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诗岚抽出身下的丝绢,素白色的质地上,印着点点嫣红,狠力的丢到郎烬寒的面前。
“郎烬寒!你好好看看!我也不好受!”铁诗岚痛苦的用双手捂住泪颜,她的清白,就这样被稀里糊涂的夺去,虽然她爱他,可爱一个人难道就注定要一个人承担“活该”吗?
“我是喜欢你,我也不后悔将自己交付于你,可是……你不该占有我的时候,喊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够了!”郎烬寒爆喝出口,迅速的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衫,快速的穿戴整齐。又折身返回床榻之上,捡起铁诗岚的“落红”印记,手指微微颤抖。
平复又平复,才用极近克制的声音,微带颤抖的对铁诗岚说道:“诗岚,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爱我!”铁诗岚突然一把抱住了郎烬寒,死死的不撒手,将自己的眼泪肆意的倾洒在他的胸膛上。郎烬寒本能的想推开她,可是这件事……说到底有错的人是他。
刚刚铁诗岚那些哭诉,一句一句委屈的指责,彻底的唤醒了他昨晚的短暂“遗忘”,没错,他不仅想起来喝醉后发生的一切,还十分恼怒的记起了他情动之时脱口喊出的名字朱珠珠……
竟然是那个他从来没放在心上,甚至没有给过她一点好脸色的女人!
要推开铁诗岚的手,就这样僵僵的收回。任由铁诗岚举起绣拳,对自己一下又一下的捶打,虽然这种级别的打骂,根本伤不到他分毫,可郎烬寒却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都在承受着严刑拷打。
皮肉没有大碍,可灵魂和内心,却有如油烹……
“皇上驾到!”
铁诗岚埋首在郎烬寒的怀里,根本无暇理会门外喊了什么,可郎烬寒却听到了,心道这皇甫轩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郎烬寒!朕来了,怎么也不出来欢迎欢迎!看看谁跟朕一起来了?”皇甫轩不等宫人将门打开,径直推门而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脚步。
郎烬寒快速的转身,顺道将薄被紧紧裹住铁诗岚的娇躯,沉声道:“皇上一大清早就来,不知所为何事?”
“你还别说,我确实是来早了。”
铁诗岚不住的抽泣,她看到了!她看到那个女人了!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而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郎烬寒身躯的瞬间绷紧。
有些僵硬的转身,看向对面的珠珠,郎烬寒浓眉不自觉的抬高,“你怎么来了?”
珠珠笑道:“你别多想,我不过是顺路,本是要去找徐风涯,皇上不放心我,这才命我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只是……打扰到了你的好事,真是对不住了……”
眼前这一幕,她倒是希望能像幻象一样的消失,可却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郎烬寒抬眼看了看皇甫轩,却见皇甫轩一脸的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的异常。这样的反应难不成太过平静了么?
还是说……他是故意带着珠珠,目的就是为了目睹自己的“好戏”?
“朱珠珠!你来做什么?”铁诗岚对珠珠咆哮,再她看来,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女人,说不定郎烬寒会娶她。
可是现在……她丢了清白,搭了身子,舍了心,却连一个温柔的安慰都没换来,而且还被郎烬寒当做是朱珠珠的替身!这、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她难受!
这是什么?这就是赤裸裸的在侮辱她!士可杀不可辱!
珠珠走到床榻前,执起床上的素纱,唇边绽放出一个不明深意的笑,“第一次?很疼吧?”
“你给我滚!”铁诗岚拥着被子就要扑向朱珠珠,却被珠珠一闪身让了过去,皇甫轩几步上前,就要将铁诗岚推开,可有人却比他身形更快的靠近床上的两个女人。
“滚!”郎烬寒用整个身子,隔开两个女人的撕扯,他轻拥着铁诗岚,仿佛再轻拥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却转首怒视着珠珠,甚至不惜破口大骂!
滚……珠珠反应了半晌后,才琢磨出这个字的含义。
“郎烬寒,你让我滚?”珠珠稳住身形,一脸漠然的看着眼前相拥的男女,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画面异常的刺目。
“诗岚,小心别着凉,我会好好待你。”郎烬寒紧了紧铁诗岚身上的薄被,又看到了床榻上的那方素帕,小心翼翼的折起,收藏入怀,“我会永远视若珍宝……”
铁诗岚被眼前的急转直下搞的有些发懵,可有一点不得不说,她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虽然郎烬寒的外貌上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可他依然是他!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就好比他根深蒂固对自己的不爱,铁诗岚还没及笄之时,就明白的清清楚楚,却仍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与他拜堂。
而珠珠,就这么一直冷眼的看着这对人,双手紧握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折磨着自己的掌心。
蓦地,一双温热的大掌,扣住了自己的肩膀,皇甫轩一脸满足的看着眼前,对珠珠开口道:“珠珠,这样很好的,对吧?”
皇甫轩这句话,可谓是说的一语多关。明指表面大团圆的结局不错,暗指每个人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宿。
郎烬寒有了铁诗岚相陪,并且他也亲口说,会照顾她,那么他必然会说到做到!所以珠珠你再做出之前的深情坚决样子,就难保不会被人说成居心叵测了。
珠珠愣神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幽幽开口道:“确实……很好……”
“皇上,如果没有事,在下就不送二位了……慢走……”
皇甫轩见戏已接近尾声,当下也收到了效果,轻拥着珠珠,就要向门口走去,珠珠此时却好像是行尸走肉般,没有意识,也没有自己的心。
脑子乱糟糟的只盘旋着一个问题,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她自己辛辛苦苦的三世坚持,换来的就是给别的女人做嫁衣?
还有郎烬寒!他不就仅仅是忘了她而已吗?那么铁诗岚呢?铁诗岚他也忘了吗?他忘了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不喜欢铁诗岚了么?那又为什么要随随便便的就脱她裤子?
为什么?
“择日,朕会赐你们大婚。哈哈……郎烬寒,好好考虑考虑官复原职的事情。”皇甫轩留下一记满意的笑,终于再也不做停留的拥着珠珠离开房间。
这剂药下的有些猛,看身旁一脸死寂的女人,他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为达到目的,这样的牺牲却是必要的,不是么?
何况,铁诗岚对郎烬寒有情许久,只可惜郎烬寒太过不解风情,这能怨得了谁?人的贪心欲念,深如万丈沟壑,他皇甫轩也不过是学别人往里投了一把土而已。
直到吱嘎的关门声响起,郎烬寒才感觉自己的呼吸又顺畅起来。刚刚他一直屏住呼吸,就是在倾听着她离开的脚步。
沉重,如没有生命般的沉重,一下又一下的碾过地面,发出粘连的沙沙声,就好像一柄尖刀,在心口关键位置,生生的拉锯着。
一下子死不了,却迟早会血流而亡。
她……该是很伤心的吧?郎烬寒有些痛苦的闭起双眼,从来不知道,动一次情的后果,竟比带兵打仗,还要伤痕累累的严重。
“烬寒,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么?”铁诗岚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怯怯的问着上方的男人,聪慧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郎烬寒刚刚不过是个借口?
可谁知,郎烬寒竟然对她温柔一下,甚至破天荒的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嗯,说到做到。”
竟然、竟然是真的?铁诗岚整个人都处于“难以置信”的状态里,久久不能自拔。
珠珠在房门口站定了许久,久到肺部的空气重新畅通,这才重重吁出一口长气,意味深长的对皇甫轩开口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这七个字的出口,珠珠虽然音不高,却仍是让屋里的郎烬寒听到了,郎烬寒眉心一拧,珠珠要办什么?跟谁办?这真是她真心的成全,还是伪心的迎合?
珠珠从郎府出来后,直接就让皇甫轩回宫,她现在不想做任何事,至于找徐风涯,待她回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再想办法出宫见他。
途径香满满,门口有几个乞丐坐在地上乞讨。不禁让人感叹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迎来送往的香满满,那即使离着十里地都能闻到的脂粉气,此时却是这样一副残景。
“皇甫轩,这香满满的楼址,就这么空着?”
皇甫轩闭目养神的悠闲,听到珠珠这么问,不禁一笑,“一个青楼,改天重新来个老鸨子,除了不叫香满满,别的都无所谓。”
珠珠一听,双眼顿时流转过一抹精光,皇甫轩适时的睁开双眼,就看到珠珠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香满满,即使轿子已经与香满满错过,她却固执的不肯转头。
“怎么?你想要?”皇甫轩倏然靠近珠珠,嗅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一阵心驰神往。
珠珠只顾着盘算着自己的心事,竟然破天荒的允许了皇甫轩的“胆大妄为”。直到轿子拐出巷口,直奔向皇宫,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嗯,想。”
“为什么?”
“卖钱。”
皇甫轩本来还有些迷离的神色,顿时被激起了一层寒颤,卖、卖钱?要那么大一个青楼旧址,就只是为了卖钱?
一手撑额,皇甫轩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珠珠,是一个典型“大智若愚”的女人。她用她的单纯和善良,感染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当然,如果周围的人回报她以同样的真心,她就会很满足,很快乐,她是个很容易搞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