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看贾母如此,忙忙上前道:“老太太,您莫生气,林姑娘想来也明白您的心思的。”
贾母叹道:“是呀,现在若是将事情抖出来,反倒是不利于玉儿,毕竟她是宝玉的亲娘,这两个玉儿当真是让人闹心。”
忽而想起一事,道:“不行,我也断然不能让我的玉儿委屈。鸳鸯,你去请了链二奶奶来我屋里。”
鸳鸯应了一声,便要转身出去,堪堪走至门边,听到门外婆子道:“链二奶奶来了。”
“我可知道老祖宗惦念着我的,这不,不用老祖宗请,我自个儿就来了。”
贾母笑道:“也只你这个凤丫头才能略懂我的心思,既然来了,就直接说说你的主意便是。”
凤姐儿听了笑道:“老祖宗的心肝宝贝,我哪敢不放在心上的?这不,就直接来回了老祖宗了。”
贾母被凤姐儿这般一说,心中的难过略略好过一些,叹道:“罢了,可是派了谁过去的?”
凤姐儿道:“咱们府中林之孝一家倒是难得的朴实,她们家中的女儿今年也十五岁了,唤作小红,也是个妥当的人儿,派她过去服侍林妹妹,老太太尽可放心。”
林之孝家?倒是妥当的,那林之孝是贾府的总管,日后黛玉有何等事情也会方便许多,便点头道:“如此甚好。”心下自然极为满意凤姐儿的处事。
想了想,又道:“我恍惚听说你林妹妹院子里有些婆子不安分,你也仔细留心一些儿,若是手脚不干净,不知道尊敬主子的,只管打了出去,不必回我。若是有谁问起,就让她直接来找我便是。”
凤姐儿点头答应了下来,她自是明白贾母所说的是何人,况且,她素日里也是真心疼惜黛玉,自然满口的答应。
将小红调到了紫晴轩服侍黛玉,一时间黛玉身边出了掌管屋内物什的紫鹃雪雁春纤,又多加了小红,四个大丫头服侍着黛玉,自是让有些人心里不畅快,却是碍着贾母,无人敢说什么,心中却是泛起嘀咕。
冬日深夜漆黑一片,雪花仍旧四处飘散,冷冽寒风扑打着窗子,狂风怒号似要吹破窗纸。
至三更时分,外屋上夜的婆子也都歇了下来,整个紫晴轩陷入一片沉寂之中,睡梦之中仍旧不安的黛玉,颦眉紧蹙,小脸苍白如纸。
似是觉得冥冥之中有丝温暖注入身上,手腕上的疼痛似乎轻松不少,让黛玉松开了紧蹙的眉头,呼吸渐渐平静,陷入沉睡之中。
伫立床前之人,眉峰蹙紧,薄唇微抿,寒冷如冬日星辰的双眸此时愈发冷如冰窟,让一旁立着的人禁不住浑身发寒。
好半晌,方才收回握着黛玉纤手的大掌,万般爱怜的凝望着她玉颜,大手想要抚上她柔嫩双颊,却是硬生生的顿住了动作。
移开恋恋不舍的目光,转身轻手轻脚的走出内室,走到外面门廊处,春纤跪了下来,道:“请主子责罚。”
水溶冷冷的看了春纤半晌,望着窗外漆黑不见五指的冷冬,冷哼道:“责罚?当然要责罚于你。让你们几人好生的服侍姑娘,为何竟是连她们这一点小小的伎俩都不能识破?”
春纤呐呐跪在地上不知如何回言,水溶深深叹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勃发的怒气,冷声道:“今儿看着姑娘的面上,暂且饶过你这一次,日后盯牢了那几个毒妇。”
本想撤换掉春纤,但是细想想,新来之人必定不熟悉黛玉,未必能有春纤服侍的周到,便也就打消了撤销她的心思。
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转身交与春纤手上,道:“这瓶雪玉膏,每日涂抹于姑娘手腕之上。”那春纤依言恭敬的接过那雪玉膏。
听得外面打更的声音传来,似有婆子往这边走来,水溶深深看了一眼内室门帘,道:“本王先行离去,这里的事情,本王不希望再有丝毫的差池。”
几个起落,飞身上房,白虹飞越般穿过重重守卫的贾府,湮没在隆冬黑夜之中,白雪覆盖住所有的痕迹。
眨了眨犯困的水眸,黛玉睁开双眼,咕哝道:“紫鹃,什么时辰了?”好半天床帐外面没有回声,黛玉有些疑惑道:“紫鹃?”
纤手掀开帷帐,却是看到紫鹃趴在床前睡的正香,不由得有些疑惑,晃着紫鹃道:“紫鹃。”
紫鹃迷迷糊糊似是听到黛玉在唤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到黛玉醒来,道:“姑娘你醒了?”
黛玉拍了拍额头,道:“昨儿夜里倒是睡的沉了。”一面说一面起身,唬的紫鹃急忙上前扶着黛玉,道:“姑娘,你小心手腕。”
托起黛玉皓腕,却是讶异,惊喜地道:“姑娘,你瞧。”黛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相同的讶异,原本红肿的手腕消了许多,动了动胳膊,虽仍有些痛楚,比之昨日刺痛要好了许多。
诧异间,却是看到春纤推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温水,笑道:“姑娘醒了。”忙上前瞧视黛玉的手臂。
“阿弥陀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过一个晚上,也就好了许多了。”紫鹃一面道佛一面笑看着春纤道:“今儿,你倒是起的大早,我怎么就睡得这么沉?”
紫鹃面上的疑惑,让春纤窒了窒,忙笑着岔开道:“必定是姐姐昨日担忧姑娘,心里焦急累着了。况且这冬日里睡得沉些,也自然。”紫鹃听了点了点头,便也就丢开不提。
堪堪用完早膳,便有贾母吩咐鸳鸯提了食盒过来,见到黛玉起身,忙笑着请安道:“姑娘早。姑娘手上可好些了?若是不好,老太太便要再请一个太医前来看视。”
黛玉抬高了手腕让鸳鸯看着,笑道:“鸳鸯姐姐你让外祖母放宽心,昨日那太医的药倒是有些个用处,你瞧,我的手腕不是好了很多了。”
看着黛玉手腕红肿消退,鸳鸯登时放宽了心,放下手中提着的食盒,笑道:“既如此,姑娘好生歇着,我去回了老太太,省的她总是忧心着姑娘的。”说着便忙忙的退出了紫晴轩,自去回贾母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