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郡主到。”门边的服侍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跪倒在地,春纤和雪雁亲手掀起珠帘,低首道:“王妃郡主请。”
未等黛玉落座下来,便见一道海棠色的卷风而来,匍匐跪下紧攥着黛玉衣角,泣道:“林姐姐,爱哥哥,爱哥哥出事了,林姐姐要救救他呀。”
眼看湘云哭的梨花带雨,水宛瑜却是横眉倒竖,看着一旁的小丫头道:“你们都站着干什么?若是吓到了王妃,瞧你们有几个脑袋顶着。”
黛玉婉言制止了,只淡淡一笑道:“史姑娘还是起身再说吧。”
史湘云此时听了黛玉和宛瑜的话急忙松开攥着黛玉的手,低首磕头道:“臣妇不小心冲撞了王妃和郡主,还请王妃郡主见谅。”
看她还算是对黛玉有些尊重和知礼,水宛瑜面上的容色已缓,道:“罢了,卫夫人和陈夫人请起。”
史湘云携着迎春的手站起身来,黛玉看她们如此模样,心中软软一叹,道:“卫夫人和陈夫人请坐吧。”
湘云未曾坐下,只看着黛玉,双眸之中含着泪珠莹然,道:“臣妇这次登门,只求王妃能向皇上求求情,好歹放了不相干的人。”
黛玉摇了摇头,道:“若是果真无罪,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湘云听了急切叫道:“爱哥哥从生来便是在温柔富贵乡之中,王妃自来在那府中长大,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如何能受得了那份苦的?纵然那府中有千般的不是,爱哥哥对王妃可是真心实意的爱护,王妃难道一点旧情也不念吗?”
“大胆,我们北静王妃岂是你来喧嚣吵闹的地方的?快些收了你这话,不然我让侍卫赶了你出去。”水宛瑜喝然打断史湘云的话,面上的隐怒越发的浓重,沉重的压迫感让湘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
黛玉命人端了清茶上来,淡淡地道:“史姑娘二姑娘请用茶。”说着看向湘云焦躁的眼眸,淡淡地道:“史姑娘说宝二爷是生在温柔富贵乡之中。难道生在温柔富贵乡之中就能保一生的平安吗?谁又能护着他一生的荣华富贵的?贾家将败的景象不是一日两日的堆积,若果真他有一丝一毫对世俗的理解又怎么不会想到,再大的富贵,终究有一日会烟消云散,一去不返。”
湘云呆呆的看着黛玉过于冷静的面容,其实她的心中何尝不明白?贾家对黛玉近乎赶尽杀绝的欺凌,若不是当日里水溶相助,只怕如今黛玉不知道会到了哪里,当日里的他又在哪里?
蓦地从心里升起一抹无助的凄凉,喃喃轻语道:“是呀,只可惜人人都想着富贵好,谁又能从心里接受富贵终败的那一日的?退步抽身须作早,谁都知道,可是又有谁能真正的去退步去抽身?”
“不对,王妃,我不求你什么,只求王妃能求求情,让无罪的人早日出了牢狱之灾,底下的事情就不敢再来劳烦王妃,只求王妃开开恩。”
“卫夫人,你起来吧。你也是朝中官员的妻室,怎么能这般的不顾体面的?贾家终究是你的外戚,卫家才是你所要顾得,你这样丢弃卫家的颜面,来日里卫家会如何看待你?”黛玉静静的看着湘云。
湘云听了微微呆愣须臾,转瞬间却是道:“我知道,卫家是我的夫家,可是爱哥哥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一点的情分难道也不顾及吗?”
黛玉打量的目光顿在湘云的衣裙之上,那随着她起身露出的一个大红色绣鸩鸟的香囊袋,不觉面上微微一沉,转瞬间却是道:“史姑娘起来吧,我身子有些不适,不能陪着你在这儿了,你们两人请便。”
黛玉起身走至湘云身畔,目光落在她那个绣鸩鸟的香囊袋之上,淡淡地道:“史姑娘身上的香囊袋当真是至奇的很,可知它是什么鸟?”
湘云此时烦闷于宝玉的事情,哪里还顾及得到身边的物什,也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抬头道:“这件物什是前日婆婆取来送给我的,说是宫中的赏赐。这上面的图案亦不过就是极为特别的鸟类罢了。”
说吧便急乎乎的要拦住黛玉的脚步,道:“王妃略等等。”未等湘云靠近,早有春纤几人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旁一直静默无声的迎春此时茫然的走到湘云身边,道:“湘云,起来吧,王妃对你的提醒是好意,不要到时候落到我这步田地,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知道。”
湘云本自十分的气恼,但是眼见黛玉冷淡无声,也自知再待下去没有丝毫的益处,遂也就借由着迎春的牵扯出了偏厅,自去想办法见宝玉一面。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黛玉淡淡地道:“史姑娘太过关切宝二爷,不是一件好事呀。”
原本她只当当日里的湘云对宝玉是兄妹之谊,如今瞧来当真不是那般。试想,谁又能为了一个表兄妹的关系而顶着身为他人妇的名声来为他求情,若不是情深至此,断然不会有这样的焦急之感。
“王妃!”
“拿到了吗?”黛玉擎着白玉碗淡淡回眸,看春纤手中托着的那大红色鸩鸟香囊,几不可闻的笑容溢出,冷冷地道:“以鸩鸟来作为香囊之用,真真的是可笑至极。”
“王妃要如何处置?”春纤将手中的香囊远远的扔到了一旁的桌案上,办含着厌恶的看了一眼。
黛玉摇了摇头,道:“不做什么。如今瞧着史姑娘想来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怕这件事情的起因来算,她也不过就是这一整盘棋之上一颗小小的棋子而已。”捡起一颗白子落在满布黑白棋子的棋盘之上,使得原本混沌的局面,瞬间昭然若揭。
看黛玉许久静默无声,春纤良久方才道:“可是要将这东西搁置起来,等来日里捉住了她,也算是证据确凿。”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晶莹剔透的眼眸之中尽是笑意莹然,“如今她也是有些急了。不过也该想想,如今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了胜算,放手一搏到最后不过是鱼死网破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