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珠颜祸水乱君心
9684600000177

第177章  秘密跟踪

“臭小子!我烟霏霏今天要是不打死你!你真当我这香满满是乐善好施的地儿?”伴随着尖声刺耳的吼叫,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气吞山河。

我蹙了蹙眉头,虽然猪没有眉毛,可不代表我们不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表情。缓了半天,豆丁大的小黑眼珠子,才适应了深冬的寒暗。

透过木桶缝,我看到那个小黑点已经彻底变成小红点了。浑身都是伤,额头还流着血,苍天啊!大地啊!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就能下得了这样的重手呢?

我真有种冲动,冲到那群人面前,一口吞掉一个,再把他们化作粪排掉。

可我不是狗,拥有锋利的牙齿;更不是饕餮,天生就有吞海纳川的饭量。我只是头猪,一头随时随地都准备奉献自己,成全别人美味的猪。

第一次,我对自己是头猪,表示深深的无力和掩饰不住的痛彻心扉。

我以为,这孩子会像很多三四岁娃娃那样,哭天抢地,甚至一个没挺住,就脆弱弱的死翘翘了。从俺的嗓子眼深处,咕噜了一声,也算我代表猪类,对他表示惋惜。

我想,今夜这么冷,估计明天我常栖身的那个野树林子里,又会多一个残骸吧?只是这次不是我的同类,而是他。

小男孩儿像一个小黑包袱,身子下是一滩鲜血,那个自称是烟霏霏的女人,至少得有四五十岁的年纪,梳着云鬓髻,带着金步摇,环佩叮当,有些扰民。

最主要是,一大把年纪了,老人就该有个老人的样子,脸上涂着二斤白面,一说话一做表情,都跟飞如雪似的,这叫怎么回事儿啊?

“张二,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死了?真是的……晦气死了!”烟霏霏骂骂咧咧半天,发现那个小不点就只是一声不响的趴在地上,虽然只是个小叫花子,良城每天都要死三五个,可若是死在自己的手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被点名的张二,是个二十出头的青涩少年,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未知的惶恐,我心里好笑他的即傻且天真,你们老板娘这是要借刀杀人,傻了吧唧的还不多留个心眼?

张二哆哆嗦嗦的走近,周围刚刚还叫嚣的热烈,现在已经被鸦雀无声代替。四周黑暗如墨,只有香满满的灯火,依旧通明。

探了探小男孩儿的鼻息,张二的手越发的抖个不停,左试右试,大半个身子都要抖散架子了,终于,张二颤颤巍巍的半转着身子,“烟姐,他……他……”

烟霏霏本来就够心烦的了,香满满的生意每况愈下,楼里一群姑娘,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不需要钱?还天天跟她提改善!连经营都要成问题了,还幻想什么呢!

“他他他什么?是不是死了?给个痛快话!”烟霏霏一双金莲,裹在湖绿色的绣鞋里,三步两步的就来到了张二的面前,见自己养的饭桶,狗屁用没有,泻火似的抬腿就狠踢了一脚!

张二瘦弱的小身板,哪里扛得住如此生猛的冲劲儿?抱着头,轱辘到一边,嘴唇都吓的发紫。

“一群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饭桶!我养你们到底是干啥的啊?啊?还不如养几头猪,过年了我还能吃顿猪肉呢!”

你看,我们猪一族,果然被“耳提面命”的机会,高的出奇。

烟霏霏一撩红底绣金线的石榴裙,一屁股坐在了小不点的身旁,探了探鼻息,果然是气息全无,可更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烟霏霏挑唇冷笑,也不在乎冬天深夜有多冷,将身上的绣袄连衫水袖,高高挽起,帕子别在了自己的胸前襟处,啪啪啪的就开始对小男孩儿左右开弓,大耳聒子一个接一个的招呼下来。

这……这算不算掴尸?我正对这女人的禽兽行为,极力谴责之时,却听见嗝喽一声,好似上下通气了一般的声响,正纳闷声从何处发?却被一声震天响的啼哭,搞的有些措手不及。

小乞丐像个小乌龟一样,四肢舒展在地,还伴随着间歇性的蹬腿造型,哇哇如雷吼般的哭喊,我终于看到他展现出一个任性孩子的一面。

不知不觉,我的小猪眼,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试想一下这般大的娃,那正是在爹娘身边被人小心宠着万般宝贝着的“小红人”,可是眼前这孩子,只为了口吃的,不仅连尊严都不要了,甚至……甚至还要学会计策和兵法!

装死,诡道也,正所谓兵不厌诈。我对于他背负的这些沉重,深深的表示心疼和怜惜。可小乞丐突然爆发的一句话,却让我全身猪毛倒立,鼻孔都瞬间扩大。

“你们打也打了!该给我饭了!”小男孩儿捡起身旁的破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鼻翼下方甚至还挂着两条清汤鼻涕,可这般折腾下,都没忘了自己的使命。

好吧,我很想说,小兄弟,其实抢食要食,单单有热情还不够,更要有一种抛头颅洒热血的敬业精神。

烟霏霏见小乞丐中气十足,显然没什么大碍,一手撑地就要站起,却被这句话逗笑了,索性盘腿席地而坐,“呦?你自己哭着哭着,鼻涕呛嗓子眼里了,老娘慧眼,救了你小命!现在你倒玩儿起苦肉计了啊?”

清汤鼻涕眼看就要流进嘴里,晶莹剔透的,泛着粘丝,我心想孩子啊,擦擦鼻涕再要饭也不迟啊!

熟料,说时迟那时快,小黑不点竟然微伸小舌头,卷起鼻涕垂露的地方,深深一吮,滋溜一声,一串鼻涕竟悉数被吞入腹中。

当时,我的整体感觉,有种瞬间被惊变成石头的感觉,我……石化了。

不仅我这头猪表示有点接受不了,连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副哭不出嚎不响的憋屈样,仿佛有感应吧,我被冷风冻的,也好巧不巧的流出一串鼻涕。

于是乎……鼻涕,果然是咸的。

“哎呦喂,我当你能一直逞英雄下去呢!张二,给他拿些吃的,赶紧打发他走!”烟霏霏一甩石榴裙,身手倒是颇为矫健的从地上弹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摇大摆的向楼内走去。

夜深的颇不像话,人困的也是天理不容,索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我却一直注视着这个小男孩儿,他随意的抹去额头上的血迹,紧了紧刚刚得到的两个白面馒头,嘴角竟然泛起一丝得意的笑。

难道……这孩子要饭,其中另有隐情?我用前蹄扒拉了一下耳朵,又在原地哆嗦了一阵,决定跟他去看个究竟。

小男孩儿紧紧的抱着两个漂白馒头,与这浓重的夜色,极不相符。我带着圆滚滚的肉身,又怕跟紧了被发现,跟松了又跟丢人,安逸惯了,这突然间绷紧神经跟梢,猪身还真有点吃不消。

不断涌向我猪耳中的风,呼呼呼呼的叫着,别提多欢畅了,可我却只觉一阵又一阵恶寒,鼻端仿佛萦绕着一股如有似无的腥咸之气。

“是谁?”小男孩儿蓦然驻足,警惕的站定,却没有立刻回头。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都传夜晚听到身后有响动,不要轻易回头,会被野鬼上身的。

我紧紧往墙根缩了缩,看他收起小心翼翼的神色后,又重新奔波在夜色里,而我,秉承着好奇心害死猫,不死白不死的精神,继续跟随到底。

拐过一段逼逼仄仄的小巷,小男孩儿停在一处破旧的四合院门口。院门基本上是聊胜于无,枯黄的杂草随意的沿着门楣生长,院门敞着,门口还有一些破布凌乱在地,小男孩儿低头一看,神色一凛,赶紧冲向屋内。

我又一次的迷惑了,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好似成年人般的淡定和冷然呢?

“娘!你醒醒!寒儿回来了!你醒醒啊!”我还在门外兀自沉思着,突然听到那小豆丁凄厉的惨叫,我也来不及再想其他了,嘁哩喀喳的就冲进了破院内。

院内的水井旁,一个女人,赤条着全身,蓬头垢面,干枯微卷的长发掩着面,身形骨瘦嶙峋,倒是十分白净,只是……身上遍布着红红紫紫的勒痕,目测均是新伤。

最主要是,女人的下身,一片狼藉。虽然我还是头没有动过情的猪,可我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小豆丁的母亲,显然是勉强撑着一口气,可眼下也是出气多入气少。这北风烟雪的大寒之夜,光溜溜的暴露在户外,就怕不死,也得冻掉半条命。

“娘!你看看我啊!我……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小男孩儿好似要献宝般,急忙掏出馒头,可怀里女人连睁眼都费劲,又怎能开口说话?

也许是母子之间的心有灵犀,也许是人之将死,未咽的那口气,一直靠着意念支撑,女人竟然奇迹般的缓缓睁开双眼,勉强看了一眼馒头,又把馒头推到小男孩儿的怀里,嘴唇微微翕合,却是发不出一个音……

我虽然是个猪,虽然不会说人话,可老话怎么说的?没吃过野猪肉还没见过野猪跑吗?

同样,这句话放在我的身上,也是一样的适用。“没说过人话,还没听过人话吗?听过人话,还看不出嘴型吗?”

豆丁的母亲在拼尽全力想要说的,最终化成了四个字:你吃,快跑。

吃,自然指吃馒头;跑……我正费解这是什么意思,倏然从里屋里窜出几个凶神恶煞的猛壮男人,一手拎拿着木棒,另一只手忙着勒紧裤带。

不用说了,这几个男人一定就是糟蹋豆丁他娘的凶手,我透过门缝一看,五个男人!这要是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豆丁啊!

“吗的!老子还合计是衙门里的人呢!没想到是你这个小杂种!”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胡子拉碴的向小豆丁靠近,可小豆丁现在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黏在他母亲的脸上,哪还有心思去听这些人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