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宛瑜听这话登时红了脸,不依的靠在黛玉怀中,道:“嫂子欺负人。”
“谁会欺负你的?我原是实话实说,你想想可是?”
水宛瑜低头良久,盈盈然红透的脸颊低低沉静许久,方才抬头道:“我才不要呢,一个个京城之中莫不是三妻四妾,那高墙楼阁之中又关了多少折了翼的金丝雀?喜新厌旧的,得了个天仙也就两三头撂到了脑子后头去了,越发想着越发的没个意思了。”
听完水宛瑜的这一番见解,黛玉心中甚为感触,想着那日里在贾府之中的所见所闻,亦是难保心境平和,遂叹道:“是呀,世间男儿皆薄幸,遇人不淑,回头向谁?”
看黛玉越发的低落情绪,水宛瑜不觉暗自后悔不跌,忙忙拉着黛玉小手,撒娇娇笑道:“王兄便不是这样人,嫂子不是最明白的吗?”
黛玉面上有些红润之色,转瞬间却是甜甜笑意涌上心头,道:“是呀,遇到你王兄,可是嫂子这一辈子的幸福呢。”素手轻抬握了握那吊兰垂下枝叶,淡淡笑意溢出颊边,如沐春风的恬淡笑容让水宛瑜一时也是看呆了眼。
“回禀王妃,太妃请王妃前厅一趟,礼部尚书夫人,工部尚书夫人要给王妃请安。”帘外传来那婆子的低声回话声,穿透凉意慎重的水晶帘,层层传递屋内。
水宛瑜听这话登时跳起脚来,对着门边道:“你去回了太妃,就说王妃身子不爽快,不能见她们。”好容易挡住她们来漪澜院,倒是如今越发的得了意了。
那门外的婆子听着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去回话,只静静的立在门边,不知如何回应。
黛玉从凉榻上起身,扶着春纤的手立起身来,握着水宛瑜的小手对那春纤道:“你去让那婆子回了太妃,说我稍后片刻便到。”春纤听着领了这话便去了。
水宛瑜不解的看着黛玉,道:“嫂子为何要去?”
黛玉淡淡一笑,走至妆台前,拿起犀角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笑道:“难道当真是让人握着把柄?说北静王府的北静王妃懦弱无能,胆怯怕事,竟然连屋门也懒怠出了,只让太妃一人里里外外的把着,倒是更给了她们希望呢。”
水宛瑜挪步走至黛玉身前,看着菱花镜中嘴角带笑的黛玉,不觉诧异的看了又看,道:“嫂子比先前似是长大了许多,怪道如今母妃和哥哥越发的放心嫂子呢。”
黛玉静静打量着镜中如初晓芙蓉的清丽面容,昔日里的凄楚愁苦已经渐渐转换为冷静睿智。眉宇间的灵气不减反增,越发的增添一种神秘的气度,却又丝毫不减那女儿的娇俏之态,让人看着越发移不开眼。
“人总会长大的!等到宛瑜妹妹成婚以后,也会变成大人的。”黛玉打趣的开口逗着水宛瑜,将梳子交给身后的春巧打理发髻。
水宛瑜听这话,只恨恨地道:“方才还说嫂子好呢,越发的贫了。”说着便要起身走至凉榻上歪着。
春纤掀了帘子进来,看水宛瑜一人歪在凉榻上,遂上前屈膝笑道:“王妃要到前厅去,难道郡主就放心的?莫若让奴婢与你梳了发髻,随着王妃同去可好?”
素来最知春纤梳的发髻最好,果不其然那水宛瑜立刻跳起身来,甜笑的看着春纤,拉着春纤坐在一旁放着的象牙色绘粉彩的绣墩之上,道:“好姐姐,素来知你是最好的,今儿也帮我梳梳发髻,我可是要抢过嫂子呢。”
黛玉看着也只轻轻摇了摇头,看那春巧拿起的点翠大凤钗,遂摇了摇头,笑道:“这大热的天气,倒是带着这个所什么?我瞧着那白玉凤凰钗不是挺好的么?”
春巧听这话将那点翠大凤钗放置妆奁之中,又取出那白玉凤凰钗与黛玉佩戴好,又将那滴珠额坠挽成月牙形与黛玉戴好,一层白色莹光的小碎珠,宛如水滴。
一朵粉色绒花簪与发髻之上,那额坠摇摇然的在那雪额之上,柔腻的肤色配着这白的莹然的额坠,自有一股难以企及的风华绝代。
淡紫色绣缠枝梅花的比甲上儒,月白中衣,搭配着雪白儒裙,月白色绣绿萼的腰封,缀着一串东珠所攒成的如意佩饰,行动间流淌着月光芳华,庄重而又不失清雅。
扶着春纤的手走出内室,望着歪头晃得眼晕的日样,黛玉浅浅一笑,那春巧早已撑开了一旁的绸伞,为黛玉遮去那扫进长廊的日样。
看着湖中波光粼粼潋滟流波的清水,黛玉浅浅笑意溢出,素手拨动着棠木舫所划过的碧水流波,一股沁凉沁入心扉之中。
她不是想要去见那些人,只是不想让那些人打扰她的清静之地,若是托着不爽快,岂不是正中下怀?漪澜院是她和水溶休憩的地方,她也不想有人去打扰。
看到黛玉一行人过来,那门边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挑开帘子,一面躬身道:“见过王妃。见过郡主。”黛玉点了点头,便携了水宛瑜的手进了屋内。
早有那大丫环进去通报,看到黛玉摇摇进来,北静太妃眉眼间皆是笑意,道:“这大热的天,怎么不晚一会再来?莫若让暑气熏了才是。”
黛玉屈膝请安道福,笑道:“天气虽然炎热,也断然不该让母妃等候。”说着浅笑盈盈的望向一旁行礼请安的几个人,抬手轻笑道:“难为你们这大热天的还来探望母妃,在母妃跟前行礼,岂不是折煞我这小辈的?还是快些请坐吧。”
说着便施施然的走至北静太妃身旁的楠木雕刻草木花卉的圈椅上坐下,早有北静太妃吩咐人送上来的冰镇雪耳莲子羹,也就进了一口,便搁置在了一旁。水宛瑜一进来,便偎在北静太妃身侧,似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本来那礼部尚书夫人和工部尚书夫人今日带着女儿前来,便是有那么几分意思,早就听说北静太妃先时是那贾府的外孙女,在贾府之中多年,除了才气极高,倒不知道有什么管家之才,方才便已经起了轻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