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抬眸眼见贾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随着元嫔到了这僻静的角落里面,不觉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三春,却见三春姐妹满目的冷漠和气怒,遂也平了心中的那份猜忌,想来三春姐妹也不尽知晓吧。
打量着黛玉淡淡的容色,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真,三春姐妹和黛玉之间还算是有些情分,若不是暗暗随着惜春三人,只怕尚且没有近身黛玉的机会,如此想,不觉十分感谢老天的眷顾。
迎春探春心中纵然有恼怒,终究还是不能说什么,只能拉着冷怒的惜春上前行礼道:“见过元嫔娘娘。”
元嫔握着绣帕轻咳一声,看向黛玉和一旁的水宛瑜,轻声笑道:“罢了,大家也都是姐妹,哪里来的这么些礼数的?”转而打量着这一片天地的寂静清雅之美,道:“林妹妹的审美果然是高于大家,不愧是姑妈的女儿。”
水宛瑜静静挽着黛玉手臂立在那儿,看着元嫔道:“元嫔娘娘不在宫中由着家人陪同说话,倒是来到太后这私人花园之中作甚?难道元嫔娘娘在宫中多年,不知道这儿是太后娘娘的私人禁地吗?”
元嫔听了这话登时惨白了一张面容,此时方才留神打量着,果真是太后自己所拥有的一方天地,怪不得这一路上极为清净,无人敢上这儿来。
“原是不小心走到了这儿,林妹妹和定平郡主不也在这儿的吗?”元妃勉强定了心神,缓缓的说着。
宛瑜皱了皱眉头,道:“元嫔这话也是过了的,姐姐是太后钦封的云黛郡主,元嫔娘娘也该有些个礼数,何来林妹妹林妹妹的唤着?”
随立在元嫔身后的王夫人此时看着自己女儿低声下气的与黛玉和那女娃娃说话,不觉心中气怒起了三分,遂道:“林丫头本来就是元嫔娘娘的妹妹,难道这也是不对的吗?就算是郡主,还没有昭告天下,难道连最基本与娘娘行礼的礼数也没有了吗?”
“住口,你这愚妇,在云黛郡主和定平郡主跟前,岂容你这样的放诞无礼?还不快些与她们两人赔礼道歉。”眼瞧着水宛瑜面上霍的沉下的容色,贾母急急打断王夫人的话语。
如今元嫔方才禁足解令,黛玉又荣封郡主,这是何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让王夫人这一介无知蠢妇破坏掉的?不觉心中暗自埋怨着王夫人。
黛玉淡淡扫了她们几人一眼,道:“若是元嫔娘娘无事,我们两人也该离去。元嫔娘娘也该准备着等一会回去宁寿宫了。”说着便欲甩手往宁寿宫方向而去。
“妹妹且慢。”元嫔忽而唤住正待离去的黛玉,快步上前几步,挽着黛玉手臂道:“本宫知道妹妹心中不爽快,可是好歹老太太也是你的亲外祖母,宝玉也是你的表兄。如今他身体欠安,口里心里一直念叨着妹妹,好歹妹妹瞧着多年的情分上,去看看他可好?”
黛玉听了这话,登时甩开了元嫔的手,立在石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元嫔和贾母,冷冷的眸子越发的澄澈明朗,忽而瞧着她们白白的面容,道:“难道元嫔娘娘见过断了线的风筝还能回到原地吗?”
元嫔听了这话,面上登时惨白一片,不觉踉跄的放开了黛玉的手臂,任由身后的抱琴将她扶住,想着昔日她为元妃时的风光,此时又是这般,又何尝不是如此的?
罢了,罢了,如今她还能强求什么呢?眼瞅着太后和北静太妃对黛玉的宠爱,传闻中那北静王爷的心意,只怕黛玉这北静王妃的身份已如同铁板钉钉,是难以更改的事情了。
“玉儿,外祖母知道你怨恨我,是外祖母的不是,可你好歹瞧着你逝去娘亲的面上,也不能任由外祖母这样伤心难过,你宝二哥整日思念你成疾呀。”
黛玉听了这话登时气的面上涨红一片,不觉怒极攻心,咳了起来,唬的水宛瑜忙忙的抚着黛玉脊背,怒视着贾母道:“别说你算得上是林姐姐的外祖母,就算是不是,身为朝中的一个老诰命,竟然这般不知道轻重,没的活打了嘴巴。元嫔娘娘身为后宫主位,连自己的家人尚且约束不了,何谈以贤德贞静统领天下女子?”
冷怒的面容带着与生俱来的皇家郡主气势,不觉让贾母等人矮了三分。
王夫人一旁再也忍不住的叫嚣道:“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你凭的是什么?元嫔娘娘是后宫主位娘娘,有什么比不上你这个黄毛丫头的”
黛玉此时压下喉间痒痒的感觉,冷冷的眸子看着王夫人,向前走了两步,那王夫人不觉骇然的退了两步,一旁的元嫔和贾母眼看黛玉越发的动了怒气,一时之间也觉不知所措,呆呆的立在一旁。
“既然王恭人如此说,那也就罢了,日后若是本郡主再听到任何这样的话语来,王恭人也该治一个污蔑郡主,造谣生事的罪名。”
听黛玉端起郡主的派头,贾母不觉越发的觉得棘手,急忙上前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黛玉抬首制止,冷冷的瞥了贾母一眼,黛玉又道:“贾老太太也不必如此,咱们之间的情分早在本郡主离府的时候已经断了。莫要再拿些什么亲情骨肉的话语,不过是白白让人笑话的冷笑话。”
顿了顿,又道:“至于贾老太太所说的那些有的没的话,还是趁早收起来吧,黛玉不是那不尊重之人,也知晓世间常理,若是你们觉得是拿到了什么把柄,只管拿着便是。日后黛玉必当彻查到底。”说着屈膝福了福身,算是对贾母最后一点情分的告别,自此后,她们之间亦不过就是带着一点血缘之亲的陌路人罢了。
看黛玉和水宛瑜抬步离开了这曲径通幽小径,贾母诸人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不觉看向身后静默站立的三春姐妹道:“你们倒是杵在这儿作甚?好歹那林丫头也是你们的姐妹,和你们的关系好着呢,你们倒好,这个家用得上你们的时候,一个个倒是成了闷葫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