情很平静,删掉了短信。

我不知道要不要对肖晴说这件事,我并不是想让肖晴为我出头,而是想让肖晴知道颜希的真面目。可肖晴总是在我面前提起颜希的好,我这样拆散他们俩,是好还是坏呢?

离去上海读书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件事我也渐渐地淡忘了。

起程去上海的那天,肖晴送我去车站。我们相互拥抱,难舍分别。“又要等四五个月才能见到你了。”我感叹说。

肖晴大大咧咧地拍了下我的肩膀:“谁说的,等我有时间就从杭州到上海看你去。”

我坐上长途汽车向玻璃窗外的肖晴挥手告别。

在上海的日子,我过得跟以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情人节那晚,追了我很久的那个男生,在我宿舍楼下,用蜡烛摆了一个心形,打电话让我往阳台下看。整幢宿舍像是煮沸的开水顿时闹开了,很多路过的同学都围观起来。他对着电话里的我说:“做我女朋友吧。”我想就试试吧,很多事不去体验是不会知道其中的意义的。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肖晴,肖晴在电话那边哈哈地开心地笑:“星星你终于找到啦……”笑着笑着,肖晴就哭了。肖晴说:“星星,我跟颜希分手了。”

分手了?我愣了一下。两人好好的怎么会分手的呢?我又记起了那件事,心理忐忑不安。会不会真的是因为我?

我说:“不哭不哭,你们怎么分手的?”肖晴抽泣着说:“颜希……颜希他……到处追……女孩子,被我知道了。”

“别想了,不就一个男人嘛,不哭了哦。”我安慰肖晴说。两人说着说着我也跟着哭了。

肖晴最后说:“下个星期六我去上海找你玩,你可别为了该死的男人而不陪我啊。”听肖晴的语气好些,我说:“嗯,一定陪你。”

日子一天一天过,肖晴也没应她所说的星期六来找我玩,或许那晚也只是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严诚发过几条短信给我,我都没回,久了他也就没发了。或许我还在生那件事的气。

一个月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这个月里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我跟那男的分手了,没啥原因,就觉得没意思了。一件是我跟肖晴像是突然失去联系似的没怎么联系了,这个月我也忙,可她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呢?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我开始担心。

我拨通肖晴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冗长的等待声,我的心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脑子好乱,想了很多事情。当电话里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时,我的脑子更乱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接着打,当我打到第五个电话的时候,电话终于有人接了。“喂喂喂,是肖晴吗是肖晴吗?”我急问。

“是啊,星星,你怎么了?哦,刚才我上厕所呢。”电话那头说。

我确定听到的是肖晴的声音,我的心也没跳得那么急了。我的眼眶中瞬间滑下一滴泪。“没事,”我说,“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聊了十几分钟,确定肖晴真的没事,这一个月她也只是忙着她的学习,我才安然挂掉电话。

两天后,我从一个也在上海读书的同学口里听到肖晴住院了,而且还住在上海的某个医院里面。我问那同学肖晴怎么了,那同学说不知道,她把医院地址跟房号告诉了我。

我立马冲出校外,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去。按照那同学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那家医院。询问一下护士,找到了病房。我在病房外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肖晴正倚靠在床头剥橘子,床旁坐着一个跟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跟她闲聊着。“肖晴。”我站到她的旁边叫她的名字。

肖晴把头转过来,愣住,停止了动作。“星星……”

我抢过话说:“肖晴,你怎么住院了,是什么原因?”

在旁的女孩子想说话,肖晴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女孩欲说无言。肖晴介绍她说:“她叫朱静,跟你同一个大学同一个校区的。”肖晴含着笑说:“没事,就被四个轮子撞了一下。”

“谁干的?!报警了没?”我激动地说。

“呵呵,没事的,真的没事的。”肖晴摇了摇头说。

我找了一张椅子坐在肖晴身旁,把她正在剥的橘子抢过来剥开喂她吃。“医生怎么说?”我问。

“医生说没事,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呵呵。”肖晴笑着说。

“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听到你住院我真的不信……”我开始大段大段地闲扯。

天渐渐暗下,不觉已过了三个多小时。本想留下陪肖晴,可学校文学社的社长打来电话让我回去开会,听起来蛮紧急的。肖晴也听到从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她拍拍我手说:“你先回校吧。”

我站起来告别说:“那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本以为可以带着平静的心情回去开会,可当我要把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里面传来朱静的声音,她对肖晴说:“你为什么不跟她讲实话,你是去找她前男朋友被打进院的?”

“她是我的姐妹啊……”

我愣住了,肖晴为什么隐瞒我呢?肖晴去找他干什么呢?我的脑子好乱。

我轻轻关上门,蹲下,开始呜咽。

肖晴,你是我的姐妹,我们一辈子,永远都是!

唯命是从

文 / 韦 钦

我走在梦中的长廊,愈深愈黑暗,渐渐地看不到光,不敢回头看,不敢向前走,进退两难。人生就像走一条长廊,童年是在长廊的外面观望,少年是初步迈入,成熟的过程是在长廊中越走越深的过程,直至最后变成了夜行人,不辨方向。因为那条路终究那么窄,闭着眼就可以熟悉地走下去,也会习惯更深的黑暗。尼采说:人的情况和树相同。它愈想开向高处和明亮处,它的根愈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处,向深处——向恶。

我走到了长廊的深处,看到了一扇窗,打开之后,心脏在一瞬间收紧了片刻。窗外的天空星罗棋布,无数星球在我的眼睛里显得格外明亮,我清楚记得他们的颜色——湛蓝,如同镶嵌在空中的宝石一样,星芒覆盖了整个世界。我从长廊惊叫着跑出去,边跑边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喊,我也忘记我在喊什么,但是我记得那时候像是在逃亡,跑了很久,跑到了长廊的出口,这时候一条金毛寻回猎犬用两条腿支撑身体站立,它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破衣烂衫,一脸茫然,小女孩说:“你快跑吧,你距离我很远,我不会伤害你。你距离我很远。”我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说了两遍“你距离我很远”,而此刻那条长廊像是一个巨大的半圆柱形屏障,我内心某个地方知道,她们进不来,我也出不去。我那么决绝地想要跑出那个长廊,但是依然有很多人以不同的方式坚定地走进去,一直走,一直走。

第二天梦醒之后,我确定梦到了童年的自己。醒来之后我趴在电脑旁边,耳机里还回荡着那首很哥特的《No one is there》。

你距离我很远。

脑海里想着这个梦,梦里的我那么孤单,梦境美得让我惶恐。

安,无论怎么拒绝,我们终究要被这个世界同化。

耳畔回旋着南馨的这句话,依稀记得她喜欢养花,喜欢清晨给我打电话,喜欢灿烂颜色的披肩,喜欢波西米亚长裙,喜欢带有中国红的布鞋,尽管如今科技这般发达,她还是流连于书信沟通,她曾经对我说,从信封被盖上邮戳,她就开始期待信到达收信人手里的那一刻。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曾对我说过,她要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供自己上大学,无论多久,无论现实多遥远,那时候我觉得她就像一株美丽圣洁的安德瑞斯,平躺在纯粹的世界。后来我才发现,“纯粹”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人,形容爱恨,形容色彩,但不能用来形容这个世界。她现在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在一间服装设计工作室做设计师助理,但是她告诉我,她觉得去上学的希望太渺茫,她决定放弃。人总是喜欢给自己想要做却没勇气做到的事情找借口,我曾一度觉得她可以做到,但是她自己放弃了,翻着南馨近几个月寄给我的信,内心荒芜空妄。她说人都是会变的。

有时候现实就是那么让人绝望。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跑向长廊的更深处,她清楚地知道只有在很深的黑暗中才能忘记更深的痛苦。

我原以为人在面对最本质的梦想的时候,在现实面前,多多少少都会挣扎一下的,哪怕象征性地说句:继续。“梦想”这个词太矫情,太薄弱,它被怀抱的时候很坚韧,被遗弃的时候也很干脆。它的轻重从来都与它的本质无关,而是人一瞬间的思想,内心的崩坏,但不是释怀。

南馨一年前交往了一个男人,南馨叫他暗罗。暗罗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南馨评价自己的那段交往时给了两个字——本能,我还清楚地记得南馨跟我说这两字时候的表情,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身为聆听者都是在伤害她。

南馨出生于封建思想很严重的家庭里,她父亲从小就教育她“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后她18岁时毅然离开家,经过几年的奋斗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那时我们是校友,因为走读可以不用上早课,我和南馨一起在校外合租了间公寓,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记得跟我谈及家事的时候,南馨眼神充满了光芒,像是一种胜利,她说她父亲说她根本考不上大学,也不主张她学习。“哈,看,我想要做的,就一定会做到,我就不信有什么念想会输给现实,输给局限,输给任何的桎梏。”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脸灿烂的笑容。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即使在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大学女生中,她也可以一眼被认出来。她很清秀,几乎不化妆,但是美得让人心暖。大概是南方女孩没办法适应北方天气的缘故,我建议她穿羽绒服,她说感受寒冷的机会不多,还是不要夸张地让自己在冬天变得臃肿,我一直以为她是在逞强,但是她的确在零下五度的天气里穿着长靴、长裙、黑色的大衣,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不久后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是在我们一个共同朋友的生日派对上认识的。我模糊记得那天玩到很晚,我让南馨跟我一起回去,她一直迟疑,站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她双颊绯红。那晚南馨很晚才回来,喝醉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很开心。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给我讲那个男人的优秀,他的成功之处,从她幸福的声腔里,我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暗罗。暗罗的优秀,使南馨对于自己的条件有少许自卑,毕竟对方那么耀眼,周围有太多闪烁着欲望的眼光,她每时每刻都觉得没有存在感和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