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混子
9563100000057

第57章

寂寞与诱惑的组合,撩人如荒野上的玫瑰。艳遇,在很多情况下是一种美丽的毒药。

走投无路的素芬给远在玻利维亚的永福打电话的时候,永福正泡在莫斯迪酒吧里和那几个人在聊围棋,在家的表姐接的电话。她一听是素芬打来越洋的电话,还以为素芬是关心永福在这里的生活情况,就亲热地说让素芬放心,永福一切都很好。随后又问了素芬公司目前的进展情况。素芬只是敷衍地说了句还行,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几乎没有什么事可做的永福像是走顺了腿一样,隔三差五的就来到莫斯迪酒吧。来过几次之后,永福逐渐明白了这里的情况。莫斯迪酒吧名义上的老板是一个巴西人,而实际躲在幕后的,是一个叫武田志川的日本人,在外面的那几个亚洲人都是武田的徒弟兼保镖。武田志川原来是日本一位刚刚出道的棋手,以棋风凶悍很快在日本棋界有了一定的影响,就连当时的日本顶级国手大竹英雄和他对弈都差点儿在他手上折翼,最后靠着良好的心态,极其勉强地以一目棋子险胜对手。这一消息传出,武田立刻名声大噪,这让年轻气盛的武田一时狂妄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在一次和一个不知名的棋手对弈时,他不知道对手就是日本臭名昭著的黑道老大,仍然以凶狠对局,结果未至中盘,就生吞了对手的大龙,让黑道老大当众出丑,从此惹下了杀身之祸,只好只身远渡重洋来到玻利维亚,投奔老友巴西人莫斯迪,在酒吧里过着隐居的生活,靠着收徒复盘蛰居。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来竟然把原来并不景气的酒吧给救活了。最早来这里的大多是亚洲人,交上几千比索和武田的徒弟对上一局,然后再由武田帘后复盘。后来各种肤色的人都慕名纷纷前来,主要是好奇这种“东方魔子”的神奇魅力,并因此发展成了一种赌博行为,在这样的刺激下,越来越多的吸引了那些对围棋一知半解老外们。

永福的意外闯入,引起了武田的兴趣,他所感兴趣的并不是永福的棋艺,而是永福这个人——因为武田是一个同性恋者,就像一个猎人意外的发现了猎物一样,眼神里透出的是一种激动和难耐的兴奋。

直到晚上,永福才回到摩苏尔小镇表姐家。刚一进门,表姐就对他说:“永福,素芬下午打电话过来了,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找你。”

永福听到素芬来电话,颇感惊讶,急忙回到房间给素芬拨了个电话。

拉巴斯时间和北京时间相差了刚好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玻利维亚是晚上的时候,恰好中国是次日的早晨。

素芬刚一进办公室,就接到了永福的越洋电话,听到永福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哇”地一声失声痛哭。这一哭把永福给哭毛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素芬了,如果不是遇到难以跨越的坎儿,素芬从来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个主儿。一听到素芬的哭声,永福就慌了,急切地询问素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素芬呜咽着把自己被骗和银行要强制清盘的事给永福说了一遍,永福听了,头都大了,一边好言劝说素芬,一边在动脑子想办法。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就赶紧对素芬说:“素芬,在这个时候你千万要稳住了,不能着急。我现在能帮你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你去找一下高占元,就是当时咱俩结婚的时候在北京地铁抓我们的那个警察,他的电话都在我床头柜的抽屉里,你如果能联系上他,我估计他肯定能帮你。如果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一件东西,在我房子的衣橱里,有一个用床单包着的花瓶,那是个元青花,叫做‘玉壶春瓶’,是国宝级的东西,现在至少能值一千多万。你不用管我是从哪里弄来的,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就行了。如果你能想办法找人处理了,也能帮你度过这个难关。我的意见是你尽量去找高占元,他肯定有这个能力帮你。”

这时候表姐刚好走到永福的房间门口,听明白了素芬好像现在面临着很大的难关,就赶忙过来问永福:“永福,你和表姐说实话,素芬现在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永福叹了口气说:“她被人骗了!不过没事,我已经告诉她应该怎么办了。姐你放心吧,你弟弟还有这个能力。”

表姐撇了撇嘴说:“还吹牛呢!你说你们俩好好的日子……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就不想说什么了,永福你给我记住,以后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还是和素芬合起来吧,我觉得她这个人不错。如果她现在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告诉我,我想办法帮她解决。”

来到玻利维亚一年后,永福如期进入了玻利维亚拉巴斯大学经济系学习。这时候他已经和武田志川的关系很熟悉了,只要有空,就来到莫斯迪酒吧跟着武田学习棋艺,这使他的进步很快。恰在这个时候,一个绝顶漂亮的美女和永福在莫斯迪酒吧里“不期而遇”了。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让永福差点儿连小命都给丢了。

永福认识的这个女人叫瓦列卡,据说是来自中美洲的巴拿马。说这个女人是美女一点儿都不过分,我们所知道的是,南美地区很多都是白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后裔,女人个个长得漂亮,这一点通过世界选美大赛和世界著名模特大赛中选手的最后胜出国家就不难看出。

永福是在和武田摆棋的时候认识的这个女人。当时永福正在苦苦思考应该如何解开武田的一招棋时,瓦列卡从外面进来了。永福猛不丁的一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女人,立刻被她的容貌给吸引,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连眼睛都看直了。这个女人大约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印第安人和白种人的混血血统,长得确实冷艳漂亮,身材不是很高,披散着一头烫着大波浪卷的亚麻色头发。看起来她和武田已经很熟了,径直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用那双能摄人魂魄的眼睛瞄了永福一眼。就这一眼,把永福的魂都给掏出去了,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女人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从点火到喷出一口烟雾这一套连贯的动作,让永福眼花缭乱。

永福和瓦列卡之间正式认识的时间是在玻利维亚的一个狂欢节上,类似于中国的春节的那么一个节日里,也就是距离他们第一次在莫斯迪酒吧相见之后的第四天。据说玻利维亚的印第安人有和中国人同宗的说法,这一点倒是有这个可能,因为他们当地的语言服饰都和中国的民族传统有着惊人的相似,他们所朝拜的“大地妈妈”也和中国的“土地娘娘”非常相近,他们的纹在身上的图腾,也多以蛟龙为图案,这在中国以外的地方确实很少见,就连当地人表演的“魔鬼舞”中的女鬼扮演者,都被称为“CHINA”,也就是中国的意思。

我曾经查阅过有关这方面的资料,但是都没有关于中国人到美洲的记载,于是我想起了徐福。根据民间传说,当年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前往东瀛给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时候,在海上遇到了大风,船队里的几艘船被大风刮跑,从而失去了联系,据说这几艘船上的人都已经遇难了,但是谁也没有见过翻船和尸体,而历史上也没有记载过一个字。这里我们不妨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有没有可能那几条船并没有遇难,而是随风漂流到了南美洲大陆,使这些中国的先人们在此生息并繁衍呢?如果我的这个假设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勤劳善良兼具智慧的中国人能够适应在任何一种恶劣环境下生存。当然这仅仅是我的一种假设,因为历史需要的证据而不是假设。

永福就是在这次狂欢节上正式和瓦列卡搭上了头,现在已经无法说明武田当时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把永福介绍给瓦列卡认识,并推荐永福做她的围棋老师,同时把永福夸得很高,这让永福听了心里非常得意。

瓦列卡听着武田对永福的介绍,显得特别开心,当即就拉着永福来到了热闹的卡恩大街上,加入了狂欢的队伍中。他们在街头伴随着震天的音乐一起疯狂的跳着南美舞蹈,一同融入到了欢乐的人群里。

根据后来永福回忆,这个叫做瓦列卡的女人说,最初只是想跟着永福学习围棋,同时也希望永福能教给她一些简单的中国话,说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到神秘的中国去看看。至于她和武田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她从来没有在永福面前吐露过,就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一样。我不知道永福这个四处留芳的“博爱情种”是否又一次掉进了情网,因为这些事一直到今天他始终没向任何人说起过,我在此也只能做一个大概的推断。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应该说是他为自己买了一次昂贵的单,也算是自食其果吧。

永福在玻利维亚前后大约呆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回来了,他回国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自己一个人悄悄地下了飞机,带着凄凉和感伤回到了阔别一年多的青岛。

这让我想起当年费翔的那首风靡一时的《故乡的云》: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地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在四处漂泊

踏着沉重的脚步

归乡路是那么漫长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吹来故乡泥土的芬芳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我已厌倦漂泊

我已是满怀疲惫

眼里是酸楚的泪

那故乡的风

那故乡的云

为我抹去创伤

我曾经豪情万丈

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那故乡的风

那故乡的云

为我抚平创伤

为我抚平创伤

我想,永福回来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从流亭机场下了飞机的永福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了他的家。

在离别了故土一年多以后,永福在出租车上惊奇的发现,青岛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再是他走的时候那样了。一个高楼林立健康发展的现代化大都市正在崛起,这和存储在他记忆中的青岛发生了根本的不同,与他生活了一年多的拉巴斯相比,青岛更显出了朝气。途中,永福无意识地一抬头,发现在一幢大楼上挂着的巨幅广告:“青岛蓝海房地产有限公司,全力打造一个舒适的家园”。他的心一动,这不是素芬的公司吗?

目睹了这一切的永福,不觉为自己曾经想尽一切办法办理出国手续去捞外国月亮而付出的沉重代价感到伤悲,任后悔的泪水横流。

素芬是第一个知道永福已经回来的人。由于时差的原因,在永福回来前一天的深夜,她忽然接到了表姐张乐芸从玻利维亚打来的电话,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而导致信号不好,还是自己当时正睡得迷迷糊糊,她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听到了表姐哭着说永福已经回国的事情。素芬听了这话大吃一惊,猛地一下子就从床上爬起来,再想追问的时候,那边已经掉了线。躺在床上的素芬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思考永福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玻利维亚的原因。按照永福那种没心没肺的个性,真的要回国的话,无论如何也会提前说一声。然而这次回来却是毫无声息,这太不正常了,绝对不符合永福那种张张扬扬的脾性。冥冥之中的素芬已经预感到了永福可能在玻利维亚出了事,而且是一件大事!

清晨,天刚蒙蒙亮,几乎没有合眼的素芬就匆匆地洗了把脸,自己开车来到了永福的住处,慌慌张张地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看,发现永福果真已经回来了,正蜷缩在床上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素芬的满脸惊愕。他知道表姐肯定已经打电话告诉了素芬,所以显得不是特别吃惊,只是目光黯淡地问了一句:“你来了?”

素芬看着永福消瘦下去的脸,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大声地问:“告诉我,快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永福的表情似乎很平静,有气无力地看着素芬,所有的痛苦全部清晰地刻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我被人偷了一个肾!”

“什么?”素芬惊呆了,宛若晴天的一个霹雳突然在她头上炸响,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惊恐地望着永福,张大了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