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是指过去的年代,几个女人坐到一起,张家长李家短,三只蛤蟆六只眼,顶多就算是拉个舌头,传个闲话。而如今的女人,一个女人就是一台戏,一个女人能撑破天。
范林芳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当年她跟随张群厮混,到后来吸食毒品,一直游离在男人之间,她将自己的肉体视为一种交易的资本。认识张群的时候她已经是酒吧里有名的陪酒女郎了,跟客户出台自然是她的拿手好戏。
张群为了挽救这个女人,展开感情攻势,范林芳还真从了张群,只不过她的目的是让张群供她消费而已。范林芳对于张群的资金来源一直是个谜,她很想知道只有初中毕业的张群缘何能在物欲横流的城市中落脚,并且有自己的房和车。当她得知张群交易毒品时,欣喜若狂,她认为找到了应有的幸福,因为毒品的利润实在是惊人的,大到能满足范林芳的任何虚荣心。
与张群缠绵的日子里,范林芳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想法,她想知道如果吸食摇头丸会是什么感觉,范林芳的设想实现了,那种滋味是无比的奇妙,足以让她疯狂。当时两人沉浸在甜蜜与快乐中,张群一直不知道范林芳的这个行为。一次交易中,他发现少了将近20颗摇头丸,张群才逼迫范林芳说了实话。张群多次劝阻,收效甚微,后来范林芳索性向张群要钱,然后去张群的下家购买摇头丸。
张群忍无可忍时,对范林芳下达了逐客令。
遇到吕明明以后,范林芳一直隐瞒自己吸毒的事儿,但是却从吕明明那里得到了金钱的支持。从而她辗转于吕明明的钱包和小胡子的摇头丸之间。小胡子的成人用品店几乎就是给范林芳准备的,各种药品和接到的摇头丸基本先要满足范林芳的需求。
周冲在门口“请家堂”的时候,被范林芳搅了局,刚想发火,发现张群站在不远处埋怨着范林芳。这让周冲十分纳闷儿,他拉着张群走到一边:“哥们儿,你怎么又跟她好上了?”张群笑笑说:“不行吗?”
周冲神秘地说:“她跟小胡子在一起。”张群没有想象的那样吃惊,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地说:“我领她回来,是给我撑门面的,家里人一直催我找对象。咱农村就是事儿多,好像到这个年龄不找对象就注定要打光棍儿一样,所以我请她回来帮个忙,冒充我对象。”周冲一听是这个原因,也就算了。客气地说:“到我家玩儿会儿吧?”
张群道了谢谢,身边跟着这么个不懂事的女人,还是不去的好。告别了周冲,张群带着范林芳然后回家了,他是陪范林芳出来玩儿的,这个女人没见过农村怎么过春节,很好奇。天色渐渐黑了,各家各户要吃年夜饭,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了,这个时候基本没有串门子的。
疗养院里也准备着年夜饭,都是战士自己包的饺子。三十下午,所有的首长和疗养人员都回家过年了,只剩下刘文艺带着4个战士,除了门口站岗的,就剩下4个人,分工倒是明确,有做菜的,有包饺子的,场面还算热闹。
“班长,你初四走了以后,还回来看我们吗?”一个战士边擀饺子皮儿边和刘文艺说着话。
“当然来啊,我有时间就来看你们。”
几个人正在闲聊的时候,周冲打来电话,邀请刘文艺去他家吃饺子。刘文艺说打算陪战士们一起过年,周冲就没再强求。毕竟这是刘文艺在疗养院的最后一个春节,站了3年岗的刘文艺已经被凤凰岭的百姓同化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份执著。
城里的春节别有一番风味,大街小巷布满了火红的灯笼。各种花花绿绿的张贴画布满了各大商场的橱窗。唯一不能与乡下媲美的就是没有鞭炮的声音,很多市民曾经联名上书,要求市政府对鞭炮燃放的政策再放宽一些,后来不了了之。不过仍有一些胆子大的市民在胡同里,僻静的小巷子里放鞭炮,即便是有警察盘问,大过年的,说几句注意防火的事儿就过去了。
齐怀远的家里,比以往过年冷清了许多。姜忠诚的夫人是在齐怀远被打断腿的前几个月去世的,过去有老太太的时候,一家老小都到姜忠诚家中过年,吃年夜饭。如今姜媛只能把孤独的父亲请到自己家里来了。年三十晚上,姜忠诚致新年贺词,希望一家团结和睦,希望齐齐学习进步,可是齐齐却不在饭桌跟前坐着。齐怀远拿出多年的茅台酒斟上,爷儿俩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
姜媛从厨房里出来,坐在饭桌旁,愁眉苦脸地直叹气。齐怀远劝着:“不管她,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
姜忠诚夹一块牛肉,拿眼瞪着齐怀远:“孩子毕竟小嘛,你们这些做家长的应该和风细雨地说话。你看看,都是你们惹的,现在也不出来吃饭,怎么说这也是团圆日子啊。”
齐齐正在房间里怄气,她自己也纳闷儿为什么会情绪那么低落。似乎这个寒假有意跟她作对一样,春节晚会都开始了,很多同学都发来新年贺词了,唯独周冲没有发信息。
姜忠诚喝一口酒,吃一口饺子,抬头看看天花板,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这个场合不对头,也就没说。姜媛看着电视上的节目,心里实在堵得难受,心说这叫什么日子啊,女儿这是为谁呢?看来孩子大了,事儿也就多了。她推了推齐怀远:“哎,齐齐是不是恋爱了?”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就是那个凤凰岭的周冲。”
“这孩子,干吗看上一个农村的啊?你不说,我记得咱们小区财政局局长的儿子不错啊,考到福建去了吧?”姜媛使劲想着那个叫杜超的男孩儿。
姜忠诚咳嗽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替孩子找对象啊,我这么大年纪了,都没那么保守。感情这事儿,随便孩子,再说了,现在也不能让她谈朋友,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
“对对对,孩子先别谈朋友。”齐怀远附和着说。
“哎呀,你以为现在找个好孩子容易啊?都是独生子女了,男孩儿也不多,先谈着朋友又能怎样啊,将来年龄大了,好小伙儿都没了。”
姜忠诚和齐怀远对了一下眼光,突然大笑:“哈哈哈……”
这声音惊动了卧室里的齐齐,房门刷的一声被拉开。站在房门口的齐齐怒目圆睁,嘴巴使劲努着,她现在的状态就好比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谁要是惹着了,保准一下子释放出来。齐齐胸口上下起伏着,显然是在生气,或者酝酿一场大的战争。
突然手机响了,齐齐一愣,转身进了卧室,咣当把门反锁上。
齐怀远冲姜媛努努嘴:“去,看看怎么回事。”
姜媛不情愿地来到齐齐房门口:“齐齐啊,没事儿吧?出来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去看烟花,小区里有烟花。”
“你们去吧,我不去。”
姜媛转过身子轻声地说:“没事儿,估计是在接电话,听上去心情不错。”姜忠诚和齐怀远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聊自己的,从天南到海北,从国内到国外,从金融到文体,什么都聊,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缉毒工作。
“你认为我们该不该抓捕吕明明?”姜忠诚问齐怀远。
“绝对不能抓他,一旦让吕明明入网,那么永庆市的交易就会更加谨慎了,对我们以后的工作开展是个非常大的障碍。”
周冲没有邀请到刘文艺,自己看着春节晚会也没意思。母亲拉着父亲的手摩挲着,自言自语地评论着春节晚会的节目,她认为老百姓忙活一年了,就为看看春节晚会,看看那些高兴的小品,相声。可是这节目一年不如一年,总觉得这人越活越累了,本来挺好的节目,弄了些花花绿绿的人,又蹦又跳,感觉还不如农村玩龙灯热闹。父亲周元林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偶尔会说上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走吧,回去吧。”
周冲跟母亲说一声就到自己房间里去了,他躺在床上,看看时钟刚刚滑过10点。他看着滑动的秒针,突然觉得这日子过得真快,仿佛自己还是那个中学毕业生,这半年过得太快了,这半年变化太快了。过了春节马上就要开学了,警校的课程对周冲来说很简单,困扰周冲的是寄存在张群那里的摇头丸怎么办。年前集市上木木绑架了周元林,目的就是让他去交易,可是过完春节会是什么样子呢?尤其是齐齐发现了他交易的事儿,他可以狡辩,但是狡辩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如果向齐齐交代毒品交易,她会替他保密吗?
周冲突然心血来潮:对,先给齐齐打个电话,听听她什么态度,她会不会给我说刘文艺追求她的事儿。
周冲拨通了齐齐的电话,也正是齐齐站在房门口准备发火的一瞬间,如果不是周冲的电话打进来,她还不知道闹到什么程度呢。
齐齐转身进入房间,把门一甩,做了一个庆祝的动作,因为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和周冲两个字。她一个背摔躺在床上,按下接听键:“节日快乐,过年好。”齐齐幸福地问候着电话那端的周冲。
“嗯,也祝你节日快乐。”周冲平淡地回应着齐齐的问候。
齐齐听着熟悉的声音,突然觉得没有了刚才迫切的心情,她有很多话要问周冲,比如他父亲的病情怎样了,比如乡下过年有什么不同,更关键的是齐齐很想知道周冲是不是参与了毒品交易一事。可是她不能问,这是春节,是举家欢庆的日子,她不想给周冲添堵。那么除了这些,她能和周冲交流的还有什么呢?难道问候完了春节快乐就没有别的话了吗?还是问候一下学习的事儿吧,毕竟过不了半个月就要开学了。
“周冲,你在家复习功课了吗?听校长说,开学后有一个知识竞赛,打算从我们这一届里选人参加。”齐齐像是一个领导在布置工作。
“哦,没时间看书,开学再说吧,反正我是没时间参加。”周冲回复着齐齐的话。
周冲突然也感觉这样的电话没什么意思,他还是很关心地问候了一下齐怀远:“给你父亲带好吧,给他拜个年,祝福他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周冲脑子里想到的祝福话也就这些了。
“我替我爸谢谢你,我希望你将来也能跟我一样称呼他。”齐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周冲有点为难,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显然齐齐这是告诉周冲,以后你也要叫爸,齐怀远就是你周冲的岳父大人了。周冲犹豫着,在寻找着更恰当的语言来回答齐齐。一看周冲没反应,齐齐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了,害怕了?”
“没有没有,怕什么啊?”
“不怕你怎么不回答啊?”
“我刚才倒了杯茶水,没听见。”周冲担心齐齐再次攻击,立刻转移话题,“刘文艺给你发信息了,是吗?”
齐齐突然听到周冲说刘文艺,愣了一下。刘文艺是谁?给我发信息,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