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贾府之中那些事情她都没有计较,可是如今,却绵绵不断的算计到她的头上来,终究为的是她们那镜中花水中月的荣华富贵。
“春纤。”黛玉忽而低声唤了声,春纤急忙上前道:“王妃。”
黛玉抬眸清冷的眸子看着她,淡淡地道:“方才琏二奶奶话中有话,你自去查明白,若是不错的话,她们给四妹妹下的药必定藏有解药,毕竟若是果真四妹妹在荣国府出了事情,宁国府那边岂能安生?”
春纤听这话犹如醍醐灌顶,此时方才明白凤姐儿那千转百回的话中意思,登时心中升起一抹感佩之色,遂躬身道:“请王妃放心,奴婢定当尽心尽力,早早救了四姑娘出了那荣国府。”
黛玉摆了摆手,冷冷地道:“既然她们要算计,本王妃就要她们机关算尽。只将这消息捅了出去,自有宁国府那边来处置,好歹贾家没有抄家受累之前,四妹妹在宁国府绝对是安全的。”
朝中局势水涵水演分庭抗衡,各有支持的辅政大臣,文武百官,几乎参半的辅佐太子一派和大皇子一派,如今瞧着元妃和李妃越发交好的架势,只怕贾府早已经站到了水演的身后。
既如此,她们让惜春进入北静王府的心思就有待商酌,那就不是简单的荣华富贵,而是包藏祸心。
“那王妃的意思是?”春纤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黛玉,既然要救惜春,为何不将惜春安置出来,偷偷的出来,又有谁知道?
“知道告密的人多了去,谁能保证所有的人都能守口如瓶,一字不提?”
春纤听了这话心中登时大为骇然,急忙俯身在黛玉身侧,道:“王妃的意思是会有人来告密?”
黛玉淡淡一笑,道:“这样的事情如今倒也是没有,只是有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到时候若是果真将四妹妹接出来,倒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样的事情,毕竟她是贾家名正言顺的四小姐。”
看春纤点头,黛玉望着清荷飘荡,那清幽想起飘入鼻端,沁入心底的凉意却是那般的吣骨凉透,幽幽叹道:“小红先时是服侍我的丫头,若是凤姐姐果真存了救四妹妹的心,她必定会让小红接替赶出去的入画,服侍四妹妹的。”
“黛儿。”亭外传来水溶的声音,黛玉扬首相望,果真见是水溶,绣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的朝服将他衬得越发挺立如松,遂盈盈起身,笑道:“溶哥哥,你怎么来了?”
水溶走至亭中,看着黛玉面上的清冷之色不付素日里的温柔,登时面上一沉,冷冷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春纤,让那春纤吓得登时噤了声,唬的僵立在一旁一动不动。
黛玉看他目光掠处,握着他大手,笑道:“溶哥哥,你来祖母这儿做什么?这时候父皇不是在召你们议事吗?”
水溶淡淡收回了目光,满目怜爱的看着黛玉,笑道:“皇上那儿已经没事了,皇上说你在太后这儿,我便寻了来了。”
黛玉面上潮红如霞,淡淡羞涩涌上心间,握着他大手低低呢喃道:“倒是不怕人笑话,说了我在这儿,就巴巴儿的赶了来。”
水溶托起她细巧的下巴,笑道:“怎么?黛儿不喜欢?”
黛玉抬眼轻啐了他一口,艳若红脂的丽颜越发羞涩难当,道:“谁喜欢不喜欢的?越发的没了忌讳,说话也不分个地方了。”
水溶低低一笑,那宠溺的容色越发的浓重,正待说什么,却被身后的脚步声所扰,登时有些不快的蹙紧了剑眉。
黛玉隔着垂柳看着那远处曳地柳枝所藏着的玄色夏衫,登时冷了容色,执起水溶宽大的衣袖,清亮的眼眸瞧了又瞧,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登时嗔怪的眸子掠到了水溶面上。
水溶好笑的点了点黛玉俏鼻,从怀中掏出黛玉日常所用的纱巾与她细细蒙上,低低笑道:“黛儿若是想找,晚上回府去,任由你来翻找。”邪魅带笑的话语让黛玉身上登时一阵热烫,遂忙忙的推开水溶大手,半含羞恼的立在一旁。
扶着黛玉重新坐下,早有宫娥将那糕点果品换下,送上一套全新的餐具吃食,菊花茶和荷叶茶也都摆在白玉圆桌之上,栖霞亭缠绕着一股清香之幽。
看到水演一行人走来,春纤领着一行宫女早早的便迎于亭下请安行礼,水溶携着黛玉小手起身,相扣的十指始终不曾分开,淡淡笑容溢出唇角,道:“大皇子怎么有空到太后娘娘这儿来了?”
水演饶有兴味的看着黛玉蒙着的面纱,只那眼中终究露出一抹阴鸷之色,淡淡笑道:“这大暑的天儿,云黛怎么还蒙着面纱?咱们皇兄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么?”
黛玉听这话,笑的温文淡雅,只那出口的话语有些冷讽之意,道:“大皇兄难道没有听闻,自来女子最爱美丽,这样暑热天气,若是不蒙着面巾岂不知会将女子的肌肤晒黑的?”
水演听这话也只当黛玉说笑,手中折扇挥开摇了摇,道:“女子固然爱美,却也不是这样,若是果真因着爱美而让中了暑气,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黛玉心中冷冷一笑,道:“承蒙大皇兄关心,云黛感激不尽。想有这清冷之风袭来,又带着大皇兄的关切,云黛想要中暑只怕也没有机会。”
蒙着面巾的冷冷语调让那水演有一瞬间的失神,转眼却是哈哈一笑,上前拍着水溶的肩膀笑道:“素来我只知道云黛妹妹最是好性儿,如今瞧着也算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刺猬,北静王弟可要担待了。”
“刺猬也只会再有心伤害它的人跟前方才将那浑身的刺树立起来,为的便是对付那心存歹念之人。至于我的云黛,从来都不是刺猬,她不过就是有些弱气的小女人罢了。”水溶始终温润含笑的容色让水演听得变了脸色也无发泄的机会。
水演轻笑一声,转身便要出了这栖霞亭,笑道:“我也不打扰你们夫妻赏荷,先去与母妃请安,你们自便。”说着便踏步出了栖霞亭,转身的身形有些僵直,依稀可见那暴起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