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眼见如此,亦是不觉冷下了心神,却原来她对小舞的一片亲近之心,最终却是让这小舞打的支离破碎,遂轻叹一声,扶了水溶的手起身,淡淡地道:“溶哥哥,咱们走吧,这样的人,再与她多费口舌,反倒是浪费了咱们的时间。冥顽不灵说的便是这种人吧。”
轻移莲步逶迤前行,越过那小舞之时,黛玉轻轻一叹,低低道:“你若是这样的人,我原也不说什么,你可知,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差一点你便要坠落万丈深渊,坠入无人的荒野之中了。”
说罢便也就不再理会那小舞,径自扶着水溶的手出了偏厅小院,望着沸沸扬扬的大雪,黛玉心中犹如寒冷冰刀刺入心扉之中,冷痛的感觉让她几欲觉得窒息。
却原来,她们当真是对她恨之入骨,竟然不惜花了重金来取她的性命,亦连当年的贾敏也难逃她们的魔掌,不觉心痛连着喉间痒痛,让黛玉登时觉得眼前一黑,不觉歪向了一旁。
水溶大手急忙挽住黛玉急速坠落的身子,拥着她在怀中,将身上的大氅绵绵密密的包裹住黛玉,回身厉声道:“将那贱婢挑去手筋脚筋,割了她的舌头,将她丢到宁荣两街的繁华路段上,更有小心的保护着她那副尊荣,本王倒是要瞧瞧,到底她们是何等的黑心肝之人。”
春纤答应着去了,自让门外的粗使婆子拖了那小舞往门外走去,却独独看向小青之时,终究有些怜悯之心,遂叹了一声,道:“小青,你若是个明白人,就收拾了东西回到你本来的家中去吧。”
小青泪水盈盈呜呜咽咽的难以休止,却也知如今这种地步已经难以挽回,遂起身点了点头,三步五徘徊的收拾了包裹出了这江南小筑,将素日里的欢声笑语一概随着离去的孤寂身影远去。
“姑娘。”雪雁从外面走进来,面上有些踌躇之色,不知道该不该与黛玉知晓。
黛玉静静握着手中绣着的荷包,轻咳一声,看向雪雁的欲言又止,笑道:“怎么了?”自从上次黛玉昏倒之后,水溶便让春纤和雪雁好生看着黛玉,不许她出门半步,如今黛玉身子骨已经比先时好了许多,却因连绵雪灾,故水溶不能常来这里,黛玉每日里只绣着荷包和春纤雪雁几人度日。
雪雁仍旧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说,毕竟那贾家之人也该是完全断了才是,可是,三春姐妹已经站在风雪那儿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不管黛玉做如何的决定,也该让黛玉知晓才是。
黛玉怔愣的听着雪雁的回话,不觉心中淡淡一丝伤感划过心怀,遂道:“雪雁去请了三位姑娘进来吧,不管如何,我们也算是姐妹一场,让她们候在风雪之中,不说其他,就说四妹妹的身子骨也受不了。”
雪雁听了点了点头,此时也不再去阻拦黛玉,只去门边亲自接了那三春姐妹进来,黛玉默默起身,走至那西洋镜前理了理衣衫,又让春纤将随心髻固定好,拿出一枝长流苏发簪斜插在发髻之上,倒也为苍白的面容上增添几分韵味。
“姑娘,三春姑娘来了。”雪雁掀开暖帘请了三春姐妹走进去,看到比往日更为消瘦的黛玉,惜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顾不得脱掉身上的斗篷,上前拉住黛玉的手,眼中泪珠盈盈而落,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番,呜咽开口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越发的瘦了。”
黛玉轻咳一声,眼中亦是掩不住的泪水,遂将惜春身上斗篷和雪帽解下,轻笑道:“哪里有什么的?不过就是前些时候病了一场,你们这风雪天怎么来了?”
迎春探春将身上斗篷雪帽交与一旁的丫鬟手中,望着黛玉冷漠的容色,遂轻叹道:“我们原听那王太医所言,说姐姐病了,老太太心中放心不下,一定要让我们来瞧瞧姐姐。”
黛玉淡淡一笑,请了她们坐下,道:“难为你们惦记着了,我已经无甚大碍,三妹妹只让府中之人放心便是。”
迎春看黛玉冷淡的眸子,却也大概了解事情的始末,换做任何人,只怕都会这样,更何况是黛玉这样一个清傲骨气的女子,她骨子里带着三分的冷淡七分的傲骨,又怎么能容忍贾母这样的百般算计的?
探春面上容色变了变,却是上前挽着黛玉手臂,打量着她消瘦的容颜,不觉垂泪道:“姐姐身子骨这样不好,也该当保重才是。姐姐还是不要回去了,那样的人家,也不过就是那般罢了,一个个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反倒会耽误了你将养身子骨。”
黛玉诧异的看着探春越发淡漠的眼神,似乎与那时十分的不同,那时的探春好生的神采飞扬,敏探春原也不是错叫的,连着府中邢王两位夫人不能看透的事情,偏她便能猜透一二,如此聪明灵慧的探春,怎么会说出这样的丧气话的?
看黛玉有几分诧异,探春凄苦一笑,略带哀伤的眸子看着黛玉,盈盈之间皆是对那个家的失望,端着茶盏的手腕亦是抑不住的颤抖,道:“但凡我若是个男儿,我早就离开那儿了,出去也能开创一份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蜷曲在家中,终究还是一种难以解脱的枷锁。”
黛玉凝眉看着探春面上的不快,眼眸询问的看向惜春,惜春却只是回黛玉淡淡一笑,并不曾说什么,独独迎春看了看探春饮泣的面容,轻叹一声。
“妹妹不知道,前些时候二嫂子身上有些不快,倒是让三妹妹来执掌这个家。”迎春顿了顿,素来平静的面容上亦是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黛玉诧异的看着迎春和探春,原本探春本就才气甚高,一肚子的志气,若是让她来管家也必当能除了那旧年弊病,增添一些利处,这是探春的强项,“这本是三妹妹最擅长的事情,咱们姐妹几人谁人不晓的?这不是一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