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痛到麻木
顺着风声，火儿的轻喃淡淡地传出，照顾好他们……
他们？
无影垂目，看着浑身是血的雪儿，心疼地蹲下身，抱在怀中，敛步走向昏迷不醒的南钥祈翎，心越来越沉。
小主子……
妖界。暗魔堡。
天际垂下一抹淡蓝，旖旎的风拂过别样的风情，素云下，一座逶迤而立的城堡伫立。周身，花团锦簇，和谐唯美，风过，大片的鸢尾花，闪烁着耀眼的蓝，晃神的美，让人惊呆。
纯黑色的暗魔堡伫立其中，显得格外的明显，仿佛浅色中一抹浓点，不容忽视，此起彼伏的塔楼，雄伟典雅，却是霸气十足。柔与刚，素与暗，仿佛地狱出现的一个奇葩幻境，诡异的融合在一起，却和谐唯美，让人注视一眼，都觉得是一个亵渎。
火儿停驻在天空的一角，站在鸦群之上，突然不愿下去。心口蔓延着无止境的痛，却背离了她记忆深处的印象，这与她离开的时候，真的不一样了。
这里，应该是黑暗的，为何此刻会是如此溢满温暖……
“怎么？不喜欢。”看出了火儿的犹豫，鬼刹绝美的俊颜上闪过一抹邪佞的笑，揽紧了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啃咬了一下她白皙的脖颈，“本尊专门为你打造的，你喜欢光明，本尊舍了那黑暗，你还喜欢什么，告诉本尊，本尊为你一一改变……”
闭上眼，火儿沉默了下来，此时的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冷笑，这里的一切，都不复本来的模样，如果说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些鸢尾花，纯粹的蓝，蓝色依旧，却是让她最为触目惊心，唇启，淡淡的声音，有着诡异的冷漠，“鬼刹，难道你忘了，当年就是在这花丛中，你告诉的我，你只是利用的我，只是利用我来灭了我一族。”
火儿的话，让鬼刹一愣，随即脑海里突然溢出那些冰冷无情的话，的确是他说的，当年的他真的是做错了，为了替妖王取得“灵月族”的灵月石，他一步步设计接近她，然后利用她，灭了她一族，多得灵月石，他以为他对她无情，他以为，他可以无所谓。
然而，当大火燃烧着她的身体，看着她眼底浓浓的恨意，他突然心痛了，他是魔尊，他无情无情，那一霎那，他却深刻的感受到痛的感觉。
他嘶吼着跑过去，却依然没有来得及挽救她……
“小火儿，都过去了不是吗？本尊会对你好的，会的。”鼻翼微动，嗅着火儿身上熟悉的清香，心顿时安定下来，轻吻着她的唇角，一点地移近，凉薄的唇蓦地欺上她小巧的唇瓣，轻轻地啃噬着，唇边的呢喃，柔情似水，“小火儿，别再离开……”
唇上的柔软凉意，让火儿心口一滞，随即眸眼却一愣，头一偏，躲开他的唇，侧眼望着一边，“我累了。”
鬼刹眯了下眼，无所谓的笑道：“好，小火儿累了，那我们就回。”
手掌微动，绣袍拂风，暗魔堡的门赫然打开，鬼刹揽过火儿，掠过瑰丽的塔楼，闪了进去。身后，鸦群散，暗魔堡外鸢尾花在风中摇曳一如往常……
再次回到暗魔堡，火儿以为她看到鬼刹，看到这个熟悉到伤痛的地方，她会再痛的体无完肤。然而，事情却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再几天的不适应之后，她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看着这些原本熟悉，此时却陌生的地方，火儿不清楚此时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来到了这几天，她都没有再见过鬼刹，不过，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看着他，她不会想起那些往事，可以把自己缩在假想的空间里，独自啃噬着孤寂与那早已入骨的忧伤。
除此之外，萦绕在她心头最多的却那道淡淡的紫色，在她离开时垂下的手，她知道他在挽留她，但是她依然绝情地打了他一掌，即使是为了打通他的经脉，即使是为了向他的身体内渡入自己的灵力，可是，他不知。
他一定在怨她，在恨她吧……
火儿低叹一声，站在窗棱边的身影有些单薄，有些萧索，那就恨吧，怨她的无情，恨她的绝意，最好，可以完全的……忘了她。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竟然微微有些苦涩，摇了摇头，火儿有些无奈，幽幽地看着塔楼外的风情，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上心的呢？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他眼底那浓到不能再浓的真吧，他总是一脸的痞笑，遇到她眯起眼时一脸的无辜；看到她光着脚时的不满，却肯细心的为她穿戴好；看到她遇到危险，他俊脸上毫无遮掩的焦急……这些，都是为她，她却从来没有在其他人的脸上看到。
也许就是这些点点滴滴，也许早在更久，久到她也不知道……
火儿远远地可以望见那深蓝色的鸢尾花，依然的绝美，依然会让她心痛，然而，那感觉却不再的强烈，微垂下眼翦，眼睫覆住那双妖冶的红瞳，她的心，真正的陷入了迷茫。
永无纠结的迷茫，也许，她这一生，都会待在这里，再也离开不了，那个她曾经舍弃一切也要同他离开的男子，他的心，到底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灵月族”没有灵月石。
时光回到初见，他们未曾相遇，而她，依然是当初那个在雪儿旁边含笑的少女，他依旧是他的魔尊，游戏在花丛，心无所依……
“咚咚……”
清脆地敲门声打断了火儿的沉思，眉头一皱，火儿看向门口的方向，她不是说了谁都不能来打扰的吗？
“小姐，在吗？”这次不再是敲门声，而是一句有些小心翼翼的女声，稚嫩异常，火儿听出，这是这几次一直照顾她的小狐妖，点了点头，应声，“在，什么事？”
“这……”听到火儿的回答，小狐妖明显一喜，随即却有些犹豫，直到火儿有些不耐烦，才缓缓地开口，“小姐，蛇姬公主要见您？”
蛇姬公主？火儿眉头紧皱，“那是谁？”
“她……她是妖王的……”
“轰”的一声，小狐妖的话还没有说完，火儿只感觉到门扉一震，随即，看着眼前的门碎成木屑，在木屑飞舞中，一张妖媚的脸出现在了火儿的眼前。
火儿眯起眼，看着眼前有些骄横的女子，挑眉，果然是个尤物，香艳，媚而不俗。
一袭牡丹红，缀满了华贵艳丽的衣饰，同色的抹胸，甚至裹不住她胸前的春色，呼之欲出，薄薄的一层绸带，紧紧地缠绕在她白皙粉嫩的手臂上，肌肤晶莹。
再向上看，一张绝色的脸，此时带着一抹狠戾，死死地盯着火儿，目露狠光，红唇咬了一下，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就是尊上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他带回来多少女人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眼前，此时只有我。”淡漠地垂下眼，火儿不再理会与她，又再次转过头，看向窗外的风轻云淡，完全当她是空气一样。
看到火儿这个样子，女子眯起的眼露出狠辣，随即却是嘲讽的一笑，“不过是不入流的低等小妖，还敢在本公主面前摆架子，还不给本公主打！”
“蛇姬公主息怒……小姐她是无心的……”
看到蛇姬身后的小妖就要动手，一旁的小狐妖连忙跪在地上，头垂的低低的，浑身在发着抖，余光一瞥，看到火儿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衣裙的下摆。
低声的轻唤着，小姐……
眉头一皱，火儿看着那只拽着她的小手，柔嫩无骨，却带着轻微地颤抖，火儿的心微微暖了起来，眉间随即舒展，抬眼，看向蛇姬，“要是想找茬，你来错了地方，劝你一句，最好是现在走。”
“哼，怎么？你当本公主还怕你不成？”
猛地甩出一根软鞭，细看之下，泛着荧光，鞭身漆黑一变，火儿的目光变了变，竟然是“黑缎晶丝”铸成。
“黑缎晶丝”据说是妖界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宝，刀剑不入，比上那寒铁铸成的刀剑还要僵硬三分，却比它们柔韧七分，如今铸成这样一条软鞭，可见，耗工巨大。
可是，抬起头，火儿看着目光寒光的蛇姬，垂了垂眼，让主人给糟蹋了这“黑缎晶丝”
还没等火儿反应过来，一阵疾风袭来，火儿闪身一侧，却还是被软鞭击中，手臂上立刻有血丝溢出，火儿倒抽了一口凉气，蓦地冷笑起来，果然不愧是“黑缎晶丝”，伤筋抽皮，还真是厉害呢。
“小姐……”看到火儿受伤，那小狐妖匍匐到火儿的面前，小脸上布满了泪痕，“怎么办？怎么办？小姐受伤了，尊上回来……小狐要如何交代？”想到这，小狐妖又再次跪在了那蛇姬的面前，重重地磕着头，“公主恕罪，您要是不解气，就打奴婢好了，奴婢皮厚，经打。”
心口一滞，火儿抬眼，低叹一声，走过去，扶起还在地上的小狐妖，“小狐，起来吧，她是专门来找茬的，你就是磕破了头，她也不会撼动分毫。”
随即，看向蛇姬，血红的瞳孔一缩，唇角一勾，却是冷冷的笑，“还有什么，尽管来吧，嫉妒我在这里，那你就去求妖王，嫁进来，把我赶出去不就好了？”
“你……”被火儿看出心里的想法，蛇姬面上一黑，看向火儿的脸更加的恶毒，“哼，本公主今日要打烂你的脸，看你还如何蛊惑尊上！”想到这段时间尊上都没有再来看她，她以为他忙，虽知道一打听，竟然是迷上了这个小妖，这让她情何以堪？
这样一想，蛇姬手上挥动着软鞭，暗暗渡入妖力，狠狠地挥向火儿，小狐妖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去挡，却被一旁的小妖拉住。
火儿淡淡的一瞥，唇角抿起，勾起的笑，冷漠依然，这一次，却是没有动，任凭那软鞭向她打来，渡入妖力一鞭，应该可以让她再次死去吧……
缓缓地闭上眼，慢慢的感受着那鞭打在身上最后的疼痛，耳边是小狐妖凄厉悲伤的惊叫，火儿充耳不闻，脑海里却突然闪过南钥祈翎邪笑的俊脸，唤她，娃娃，娃娃……
“不……”
突然，一声低吼传来，一道白影带着凌厉的杀意袭来，手掌在软鞭来到火儿面前时抓住，狠狠地握着，用尽了心血，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却没有遮掩住鬼刹那双隐含了嗜血的双眸。
站定，冷冷地抬眼，盯着面色泛白的蛇姬，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立刻消失在本尊的面前，立刻！”
吼声传来，蛇姬吓软了腿，软鞭都握不住，“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想要解释，却发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雅然温若清水的尊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都止不住地颤抖。
“滚！”
蛇姬身后的小妖看到这，连忙扶起蛇姬，向门外逃去。
不多时，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平静，鬼刹无力地松开手里紧握的软鞭，甩开，才缓缓地转身，看着依然紧闭双眼的火儿，颤抖着手，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低声的呢喃轻的仿佛不真实一般，“小火儿，没事了……没事了……”
听着他的声音，火儿鼻翼莫名的一酸，心口最深处掩埋住的痛，慢慢的浮现上来，啃噬着她的心，鼻息间是鬼刹清莲的淡香，一如那年，她初遇他时，无意间倒入他怀里的瞬间，那种心安的感觉，再次呼啸而来。
平静下来，鬼刹略微松开火儿，低下头，看着火儿依然紧闭的双眼，干净修长的手，温柔地扶着她的青丝，凉薄的唇淡淡的微启，“为什么不躲开？你知道本尊方才有多担心……”
担心吗？静静地听着，火儿不知道此时她的脑海里闪过的是什么，只知道，此时的一切，仿佛都是幻境，摇了摇头，转身，睁开眼，梦消朦胧间，远处的塔楼层层叠叠，血瞳渐渐地深邃起来。
看着火儿一系列的动作，鬼刹似乎想到什么，绝尘清雅的俊颜霎间一片雪白，完美的唇角蓦地轻轻地颤动，“你……方才是故意不躲，你想死？”
火儿背脊一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过了许久，才极轻地抿了抿唇角，“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冰冷没有温度的话，让鬼刹的心瞬间结成冰，整颗心都脆弱的仿佛一敲即碎，“哈哈……好好，不想活，不想活……本尊就这样让你看着难受，就这样让你如此不甘心？”
疯狂的笑，让火儿心口猛的一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的笑声，缓缓地转身，火儿看着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眉心间的黑莲印迹格外的清晰，手指一动，想要伸出手，却还是颓然地放下。
“是。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永远地放开我。跟你在一起，我……的确不甘心。”咬了咬下唇，火儿垂下眼翦，低声耳语。
然而那话到了鬼刹的耳畔，却像是厌烦的控诉，指责他对她的禁锢，还有她对他的无奈，鬼刹眸眼间的血色越来越浓，死死地盯着火儿那张绝色的容颜，仰头苦笑，满头的银丝纠结成绝美的弧度，在身后飞舞。
渐渐地，鬼刹停了下来，唇角轻缓地勾起，连声音都冰冷了下来，却依然掩盖不了那话语里的苦涩，“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回到以前……为什么？”
“以前的梦早就被你打碎，如今的你我，早就站在了两条道路上，鬼刹，放手吧。放我走，我答应你，不再出妖界，我会重新建起‘灵月族’，生生世世待在那里，永不出族……”
蓦地，火儿唇上一凉，未完的话被鬼刹疯狂的吻吞噬在口中，铺天盖地地怒意带着唇上灼灼的疼痛袭来，让火儿一惊，刚想偏过头，却被鬼刹修长的双手死死地禁锢住，鬼刹身体一倾，火儿的背抵在塔楼的窗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