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立帆的确是可造之材，若是皇上肯放下成见，定然会发现他的优点。”幕军再一旁添油加醋的开口。
南宫澈却是不以为意的冷哼。“连姑父都夸赞，看来还真是朕小看了他。”
立帆练过箭，拉着骏马向他们三人的方向而来，见到南宫澈，急忙俯身下拜。“立帆见过皇上。”
“起来吧。”南宫澈随意的开口。目光紧盯在立帆身上。小小的少年，一袭雪白的衣衫，那一颦一笑，怎么看怎么像他的溪儿。
“既然箭法练得这么好，那明日便和朕一起去围场狩猎吧。”南宫澈的语气依旧是淡漠的，而他看着立帆的眼中却不在冰冷。
“帆儿，皇家的围场是只有皇亲才能进去呢。还不快谢谢皇上的恩典。”幕军急忙开口对立帆说道。
立帆听了幕军的话，再次单膝跪地，叩谢皇恩。
“帆儿箭法虽好，可是还没有一把好弓箭呢。如何去围场啊？”一直站在一旁的南宫清突然开口。兄弟一场，南宫澈自然明白他这个八弟打的是什么注意。于是便没好气的给了南宫清一个白眼。
而南宫清却假装不知的继续开口。“听说七哥的帐中有很多漂亮的弓箭，不如就送给帆儿一把，堂堂的一国之君可不要那么小气啊！”
立帆是聪明的孩子，南宫清一个眼神示意便明白了齐王爷的意思。急忙再次跪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
南宫澈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带着立帆进入了自己的营帐。营帐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弓箭。看得出每一张弓箭都是价值连城的。
“你随便选一把吧。”南宫澈不冷不热的开口。
立帆倒是也不和他客气，在帐内环视一周。然后取下了一把看似普通的弓箭。“立帆就要这把。”
“眼光倒是不错。”南宫澈冷哼。那把弓箭名叫射日弓，虽然看似普通，却是这整个营帐中最昂贵的一把弓箭。
“皇上怎么会收藏这么多弓箭呢？”立帆将射日弓背在肩膀上，又环视了一周，不解的开口问道。
南宫澈随意的一笑，优雅的坐到了桌旁，为自己倒了杯酒。并示意立帆坐下。立帆倒是听话的坐到了他的身侧。
“大概是爱好吧，朕从小就喜欢弓箭。所以遇见了喜欢的弓箭就收藏起来。”南宫澈淡笑。
“立帆也很喜欢。”立帆惬意的一笑，开口附和。他也一直很喜欢弓箭。只是夜姬不喜欢，她总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打打杀杀的，不吉利。没想到竟然与南宫澈兴趣相投了。
一整个下午，南宫澈与立帆都躲在帐子中聊天。立帆第一次发现，南宫澈竟然是如此博学的人。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会懂得如此多。对这个帝王的敬仰也不由得而生。
一整个下午夜姬都昏昏欲睡着，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只能一个人无趣的东晃西游的。听红梅说，含凉殿的后院是一大片的梅园。只是夜姬并没有去过。因为她的直觉一直在告诉她，那里有着什么是她不愿去触碰的。
忐忑中，夜姬推开了梅园的门。在踏入的那一刻，夜姬不由得惊呆了。满园的梅花在风雪中傲然而立，粉嫩的花瓣和漫天飘飞的雪花纠缠在一起。美得让人炫目。夜姬不由自主的迈开了脚步，向着梅林伸出而去。
如水般的双眸惊奇的看着四周。“好美丽的香雪海啊！”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犹可在，雪海何处寻……”梅园深处竟然传来了剑声和男子低沉魅惑的声音。这声音，夜姬在熟悉不过了，是南宫澈。只是夜姬不懂，深更半夜的，南宫澈不去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随着声音的方向而去，一个男子的身影便映入了夜姬的眼中。此时的南宫澈并没有身穿龙袍，而是一身雪白的长衫，那般孤傲。也越发的清冷了。
似乎感受到了身边的人儿，南宫澈收起了剑势，身形快速的旋转，便来到了夜姬的身边。长臂一揽，便将夜姬带入了怀中。
扑鼻的酒气从男子的身上传来，夜姬不由得皱了眉头。“南宫澈，你放开我。”
“不放。”南宫澈任性的吐出两个字，将怀中的人儿拥得更紧了。“溪儿，我想你了，好想你。你好狠心，怎么忍心丢下我。”南宫澈语无伦次的说着，声音竟然止不住的颤抖。
“南宫澈，你喝醉了。快放开我，我不是溪儿。”夜姬不悦的推拒着他。都说过不记得溪儿是谁了，这男人还没完没了了啊！
对啊，他怎么忘记了，他的溪儿死了。是被他亲手害死的。可是怀中的温度确是那般的真实，一如当初。“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南宫澈极尽恳求的开口。
夜姬不由得动容，竟然在南宫澈怀中安静了下来。突然间，她竟然觉得他很可怜。虽然高高在上，坐拥天下。可是他却是世上最孤独的人。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奇。”南宫澈突如其来的说道，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无奈。“溪儿是我南宫澈此生唯一深爱的女子。可是为了皇权，我竟然放弃了他。”南宫澈颤抖的说着，缓缓的放开了怀中的女子。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溪儿的忌日。十年前，是我将冰冷的剑刺入了溪儿的身体。”南宫澈终于鼓起了勇气，借着酒劲说出了一只想说的话。他终究不能欺骗她一辈子。总有一天她是会知道真相的，与其让别人说出来，还不如他亲口告诉她。
“我知道这样说你会恨我的。”
夜姬错愕，她胸前依旧存留着浅淡的伤痕，没想到原来是他的杰作。难怪初相见事，他会毫不犹豫的拉开她的衣襟，原来他只是想确定她的身份。
“是。”她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就为了那个冷冰冰的皇位吗？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呢。抛弃了她，舍弃了帆儿。这么多年来，她与立帆漂泊在外，无枝可依。
“溪儿，你要恨就恨吧，只是不要离开。别离开我。”南宫澈哀伤的看着夜姬，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怎么都好，要打要骂，他都随着她，只要她不离开他身边。他再也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失去。
“这十年来，我反复的问着自己同一个问题，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究竟还会不会狠心将剑刺入你胸膛。而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答案是不会，我宁愿倾尽天下，也不会在放弃你。”南宫澈忘情的拥着女子柔软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轻的呢喃。
夜姬迷茫了，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要不要原谅他。她恨他对他们母子的舍弃，恨他的无情与残忍。可是她也心疼于南宫澈的多情与痛苦。究竟该怎么做啊，夜姬此刻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溪儿，溪儿……”南宫澈继续的喃喃自语着，头脑再次被酒精侵袭，居然倒在夜姬怀中睡着了。
“喂，南宫澈，南宫澈！你可千万别睡着啊。”夜姬不住的大声呼唤着。可是睡的深沉的男子静然置若罔闻。
夜姬无奈的扶着醉醺醺的南宫澈，口中不满的自言自语着。“你真是重死了。”
南宫澈在含凉殿留宿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夜姬的身影。他自然明白夜姬是有意躲避他的。看来溪儿真的没办法原谅他。
“皇上可是要起身，今日是狩猎的日子，齐王爷已经在殿外等候了。”老太监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俯身问道。
南宫澈利落的起身，披上了外衣。“进来吧，给朕更衣。”南宫澈出声吩咐。
在老太监的服侍下，南宫澈穿戴整齐，简单的用了些早膳，便随着南宫清与司徒吟风等人向着围场而去。
“帆儿，围场中尽是猛兽，帆儿一定要小心些才是，不要离开我身边太远。”站在密林前，南宫清关切的对立帆说道。
而小小的少年却是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立帆一向傲慢，只是一些禽兽而已，哪里会唬住他。
南宫澈看了眼身侧的少年，剑眉不由得微拧，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傲慢了，若是不好好调教，早晚会酿出祸事来。“难道你娘亲没教过你小心驶得万年船吗？”
“我娘亲只教会我勇者无惧！”立帆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了，好了。出来玩的，干嘛非要弄得不欢而散呢。”南宫清眼见南宫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忙出声圆场。
“一个小孩子而已，皇上何必总要与他计较呢。”一旁的司徒吟风也开口说道。然后给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会意，急忙端上了托盘，盘中是一碗酒水。按照南秦皇族的规矩，狩猎前男子都会将鲜血滴入碗中，对天盟誓，来显示他们的英勇。
司徒吟风首先抽出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划出一条血痕，将鲜血滴入碗中。然后飞身上马，向林中狂奔而去。
南宫清也同样划破了手臂，然后将血滴入碗中。南宫澈同样接过身旁太监呈上的匕首，划伤了手背。鲜红的血滴入了碗中后，南宫澈只是拿着锦帕随意的擦拭了下伤口，然后凤目微眯看向身侧的立帆。“怕吗？那就不用了。”南宫澈故意的讽刺道。
“小孩子就不用了。”南宫清对立帆护的紧，急忙开口说道。
“谁说我怕了。”立帆反驳，然后动作优雅的咬破手指，挤出一点鲜血在碗中，然后拉过身边的骏马，翻身上马背，一拉缰绳，骏马便飞奔了出去。身后是南宫清与南宫澈二人爽朗的笑声。这个孩子怎么就生的如此骄傲呢。
“这孩子还真是倔强啊！”南宫清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是个脱缰的野马，难驯的很。”南宫澈冷冷的开口，不经意间目光定在了呈着几人鲜血的碗中。酒水中，他与立帆的那两滴鲜血竟然缓慢的靠近着，然后一点一点的相互包容，最后竟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
南宫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震惊，不可置信，还有隐忍与即将爆发的愤怒。南宫清也感觉到了南宫澈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看到那两滴互溶的鲜血时，也是惊愕的愣在了当场。立帆，立帆竟然是七哥的孩子。
“七哥？”好半响，南宫清才试探性的开口唤道。
“走吧。”南宫澈只是简单的吐出两个字。然后了然无事的翻身上马，追随着立帆消失的方向而去。
立帆独自一人策马飞奔在茂林深处，身后背着的是南宫澈送给他的射日弓。天上一行大雁飞过，立帆赶忙拿下背上的弓，搭上金箭，拉紧了宫向着天上射去。之后便是一声哀鸣，一只大雁笔直的从天上落下。
立帆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然后翻身下马向着大雁掉落的方向而去。只是他未走几步，草丛中便传出一生猛兽的低吼声，身后的骏马受到了惊吓，前踢扬起，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立帆漂亮的剑眉紧拧，并没有前去追赶马儿。他知道即便是追，也追赶不上。何必徒劳呢。眼下最要紧的是草丛中不知名的猛兽。想至此，立帆紧拉着手中的弓箭，对着草丛的方向。
又一声冲天的咆哮，一只猛虎迈着雄健的步伐从草丛中走了出来。面对身前的庞然大物，立帆的心也不由得颤动了几下，手中的弓箭拉的更紧了。
只见那猛虎前爪扬起，向着立帆的方向猛扑了过来，慌乱中，立帆急切的射出了手中的弓箭，只是力道不稳，射在了老虎腹部，却没有致命。那猛虎嚎叫一声，更加凶猛的扑向立帆。
立帆想再发一箭却已来不及，眼见着猛虎扑来，只能闪身快速躲开。而这虎尾犹如一道灵活的长鞭。向着立帆猛烈的侵袭，少年虽然身形快速的旋转，却依旧抵挡不住猛兽。虎尾打在身上留下道道伤痕。
几个轮回下来，立帆早已气喘吁吁起来，可是那猛兽却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又一道虎尾扫来，立帆躲闪不及，踉跄的倒在了地上。
那猛虎见立帆倒地，哪里会放过机会，巨大的身躯再次向少年扑来。眼见立帆便要丧生虎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长箭划破长空，分毫不差的射中虎心。只见那猛虎挣扎了片刻，便向后倒去，巨大的响声一时间响彻了大地。
立帆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南宫澈与南宫清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南宫清见立帆受伤，赶忙翻身下马，奔到立帆身前。
“帆儿，伤的重吗？”南宫清细心的检查着立帆身上的伤口，眉头紧皱。以前不知，这孩子是七哥的子嗣，自己亲生的侄儿，只是喜欢而已。现在知晓了，更是心疼的紧了。
“帆儿没事，齐王爷不必担忧。”立帆虽然一身狼狈，却还是不失优雅。
“嘴巴还真硬，就该让你再尝点苦头。”南宫澈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他们身前，依旧不冷不热的开口。只是地上的二人都没有留意到他眼中的担忧与关切。
“皇上教训的是，立帆知错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立帆并没有反驳他，而是谦虚的低下了头。
难怪姑姑总是夸赞立帆骄而不傲，还真是孺子可教也。南宫澈的嘴角不由得牵起一丝笑容。记得他曾说过，若是和溪儿有一个如此的孩儿，此生无憾。没想到上天怜他，立帆就是他的亲生骨肉。明落溪那个女人，竟然隐瞒了他如此大的事，这笔帐，他日他定要好好和她算。
“既然受伤了就先行回宫吧，让君扬为疗伤。”南宫澈再次出声道。
“七哥不狩猎了吗？”南宫清诧异的看着南宫澈。他的七哥每次进入围场都是要尽兴而归的。看来还真是父子情深啊，南宫澈竟然会因为立帆身上的一点小伤中途而归。
南宫澈自然明白南宫清的意思，随意的白了他一眼。“不是猎了一只猛虎吗，可以回去了。”南宫澈说完，翻身上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