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厉鸿整个人瞬间便苍老了许多,甚至鬓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银发,“哦,为何我这样的无用之人不能死?”
七夜笑道:“你若是死了,谁去找工作,谁去跟万凤仪报告最后的战役结果呢?”
“呵呵,良国有心了。”
万厉鸿一撩长发,眼角的一滴清泪,顺着脸上的法令纹流下,万国的将士们,我万厉鸿对不起你们……
“啪啪啪”清脆的三声击掌声响起,三十万的暗卫大军便出现在了七夜的身后,只是这次出现的不再是幻象,而是确确实实的实体。
每个暗卫都穿着绛紫色的猎装,可因为大肆屠杀的关系,绛紫的颜色已经趋近于黑色,而且湿濡一片,滴落到地上的不是汗水,而是一滴滴鲜血。
血是他们的,是万国那些咎由自取的下场。
“万厉鸿!没想到你真的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一声女人的娇喝,划破这寂寂的长空,倒是让万厉鸿回神片刻,这一看,当下笑了……
“原来,你们早就算好了一切啊……”万厉鸿说完这句话,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噗的一声,喷出口黑血,整个人便从马上栽了下来……
良国的各条街巷内,此刻却是一片欢腾,百姓们手里拿着美酒,以最高的礼节向凯旋而归的暗卫军队,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七夜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整个人依旧是淡漠的疏离,而他身后浩浩汤汤的暗卫大军,这是从暗卫存在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百姓的视野中。
三清、七夜和九天本来是不赞同这种招摇过市的方式,皇甫轩起初也并不打算这样做,可经过万国这么一闹,他觉得若是不拿出一颗有力的“定心丸”给老百姓服下,恐怕那种惊慌之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被安抚的。
所以,暗卫大军暴露在人前,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给良国的百姓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也给其他觊觎良国的虎视眈眈,敲了一个警钟。
皇甫轩今日盛装出席,一身华服的出现在良国的祭天神坛前。良国虽然不是以修行秘术为第一要务,可每年的节气转换之时,良国也会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祝祷新的一年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今天,在这个大战告捷的日子里,皇甫轩要给予他的臣子最高的接待仪式,他要向所有人的展示出良国的风貌,良国,是他皇甫轩的良国,不是任何一个有心之人想捅咕就捅咕,想抢掠就抢掠的良国。
皇甫轩的身后,三清和九天二人一袭黑衣烫金的真丝长袍,衬托的他们越发的丰神俊朗。二人在看到七夜安然无恙的凯旋回归时,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安心的落了下去。
七夜来到皇甫轩的脚下,利落的翻身下马,恭谨的单腿跪下,沉声道:“请皇上赐罪!”
这几个字一说出口,饶是刚刚还欢呼雀跃的百姓,也暂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搞不明白,这明明是立了大功一件,赏赐什么的自然是不在话下,这怎么一开口就是求罚呢?
是不是这个七夜有些太过谦虚,甚至谦虚的过了头呢?
皇甫轩先是一蹙眉,紧接着又眉头舒展,弯身搀扶起七夜,道:“七夜何出此言?你立了大功,朕赏赐你都来不及,怎么能罚你呢?”
七夜却是纹丝不动,双眼坚定的望向皇甫轩,“皇上,属下没有带回郎将军和朱姑娘。还请皇上赐罪!”话落,七夜更是毫不迟疑的重重俯首在地。
也许外人不知道朱珠珠对于皇甫轩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七夜等人却十分明白,如果不是万国这次挑起的这个事端,朱珠珠很可能已经成为良国的一代国母了。
皇甫轩面色一沉,当下也不再继续刚才的仁君模样,口吻森严道:“他们二人去了何处?为什么不派人去追?”
对于朱珠珠的真实身份,其实皇甫轩早就知道了,可这个“九公主”在万国并不受宠,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何况,那些关于“圣女神力”的谣传,他根本就不相信,他只是知道,朱珠珠这个女人很合他的胃口,他想让自己的身边一直有那个身影,就已足够。
可谁知道,朱珠珠消失,郎烬寒也跟着消失!与朱珠珠初相识的时候,皇甫轩就知道珠珠对郎烬寒有意思,可那时候介于情况不明朗,他也不好做什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你朱珠珠亲口答应的我,要留在良国皇宫里,就算你要做什么,我也从来没有阻拦过你,可你现在千不该、万不该,借着保卫我良国之时,偷偷与郎烬寒私奔啊!
这是让皇甫轩最受不了的。
皇甫轩蓦然又俯身靠近七夜,口气十分危险道:“这事儿我们回宫再说,先起来。”
七夜浑身一颤,睨了一眼皇甫轩身后的三清和九天,那两个人也是对他颔首,表示不要惹怒现在的皇甫轩。
人群中有不少在开战前,被郎烬寒以各种理由“撵”回来的良国士兵,当下没有看到郎将军和自己的战友,纷纷站出来询问,人群中多是老百姓,平时见皇甫轩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可郎将军他们却并不陌生。
“皇上,郎将军呢?郎将军可是我们良国的大功臣,他现在人呢?”
“是啊!为什么只有良国的暗卫大军回来,郎将军呢?”
皇甫轩负手而立,只是他整个人现在是面背着良国百姓,九天一看这情况,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九天走上前,对下面一压手,朗声道:“诸位良国百姓,此次万良两国大战,万国以八十万精兵攻打我良国,郎将军以十万良军与之对抗,不幸战死沙场……”
其实,当他们没有看到郎烬寒的身影之时,就已经知道郎将军已经是凶多吉少。毕竟那种险况,饶是你再怎么武功盖世,恐怕能够全身而退的希望,也微乎其微吧?
“郎将军……”人群中已经有不少精壮的汉子,不断的拭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吧?
“郎将军啊!你让我们活,可你自己……你自己却……”更是有很多从前线回来的将士,哭作一团,一时间,本是应该欢天喜地的庆功场合,却变成了一场追思大会。
皇甫轩知道,在良城的百姓心目中,郎烬寒的地位远远要高于自己,可那不过是因为他经常在百姓之间走动,要知道一个国家的构成,不仅仅是亲民就能解决一切,往往执掌国家和夫妻相处之道是一样的,需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如果郎烬寒已经变成了百姓心目中的“红脸”,那么他皇甫轩不介意成为那个冷言冷语的白脸。
九天用极其沉重的口吻说着吊唁词,祭坛的管事儿官员这时候脑袋倒是转的很快,迅速将祭坛车上缟素白绫,皇甫轩率先对那些为保卫国家献出生命的士兵三鞠躬之后,便上了回宫的马车。
从此,郎烬寒将作为一个神话,存在在良国百姓的心目中,永垂不朽。
七夜也知道以目前的情形,不太适合说那些事情,遂决定先应付过眼前的盛况,等回宫之后,再跟皇甫轩好好请罪。
一行宫人如来时浩浩汤汤的跟随在暗卫军的队伍后,老百姓跪地恭送皇甫轩,直到皇帝的马车已经看不到尽头,这些百姓依旧未曾离去,围绕在祭坛前,虔诚的为他们的郎大将军尽最后一份心力。
人群中,三个带草帽的年轻人闲适的站在最后面,其中一个脸上带着道深深刀疤的男人,嘴角牵起一抹坏笑,捅了捅身边的冷面男,笑问道:“你说那郎烬寒就能这么死了?你信么?”
冷面男默然的看了一眼刀疤脸,又默然的转头继续注视着人群,良久才吐出两个字:“不信。”
刀疤脸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陆飞,你说话可不可以别这么言简意赅啊?就俩字儿,至于想这么久么?”
冷面陆飞没好气的又扫了他一眼,一转身便要往相反方向走去,刀疤脸一看同伴要走,赶紧一下子拉住他,“你看你,大老爷们还说不得了?”
陆飞嘴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两下,倒是另一个冠玉般的小公子捂唇笑个不停,“十三哥,你就别难为阿飞了!要是阿飞哭了,我难不成还能娶他?”
“找死。”陆飞口气依旧淡淡的,扫了一眼玉面小公子,便挣脱开刀疤脸的拖拽,“我去解手。”
“哈哈哈哈……”叫十三的男子笑的万分欢快,虽然声音不高,倒也被周围不少人听到。
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插着腰就来到了十三面前,虎声虎气的问道:“谁家的小破孩儿在这儿言笑?不知道这是郎大将军的祭奠么?”
也难怪这几个人生气,郎烬寒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都没捞着,皇上轻飘几句话就把郎将军这一生都囊括了,虽然他们都是当兵的,也知道为国家效命是天经地义的,可出于自己的私人感情,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
尤其是大家都一副悲切的心情,在这儿泪眼汪汪,突然有人笑的这么欢快,难免心里有些不痛快,这出口的话也就不那么中听了。
刀疤脸一看有人忿忿不平的要出头,当下来了精神,这才到岸上不久,正愁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发生,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啪的把帽子掀下来,一张媚惑倾城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只是这张脸从额头正中,一直沿着鼻梁,直到右下颌尾端结束,一道血红的肉疤丑陋的横亘在脸上,将一张好好的脸,硬生生的给毁了。
刀疤脸斜睨着眼前这几个人,讥笑一声道:“老子是谁家的小孩儿,就凭你们几个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