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明知道是亲生的儿子,还装的那般冷漠,真不知道他这个七哥是怎么想的。南宫清不解的摇了摇头,从地上扶起立帆,将少年抱上了马背紧护在身前。
回宫后,南宫清便命人找来了成君扬为立帆疗伤。“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在为立帆诊脉后,成君扬轻描淡写的说道。并命人准备了汤药和疗伤的金疮药。
“没事就好。”听到成君扬说没事,南宫清才松了口气。对立帆惬意的一笑。“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不然我家那个母老虎就要发威了。”
“立帆没事,王爷不必记挂。”立帆优雅的开口。
“那我先走了,还有,以后不要再叫王爷了,多生疏啊。就叫叔叔吧。八叔,这个多好听。”南宫清脸上依旧是那抹笑,只是这笑映在立帆眼中怎么看都是贼兮兮的。什么八叔,怎么听怎么别扭。
对于立帆一脸的狐疑,南宫清并没有解释半分,只是踏步走了出去。成君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真不知这齐王爷今天是抽得什么风。
“我刚刚查了你的脉象,你小的时候应该经常生病吧,还好后来习武了,不然现在肯定是个药罐子。”南宫清走后,成君扬坐到了立帆的床榻边,开口说道。他刚刚为立帆诊脉的时候,发现这孩子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似乎曾有过宿疾,虽然现在看来并无大碍,可总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立帆淡淡的一笑,看来面前的御医真是名不虚传,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很好了,很少有人能查出他曾经有过宿疾。
“听祖父说,我娘亲怀我的时候曾中过剧毒,所以立帆一出生便身体羸弱。自打我懂事起,祖父便教导我习武,身体才一天天好起来的。”立帆缓缓的开口解释。
中毒!成君扬一脸诧异的看着立帆。自从十年前落溪为南宫澈吸走了剧毒后,成君扬对中毒二字一直十分的敏感。何况,是十年前中毒的孕妇。又是和落溪有着相同容貌的女人,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夜姬,落溪,难道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立帆,你今年多大,是何时的生辰?”
立帆不解的看着成君扬,难道诊病还要知晓生辰吗?又不是算命。“立帆是景舜一年七月初九生辰。”立帆虽然不解,却也毕恭毕敬的回答。
景舜一年七月初九!成君扬竟然是片刻的眩晕。在仔细端详立帆的容貌,不由得暗自低笑。这孩子还真是生的不偏不向,刚好五分像南宫澈,五分与落溪相似。
“成御医,立帆的生辰有何不妥吗?”立帆见成君扬呆愣半响,便不由得开口询问。
“没,没有。”成君扬吞吞吐吐的回答,为立帆拉了拉被角,并嘱咐立帆要多加休息,然后便悄声的走了出去。
御书房中,成君扬恭敬的站在南宫澈身前,却是半响未曾开口。南宫澈依旧优雅的坐在桌案旁,目光落在手中的奏折上。
“君扬兄可是来罚站的?”南宫澈玩味的开口,终于将视线从奏折转移到成君扬的身上。
却不料成君扬二话不说,撩起衣摆恭敬的跪了下来。
“君扬兄此举为何?”南宫澈微拧剑眉,对成君扬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不解。不急不缓的起身走到成君扬身前,预将他扶起。
“臣所犯欺君之罪,还请皇上恕罪。”成君扬依旧固执的不敢起身。
“哦?你究竟是何事欺瞒了朕,说来听听吧。”南宫澈淡漠的一笑,并没有再次上前扶他,而是转身坐回了龙榻上。
“这事怕是要从十年前说起了。”成君扬依旧跪在地上,出声解释。“十年前,皇上身中剧毒,无奈之下,君扬只能恳求落溪小姐,救皇上一命。”成君扬缓缓的说着。
“这些朕都知道,何必旧事从提。”南宫澈随意的说道。对于这些往事,他并不太想提及,伤感的事,总是会触动心弦。
“当落溪为皇上解毒之后,君扬曾为她把过脉像,发现,发现……”成君扬吞吞吐吐着,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发现什么?”对于他的吞吐,南宫澈一脸的不耐。他可是还有一堆的奏折要看,没有时间在这里陪着成君扬怀旧。
“臣发现当时的落溪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成君扬一咬牙,终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而南宫澈听了他的话后,竟然毫无反应。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成君扬,看来朕真是对你太过宽容了,如此大的事,你竟然也敢隐瞒。”
“落溪已经深中剧毒,时日无多,臣束手无策。既然都是要失去,又何必为皇上徒增烦恼呢。所以,君扬便自作主张,隐瞒了此事。”成君扬长长的一声叹息。
“既然隐瞒了十年,今日又为何旧事重提呢!”南宫澈冷冷一笑。却是大致猜到了几分。
“臣刚刚为立帆公子诊脉,发现公子似乎有过宿疾。后来一问才知是因为夜姬夫人怀孕之时深中剧毒。再问立帆的生辰与落溪孕育的孩子都分毫不差,世上哪里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臣想立帆应该就是皇上失落的皇子。”成君扬继续解释道。
南宫澈一脸的阴霾,半响未曾开口说过一句。成君扬这个天大的秘密怕是说的晚了太多。滴血为亲,立帆是他的亲生孩儿,血脉亲缘,毋庸置疑。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南宫澈不温不火的说道。
成君扬错愕片刻,但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立帆休息了几日,成君扬每日都会去为他诊脉,恢复的倒是十分的快。夜姬更是日夜的守护在立帆身侧。她的守护反倒是让每日前去诊脉的成君扬不免尴尬。夜姬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只当他是陌生人,而在成君扬眼中,这十几年来落溪的身影一直都是魂牵梦绕着。
“帆儿的身体可是好些了?”南宫清踏入立帆房中,关切的查看着他的伤势。
“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齐王爷关心。”立帆随意的一笑。
“你叫我什么?”南宫清故作不满的冷下了脸。
“叔叔。”立帆无奈,只能顺着南宫清的意,低声唤了口叔叔。
一声叔叔,南宫清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帆儿若是没有大碍了,就和本王一起去上书院吧,你老……”南宫清本是想说你老子在那里等你,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这事儿七哥还没有亲口承诺,他先脱了口终究是不好。这毕竟是七哥的家事。
“叔叔想说什么?”立帆见他话说了一半,不由得问道。
“本王是说皇上让你去上书院一趟,他在哪儿等你。”
“恩,立帆知道了。”立帆起身下床,穿戴好了衣物便随着南宫清一道向着上书房而去。
上书房中,南宫澈正捧着一本书册坐在桌案后认真的品读着。宫女侍卫纷纷守候在门外,无一敢进去打扰。
“七哥,七哥。”南宫清还未踏入上书房,声音便先传了进来。他的身后跟随着一身雪白长衫的立帆。
“总是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南宫澈不悦的皱起剑眉,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立帆参见皇上。”立帆依旧是一派优雅的单膝跪地给南宫澈施礼。
“起来吧。”南宫澈也一如既往的不温不火。
站在一旁的南宫清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有时候真不知他这个七哥究竟是如何想的,亲生的儿子就站在身前,他不仅不相认,还表现的那般不冷不热。“帆儿身体还未痊愈,赶快坐下。”南宫清倒是热络的扶着立帆坐在了一旁的棕木椅上。
“叔叔不必小题大做,立帆没事的。”立帆淡雅的一笑,那微笑的弧度和南宫澈还真是十足的相似。
叔叔!南宫澈听到立帆对南宫清的称呼,不由得暗自一笑。他这个八弟下手还真是快呢。才几日便拉上了关系。
“既然伤势未愈,就坐着吧。”南宫澈也开口说道,毕竟是亲生的骨肉,自然也是疼爱着的。
“刘进,将架上的书搬来给立帆公子,就让他在这里看书吧。”南宫澈再次出声说道。
“是,奴才遵命。”刘进听命,从书架上捧下厚厚的一摞书放在立帆身前。
“天黑之前将这些书看完,要认真看,朕会考问你的。”南宫澈轻声细语的开口继续说道。
立帆看着面前堆成半人高的书山,微拧了下剑眉,却没有开口反驳。
“七哥开什么玩笑。”立帆虽没有开口,心直口快的南宫清可是看不过去了。这么多的书,怎么可能在天黑之前全部看完,七哥分明是在为难立帆吗。
“真的看不完吗?”南宫澈轻哼,“那就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再去见你娘亲吧。”南宫澈冷淡的说完转身走出了御书院。
威胁,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吗!“帆儿不必担心,晚上八叔送你回含凉殿,本王就不信谁敢拦着我们。”南宫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不劳叔叔费心了,立帆一定会看完这些书的。”立帆倒是很认命的拿起了一本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南宫清一脸茫然的看着安静的坐在桌案旁的小小少年,这孩子何时变得如此听话,难道是被老虎吓得转性了?
像是感应到了南宫清的不解,立帆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轻描淡写的吐出几个字。“人在屋檐下。”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他们母子现在受制于南宫澈,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立帆的委曲求全更是让南宫清心疼不已,他这个七哥真是越来越过火了,他非要和他理论一番不可。
南宫清怒气冲冲的走进了御书房,南宫澈正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奏折。“有事吗?”南宫澈虽未抬头,却感觉到了南宫清的来势汹汹。
“七哥还能安心的在此批阅奏折,帆儿可是伤势未愈就被你蹂躏呢。”南宫清一副为立帆抱不平的模样。
什么叫蹂躏啊!南宫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还乱说。“南宫清,即便你没养过儿子,也该听过养不教父之过吧。”南宫澈不温不火的说道。
竟然和他说什么养不教父之过,分明就是笑话他没有子嗣。不就有个儿子吗,臭显摆什么啊。南宫清一脸的不满。“十年都没教过,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别拿父皇对你的那套来对待帆儿,小心他将来记恨你。”
南宫澈却是不以为意的一笑,他记恨父皇,是因为父皇对他们母子的不在乎。而现下,落溪与帆儿就是他的命,只要将他们母子留在身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一切都是可以转圜的。“就是因为错过了十年,朕才不能对帆儿掉以轻心。他是皇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
“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的事儿,真是各说各有理。我看我还是回我的齐王府吧。”南宫清实在是无法理解南宫澈的那些理论。
南宫清走后,南宫澈依旧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直到月上柳梢头,南宫澈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疲累的揉了揉眉心。
“刘进,现在什么时辰了?”南宫澈出声问道。
“回禀皇上,已经子时了。”刘进躬身回答。
“恩,立帆还在上书院吗?”
“是,立帆公子一直都没有离开。”刘进据实回答。
“摆驾上书院吧。”南宫澈说完,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停住了脚步。“告诉御膳房准备些膳食送到上书院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刘进听命,急忙吩咐了下去。
上书房中,立帆依旧安静的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册,连南宫澈走入都没有留意到。
“已经子时了,看的如何了?”南宫澈踱步至立帆身侧,出声问道。
“皇上!”见到南宫澈前来,立帆优雅的起身施礼。“刚刚看完。”
还真的看完了!南宫澈满意的一笑,他这个孩儿倒是聪慧的很。“既然看完了,那朕可是要考你了。”
“请皇上赐教。”立帆淡雅的一笑,笑容中是满满的自信。
“《论语里仁》背一段来听听。”南宫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册。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立帆流利的背诵着。
“敌志乱萃,不虞,坤下兑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何意?”南宫澈又继续问道。
立帆优雅的一笑,一边踱步,一边轻语。“西汉,七国反,周亚夫坚壁不战。吴兵奔壁之东南陬,亚夫便备西北;已而吴王精兵果攻西北,遂不得入。此敌志不乱,能自去也。汉末,朱隽围黄巾于宛,张围结垒,起土山以临城内,鸣鼓攻其西南,黄巾悉众赴之,隽自将精兵五千,掩其东北,遂乘虚而入。此敌志乱萃,不虞也。然则声东击西之策,须视敌志乱否为定。乱,则胜;不乱,将自取败亡,险策也。”
南宫澈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出了几个问题,立帆都一一对答如流。“刚刚的里仁背的不错,再背一次听听,要倒着背。”南宫澈突然开口问道。
额!立帆错愕的看着南宫澈,一脸的不解。哪里有人背书要倒着背的。
“背书不是要倒背如流吗?怎么,做不到?”南宫澈轻描淡写的说道。
“难道皇上看过的书,都能倒背吗?”立帆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南宫澈嘴角上扬成优美的弧度,随手放下手中的书。“曰子:美为仁里。仁处不择。知得焉……”南宫澈缓缓开口,果真是将《里仁》倒着背诵,而且是倒背如流。立帆一时震惊的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