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听着,只觉脑海之中轰然一声,所有的意识已经远离,袭人亦是满面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夫人。
紫鹃只觉得手上一紧,忙收敛了神色,道:“全凭太太做主便是,有晴雯妹妹在身边,紫鹃也能好一些。”王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道:“既如此,也算是与你们说一声,挑个好日子,也就与了宝玉就是,你们好生看着宝玉,我先走了。”
紫鹃和袭人恭送王夫人到了门边,看着她出了怡红院,方才会转过来,袭人看着紫鹃惨白的面容,轻笑道:“紫姨娘可又多了一个好姐妹出来,到时候只要紫姨娘能和晴雯服侍二爷便是,莫要有那拈酸吃醋的事情出来才是。”
紫鹃抬眼看着那袭人,道:“你说什么?”袭人看紫鹃冷漠的眼神,登时敛了面上忿然,思及如今紫鹃是姨娘,她不过是未过明路的丫鬟,遂忙低头道:“不曾说什么,姨娘莫要动气。”
紫鹃冷冷一笑,道:“素日里别当那些肮脏事情我们不知道的,当着自己是主子的例儿了,趁早收敛了你的心思才是。”那袭人心中暗恨,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唯唯诺诺的应着。
“林姐姐。”窗外传来水宛瑜的笑声,黛玉从卧榻上起身,那水宛瑜红扑扑的俏脸已经印在眼前,不由得笑道:“你这一大清早的,怎么就跑来了?快些捧了暖炉暖暖手,瞧瞧这冻得通红的脸颊。”
水宛瑜呵了呵气,只觉面上好似冻僵了一般,却是掩不住的笑意,道:“林姐姐,我姑妈家的卿炎姐姐来了,正在前厅陪着母妃说话呢,姐姐要不要去见见她的?”
那桑卿炎是北静太王妹妹的独女,自来温柔和厚也是个娇生惯养的,黛玉常常听水宛瑜提起,如今她来这儿府中,于情于理也是要去见见的,遂起身收拾了,自与水宛瑜往北静太妃房里走去。
远远瞧着黛玉和水宛瑜进来,门边的丫鬟忙忙打起暖帘,迎了她们姐妹进了屋里,脱去了身上鹤氅,一面笑道:“郡主,林姑娘来了。”
馨香扑鼻的气息和着外面冷冽天空,让黛玉打了个喷嚏,一旁雪雁忙将手炉放在黛玉手中,道:“姑娘可仔细一些才是。”
“玉儿怎么了?可是被冷风吹到的?快些请了太医来请个平安脉。”北静太妃焦急的声音已经传来,黛玉忙忙抬头制止,笑道:“不用劳烦,不过是冷热交替一时适应不了罢了。”
北静太妃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在手中,笑道:“这样会不会好一些?”黛玉笑着点了点头,注意力却被一旁站着的巧笑倩兮的女子吸引住。
润泽红唇,亮丽水眸,挺翘鼻子,一身藕荷色斜襟绣牡丹棉褙子,同色系白狐皮裙,额上围着昭君套,攒珠朝阳七凤钗,垂下流苏映衬雪额,虽然不似柔弱女儿家,却自有一股英姿飒爽的风采。
那桑卿炎亦是打量着黛玉,明亮眸子之中难掩的赞叹,上前挽着黛玉的手,笑道:“这位想来就是林妹妹了吧。”
黛玉浅笑轻颦,莲步前移,屈膝一福,道:“黛玉见过桑姐姐。”桑卿炎亦是敛裙回礼,道:“林妹妹多礼了。”
北静太妃挽着她们两人先前走去,笑道:“都是好的女儿家,姐妹在一处也好生热闹一番才是。”水宛瑜轻抿着小嘴,看着黛玉和桑卿炎,笑道:“母妃自来便是有了林姐姐便忘记了我的存在,如今桑姐姐在,只怕更没有我的立足之境了,也罢,我看,我还是识趣的离去就好了。”
桑卿炎和黛玉对视一笑,端的像是一对各具风姿的姐妹花,齐齐向后退了两步,挽着那水宛瑜的手臂,笑道:“妹妹可是个最好的,我们怎舍得丢下你的?”
水宛瑜撑不住失笑出声,咕哝道:“人家好容易学的像个样子的,偏你们非要拆了我的台,母妃,你可不要说我不懂得,是桑姐姐和林姐姐不让我学好的。”
北静太妃满目慈爱的看着她们三人,娇笑玩闹的闺阁优雅女儿家,难得的笑靥嫣然,遂笑嗔了那水宛瑜一眼,道:“你自个儿学的四不像,反倒是来编派寻着理由呢,你这两个姐姐可是难得女孩中的翘楚,你也该学着一些才是。”
水宛瑜嘟了嘟嘴巴,垂下的眸子却是灵动善良,瞥眼看了看黛玉和桑卿炎,咕哝道:“母妃偏心,不能因为来日里是我的嫂嫂便这样偏心,还有卿炎姐姐,母妃就是不疼我。”
这话虽然声音极小,却让黛玉听得分明,只恨得玉足轻跺,俏脸飞霞,上前便要追着那水宛瑜,道:“瞧我不拧了你的嘴巴的,你这个巧嘴的鹦哥。”
水宛瑜吐了吐小舌头,忙忙的躲开黛玉,咯咯娇笑的跑到北静太妃身后,笑的直喘气,“母妃救我。”
看着眼前小女儿情态,北静太妃心思有些飘忽,恍若多年前的情形再现一般,却也忙忙的拦住黛玉追来的身形,揽着她们两人在怀中,轻笑道:“宛瑜说的倒也是我心底的话呢,我如今也只瞧着求了旨意把你们的事情给办了,也算是全了我的心思了。”
“太妃还说,都是太妃纵的,若是再说,玉儿可是不依的。”黛玉跺跺脚,清丽娇颜端的宛如春日三月桃花,粉嫩娇柔美丽无双。
北静太妃笑着拍着黛玉肩膀,道:“好,好,好,我不说。只到时候让溶儿与你说便是。”
“太妃。”
水宛瑜躲在北静太妃身后咯咯笑个不停,只将黛玉恼的背过身去,道:“宛瑜你不是好人,我再不依的,不与你玩了。”
桑卿炎轻笑的挽着黛玉过来,笑道:“舅母可别再取笑黛玉妹妹了,若是妹妹恼了,到时候溶王兄还不是要找舅母和宛瑜妹子的麻烦的?”
黛玉越发的面上热烫如火,直羞得拿起绣帕遮住娇颜,不依的面向墙边,道:“我再不理你们了,连桑姐姐也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