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太后和太上皇逝去,宫中似乎早已在黛玉的生命中成为过往。若非三年前水涵下旨特令水懋进宫读书,到现在她也不想提及皇宫。
水溶明白方才的话定是触动了黛玉的心思,遂搂着她靠在怀中,道:“黛儿开开心心的才好,我可不想咱们的女儿出世就眉间淡淡愁绪。”
黛玉嗤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水溶大手轻轻抚着黛玉肚腹,吻了吻她弯起的唇角,似真似假的哼了哼,道:“就许你的宝贝儿子期待妹妹,不许我期盼女儿么?我倒是希望有一个完完全全像黛儿的女儿,那样我就要拿尽天下间所有的宝贝给她。”
黛玉轻笑出声,盈盈似是窗外碧波清水,满池白莲奕奕生幽,咯咯笑道:“亏得溶哥哥竟然想要女儿,殊不知外面的众人也着实巴望着我这胎是女儿呢。”
水溶拧紧了眉峰,只握着黛玉小手在怀中,细细温存,冷哼道:“管他们打着什么样的心思,好坏与我无干,我的黛儿终究是我的黛儿,儿子女儿都是我们的宝贝。”
黛玉理了理他身后的发丝,轻轻地道:“我现在也只盼着溶哥哥和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水溶低头看着黛玉沉静的面容,道:“我们想要平静还是使得,我只看着懋儿那孩子只怕会不平静。”
黛玉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道:“懋儿从小就好动,骑术狩猎样样凌驾众人之上,如今上书房的文采似乎也是不凡。”
顿了顿,有些不情愿地道:“倒不知道皇上这么重视懋儿做什么?那么多王公贵胄的儿女偏偏这样偏心下来,岂不是让人等着捉把柄的?”
她所求的便是水溶和子女都平平安安的,水涵此举无异于将水家推向风头浪尖之处。思及此,黛玉蓦然想起当日里妙玉对水懋的谶言,皱紧了眉峰,越发的愁绪拧在心头。
水溶拢了拢黛玉披着的薄薄披风,淡淡一笑道:“若是果真是懋儿的命那是怎么躲也躲不开的。”想了想又笑道:“懋儿那小子我也试探的说过他,似乎那孩子心中当真存着一股不服输的势头,或许他的心思我们也左右不得。”
黛玉听着登时呆了心神,忙忙的攥着水溶衣袖道:“溶哥哥你说什么?懋儿才八岁,你问他,他怎么说的?”
水溶看她焦急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笑道:“我们自己的孩子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黛儿想着他会怎么说?”
黛玉听了颓然的松开水溶的衣袖,却被水溶搂的更紧,遂道:“那个浑小子,若是果真如此,那我就生一个乖巧伶俐的宝贝女儿,不去理会他。”
水溶听着满是笑意的眼眸凝望着黛玉,轻声道:“我们谁都不要,日后若是果真有什么长处,就将弟弟妹妹丢给他,我们两个出去走走,弥补这么多年来一直困锁京城不能浏览大千世界的遗憾。”
黛玉眼眸柔柔的似是一汪碧水清波,漾着微微涟漪,道:“溶哥哥,黛儿有没有告诉你,遇到你是黛儿一生最大的福气。”
水溶听了有些动容,揽着黛玉靠在胸前,缱绻爱怜的轻抚着纤弱肩膀,柔声道:“应该说是溶哥哥莫大的福气。”黛玉听了不置一词,唇角含着满足的笑意偎在水溶怀中。
院内宫灯早已点燃,长长的游廊之中偶尔飘落一点雨丝。虽然正值夏日炎热,冷不防一点冷意窜入鼻端亦是激起浑身的机灵。
水溶扶着黛玉缓缓走在游廊之上,耳畔听着淅淅沥沥的雨滴,那明亮的闪电还有轰隆隆不间断的雷声,登时升起几分恻然。
拢了拢肩上的披风,黛玉捂住耳朵躲到水溶怀中,避开那震耳欲聋的雷声。
哗啦啦越发下大的雨滴打在廊外的芭蕉大叶之上,黑暗之中仍旧看得出来油绿通翠的模样。
咔嚓一声,黛玉应声望过去,只见当日里桑卿炎送给她的那两株牡丹花从根部已经折断,抬头望去,却见远处似是皇宫方向有一道火亮闪过,不觉心中腾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水溶顺着黛玉的目光看过去,登时冷凝了面容。那两株牡丹栽在这儿已经有八年的光景,早已盘根枝节,突然之间折断开来,当真是不好的兆头,遂与黛玉对视一眼,轻声道:“许是太久了,所以才经不得这一点的风雨。”
黛玉压下身上森冷的感觉,点了点头,道:“懋儿还在书房等着我们呢,这样大的雨还是趁早去了,让懋儿早些休息吧。”
次日清晨起身,光芒四射破开天空迷蒙如纱的云朵,漾出万丈光芒,将昨夜暴雨侵袭的残暴不留余地的显露出来。
看黛玉扶着腰身走了过来,北静太妃忙搁下手中的碗筷,命冬雪扶着黛玉坐在身侧,嗔道:“昨夜暴雨想来你们也睡得不安稳,怎么今儿就起来这么早的?”
黛玉浅浅一笑,扶着冬雪的手坐在北静太妃身侧,道:“母妃不是照样起的很早?那样的暴雨雷声怎么也就睡不安稳。”说着忽而想起一人,轻轻笑道:“只怕有一人会睡得比较香甜。”
北静太妃听到越发笑的眯起了眼睛,她这个小孙孙天资聪颖的让人好生欣慰,对比那些子孙多而事杂的府邸,心中由衷的感怀水溶和黛玉的教导,遂轻笑道:“咱们王府的小宝贝可是真正的宝贝,懋静王爷的名儿可不是白叫的。”
正说着呢,就听外面丫鬟道:“小王爷来给太妃王妃请安。”
北静太妃听着一叠声的忙忙让丫鬟服侍他进来,看到他进来也不待行礼,搂着他在怀中,笑道:“我的孙儿乖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水懋咯咯一笑,腻在北静太妃怀中蹭了蹭,道:“孙儿惦记着奶奶呢。”直喜得北静太妃一叠声的要唤人给他摆了碗筷,道:“你也好生吃一些,正在长身子骨还要去宫中念书,可是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