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极为心疼的看着黛玉红肿的手腕,直哭道:“我这玉儿,细皮嫩肉的,何尝受过这等苦楚。”
一面说一面捧着黛玉手腕,却又怕用力了让黛玉加重痛楚,饶是贾母也慌了神,不知如何安慰痛得泪人儿似的黛玉。
黛玉痛的泪眼汪汪,手腕肿的高高的,热辣辣的疼痛,让贾母看着心中亦是大痛,忙忙的携着黛玉往屋内走去。
众姐妹亦是一片忙乱,急忙随着贾母到了正房之中。唯独留下的春纤眼睛死死盯着那地上一粒粒的翡翠珠子,眼睛几欲喷出火来。
不多时便请了太医前来,王夫人邢夫人乃至于凤姐儿李纨皆忙忙的赶了过来,那太医隔着帷帐,看着红肿的手腕,叹了一口气,恭敬起身道:“小姐只是扭伤了手腕,幸而没有伤到骨头,并无大碍,待得我开些药方给小姐敷上,少些时日便会痊愈。”
贾母听了方才吁了一口气,忽而想起一事,道:“你说的少许时日是多长时候?”
那太医想了一会,道:“多则两月,少则月余方可痊愈。在没有痊愈的这段时间,小姐最好能小心手腕,不可提用东西,日常打理等物能少则少。”
贾母眉头紧蹙,想了想,道:“罢了,有劳太医了。链二,你随着太医去抓药。”帷帐外的贾琏应声,那太医躬身辞了贾母,便随着贾琏到了前院而去。
看着太医离去,屋内婆子将那厚重的帷帐挂起,贾母心疼的看着黛玉,道:“好玉儿,不哭,太医说你的手腕无事,只是休养一些时日便会好的。”
黛玉点了点头,手腕的疼痛让她鼻音甚重,道:“黛玉知晓,劳外祖母费心了。”
那湘云眼泪汪汪的走上前,满眼自责的看着黛玉红肿的手腕,呜呜咽咽地道:“林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的手也不会变成这样。”
紫鹃正半跪着与黛玉冷敷,黛玉火辣的手腕略略好过一些,看着湘云面上的自责,勉强一笑,安慰着湘云道:“云妹妹也不是有意为之,我又有何要责怪你的?”
听黛玉说不责怪,湘云登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若不是她贪玩玩雪,黛玉也不会摔倒,黛玉越是不怪罪,她越是心里过意不去。看湘云哭的可怜,慌得屋内众人急忙上前劝慰,贾母却是冷冷的看着湘云和宝钗,眼眸之中有些怒气勃发。
好半晌,看着湘云哭的呜呜咽咽甚是可怜自责,方才缓了脸上容色,瞧着屋内众人神色各异,道:“云丫头,既然你不是有意的,就不要再哭了,你林姐姐不怪罪于你,你就先起来吧。”
一旁的翠缕急忙上前扶着湘云起身,湘云仍旧泪眼迷蒙的站在贾母身侧,时不时的要帮着紫鹃给黛玉敷着手腕。
贾母命身旁鸳鸯和琥珀随着紫鹃雪雁春纤,小心翼翼的扶着黛玉回紫晴轩歇息,让她们好生服侍着。
黛玉看着仍旧呆立在那里的湘云一眼,淡淡地道:“云妹妹,你也随我来吧。”湘云觑眼瞧了贾母一眼,贾母看着黛玉恳求的目光,点了点头,只道:“云儿不许你再淘气,好生陪着你林姐姐。”那湘云连连点头,上前搀扶着黛玉,便先行回去紫晴轩。
看着黛玉一行人离去,贾母冷厉的眸子扫视着屋内众人,看着宝钗仍旧端稳的神色,贾母更为气怒,冷声道:“你们谁能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贾母雷霆大怒,饶是凤姐儿亦不敢上前说什么,那王夫人品度半日,方才道:“老太太,这样的雪天里面,难免冰雪湿滑,又兼着,史大姑娘手中珠串散落。大姑娘不小心踩着,她素日里体弱娇怯,未免脚下不稳,老太太息怒。”
贾母冷笑看着王夫人,道:“她们姐妹几人从小亦是娇生惯养,为何她们竟是没有摔倒的?”
王夫人被贾母的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尴尬的立在原地,那宝钗品度半日,上前款款道:“老太太,太太原也是一片体恤之心,疼惜林妹妹之因。今儿地面湿滑,林妹妹摔倒,我们姐妹都责无旁贷,若是老太太要罚,只管罚了我们姐妹几个便是。”
一旁的三春姐妹却是暗自皱眉,虽说宝钗是为了王夫人的心思,可是到底这满屋子里的婆子丫鬟众多,这样的话语出口未免有些不妥,遂皆立在一旁不曾吱声。
贾母冷冷的看着宝钗好半晌,扫视了一眼暗自感激的王夫人,道:“好个端庄沉稳的宝姑娘。”
身为大家子姑娘闺秀,竟是连这点寄居他人府邸的规矩都不懂得,一味的为王夫人求情,也不瞧瞧,她不过就是亲戚罢了,遇到这样的家事,不说回避,反倒是反客为主为王夫人求起情来了,真当自己是贾家的主子么。
今日之事,湘云手中珠串绝对不是巧合,昨日湘云方才来到,手中并无这等东西,方才在后面贾母已经询问清楚。
湘云来这儿,也只在王夫人和宝钗房中逗留过,眼前两人皆是逃不掉的责任,只是,叹了一声,王夫人是元妃的生母,若是此时追究下去,元妃又省亲在即,反倒是抹了元妃的脸面了。
“罢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将这院子里打扫庭院的婆子撵了出去,咱们府中不要这样手脚不利索的人。”听贾母如此言语,王夫人和宝钗登时松了一口气,急忙躬身应了,便退出了贾母正房。
贾母疲累的揉了揉眉心,抬眸精光四射,看到鸳鸯进来,忙招手道:“林姑娘怎么样了?”
鸳鸯上前陪笑道:“老太太放心,林姑娘如今已经睡着了,有紫鹃和雪雁两个看着她,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
贾母放心的点了点头,转头想起黛玉的委屈,登时老泪纵横,道:“我这一世最疼爱的女儿早早逝去,如今她的女儿我都不能保住周全,可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