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狐狸和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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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认真与讲理(1)

一棵树

一棵慢慢长大的树,梳理着太阳的胡须,亲吻天空的脸。

一棵树慢慢长大,风儿偷去了他的歌,鸟巢泄露了他的梦。

后来,他听到了电锯的声音,火车的声音,又是电锯的声音,烟火熏得他心都干了,锯齿再次撕开他的肉,钉子钻进去,油漆一遍又一遍地渗进他的毛囊。就这样,这棵树进入我们的生活。

在我们的生活里,这棵树听见了我们的争吵。

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树叶的声音,梦见了乌鸦与麻雀,一只小狐狸在他的脊背上蹭着痒痒……一只狗抬起腿,往他的根上撒尿,一只老虎正从山上走下来,他想喊,他想保护小动物,这可是他的朋友呀。

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侏儒

在一个崇尚巨人的城市里,巨人们都被做成了雕像,矗立在城市的广场。一天夜里,有一个侏儒偷偷地爬到巨人的肩膀上。巨人的肩膀很宽阔,侏儒摇晃着站起来,扶着巨人的耳朵,对巨人说:“比一比,咱们谁高?”见巨人不理不睬,侏儒又说:“你不回答,就是认输了,默认了。”侏儒高兴了,仰起头,对着天上的星星说:“小星星呀小星星,要不是我脚下的人太矮,我一定会摘下你来的。”侏儒飘飘然起来,他沾沾自喜,顾盼自雄。忽然,一阵风吹来,掀起了侏儒衣襟。侏儒吓坏了。颤抖着小腿,大脑袋使劲贴着巨人的耳朵,一动也不敢动。这时,一只麻雀飞过来,落在了巨人的头顶上。侏儒“嘿”的一声,麻雀“嗖”地就飞走了,随后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侏儒胆战心惊地朝下看了看,又羡慕地望着远处的麻雀,心想:“我要是一只小麻雀就好了,那样的话,我跳下去,也就不会把地上砸个大坑了。”

侏儒一旦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不知道自己的分量了。

两条游进了大鱼的嘴里的小鱼

两条小鱼不小心游进了大鱼的嘴里。

甲说:“这里真暖和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乙说:“我听见了一个声音呼唤,进来吧!进来吧!哎,你说,我们进还是不进?”

甲说:“恐怕这事由不得我们。我感到一股潮流在裹携着我们。”

乙说:“我也失去控制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一点儿自由的空气?我们还能出去吗?啊啊,好闷呀,我喘不上气来……”

甲说:“我看,这是一个密封的屋子,我们一起用力,凿开个洞吧。”

乙说:“氧气越来越少了。我听专家说,遇见这种情况,别动,也别说话,要静静地等待救援。”

甲说:“那也得先告诉外面才是呀。来,我们一起喊吧。”

甲和乙一起又蹦又跳又喊叫,一会儿就不再动弹了。

乙喘着气说:“我明白了,我们这是在同类的肚子里。”

甲说:“完了,这下完了。外面就是有谁听见,也不能来干涉大鱼肚子内部的事情呀。”

叼着白菜叶子的瞎眼老鹰

瞎眼的老鹰,在战乱的城市里,迷失了飞翔的坐标。

警报响起来,飞机在高空投下集束炸弹。

老鹰在一片废墟上喘息着,瞎眼的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梦比现实还残酷,而命运正向着可预见的悲惨快速滑落。

远远地,瞎眼的老鹰兀然孤立,凄凉地背对着在垃圾场上觅食的饥民、野狗、乌鸦和老鼠。他收紧翅膀,就像一个老人裹紧他破旧的大氅。

风扬起灰尘,夹杂着血腥与腐烂的气味。

一个天使,在灰尘中一瘸一拐地走来,怀里抱着一棵鲜鲜的白菜。

老鹰听见了天使的脚步,天使看见了老鹰的身影。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突然,一个炸弹在天使身边开花。

天使飞上了天空,他的白菜也飞上了天空。

血色的雨静静地落下来,破碎的白菜静静地落下来。

老鹰猛地腾空而起,啸叫着在城市的上空盘旋,随后缓缓地飞下来,缓缓地飞到天使的身边,缓缓地叼起一片带血的菜叶。

瞎眼的老鹰叼着菜叶,缓缓地飞翔在城市的上空,这是一片天使带来的菜叶呀。到处是坍塌的房屋,到处是饥饿的人群,他不知道这座悲惨的城市里,谁是最需要的人。他只能盘旋,在飞机的下面,在爆炸声中。

躲避轰炸的人们,仰望天空,没有看到衔着橄榄枝,带来和平的鸽子。但是,人们看到了一个叼着白菜叶子的老鹰。

人们知道,这是他们家乡的老鹰,瞎了眼,却依然顽强。

人们知道,这是天使送来的白菜,上面带着战争的灰尘和天使的血。

人们从这老鹰的飞翔里,看到了温暖和希望,看到了生命的坐标。

常有理的狼

羊和狼在路上相遇了。羊说:“早上好,狼先生。”

狼哼了一声,不满地说:“小东西,我还没开口,你怎么就先说起话来了?”

第二天,羊又遇见了狼。这一回,羊低着头,不再说话。

狼哼了一声,不满地说:“小东西,见到我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黑洞

动物们发现了一个深深的黑洞,也许是一座古墓。

动物世界轰动了,大家都跑过来看。

小田鼠挤在最前面,他的小眼睛看不远。

蚂蚁在洞口叫:“恐龙是我们的祖先,证据一定在这古墓里面。”

猴子边跳边喊:“猴子是人类的祖先,考古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小田鼠忽然被挤了下去。

片刻的宁静之后,大家更兴奋地议论。

许久不见小田鼠上来,大家又开始担心。

是不是发现大量金银财宝想独吞?是不是中了古墓的暗道机关?传说有金子的地方就有蛇,金色的蛇看守着黄灿灿的金子,而蛇是吃老鼠的呀。

蚂蚁在叫:“那里有没有我们祖先的化石?”

猴子说:“别乱碰里面的东西,凡是人类的创造,都是我们家的。”

猫冲着洞口喊:“兄弟,生命是最重要的,我只盼你能活着出来。”

“去!”狗一声断喝,把猫赶到一边,“有你在这里叫唤,他还敢上来吗?”

几天后,猫在洞口发现了小田鼠的尸体。小田鼠满嘴、满身、满尾巴上都是金子。

动物们见了唏嘘不已,而老鼠从此更加热衷于打洞。

蛇和井底之蛙

有一群青蛙世世代代都住在井底里,从来也没见过井底以外的世界。井里的世界虽然不大,但是安全、和平,小日子过得倒也自在逍遥。

可是,有一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条蛇。

蛇对青蛙大讲外面世界的繁华与美好,说什么花花世界广阔无边、随心所欲,总之是好极了。蛇还说非常同情这些青蛙的处境,愿意帮助青蛙离开井底,到外面去闯荡。

听了蛇的宣传,有些青蛙就动了心,可还是疑惑,就去问蛇:“你怎么带我们出去呢?我们也试过多种办法,比如往上爬、划船、偷渡等,结果总是没有出路,都回到了起点。你又怎么带我们出去呢?”

蛇听了,昂着头,吃吃地笑着说:“这太简单了,太简单了。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你们服务的,我就是为解救你们而生的。你们看——”蛇说着,使劲张开大嘴,“这就是你们通往幸福的入口。谁来试一试?”

在大家推推搡搡的时候,蛇吞下了一个小青蛙。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地吐了出来。小青蛙回过神来,立即就成了青蛙们崇拜、羡慕的英雄。

蛇接着提议要带一只青蛙上去看一看。那只小青蛙还想去,却被一只有些权势的大青蛙取代了。当蛇再次回到井底的时候,大家都相信了,认为蛇的确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

从此,蛇一边享受着青蛙的美味,一边享受着青蛙的拥戴。幸福得就像一个神。

虽然骗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不知道青蛙们还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多少沉重的代价。不过话说回来,上面的事,青蛙们又怎么能知道呢?

认真与讲理

孔子带弟子去拜访某地的行政兼军事长官。

长官热情地对孔子说:“先生辛苦了,到我们这里来,走了几斤的路程呀?”

“没几斤,没几斤。”孔子寒暄过后,不一会儿,就告辞了。

子路问孔子:“先生,我们不是来宣传真理的吗?怎么不演讲就回去呢?”

孔子答道:“跟这不讲‘里’的人,还说个什么劲?”

路上,遇见一家餐馆。餐馆老板口出狂言,说:“你们不是号称有学问吗?我写一字,你们若是认得,白吃白喝;若不认得,从此不可再招摇过市,用你们所谓的真理祸害天下。”说罢,老板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真”字。

“我认得,这个字念真。认真的真。”子路一看,不由地脱口而出。

老板摇头否认。

孔子趋步上前,沉吟道:“这里不可认真,应该念‘直八’。”

老板听了,连连称赞。

从餐馆出来没走多远,他们又碰见两个吵架的人。一个说羊有四条腿,另一个说羊有六条腿。二人相持不下,就请孔子一行给做个裁判。

孔子说:“子路,你来评判一下吧。”

子路走上前去,对四条腿主义者说:“你错了。”

六条腿主义者高兴地走了。

四条腿主义者却不服气,要讨个说法。

子路说:“我说你错了,可我也没有说他六条腿就对呀。”

四条腿主义者说:“那么我又错在哪里?”

子路说:“你错在不该去和四六不懂的人去争辩。他一个四六不懂的人,你和他能争辩出什么结果来呢?”

四条腿主义者若有所思地走了。

子路请先生给自己刚才的表现打分。

孔子仰天长叹:“呜呼哀哉!连子路都这么快就改变了,世界上今后将没有认真之人了。”

泥鳅和龙

龙陷落在一片沼泽地里,龙把头枕在一段枯枝上,沉重地喘息着。绝望的挣扎,挣扎的疲惫,疲惫的身心。龙忧郁而无奈地望着天边的晚霞,他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泥鳅在沼泽地里钻来钻去,一会儿蹭一下龙的脊梁,一会儿碰一下龙的胡须。

同是一片沼泽,龙感到了困顿,泥鳅感到了自由。

适合泥鳅生长的地方,却成了龙的葬身之地。

龙和泥鳅,他们对沼泽的认识、体会、评价是不可能一致的。

泥鳅们有的嘲笑着龙的笨拙,有的同情着龙的遭遇,但他们都从龙的悲哀里感到了自身的优越和满足。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是自然的法则。陷落在沼泽里,哪怕你是一条龙,也不会有所作为的。那么,你愿意做个泥鳅,任凭沼泽去腐败,只管钻来钻去吗?

矛和盾

国王要亲临前线督战,急需最坚固的防护马甲。

研制新马甲的任务交给了生产防护设备的盾公司,而鉴定验收的任务交给了生产进攻武器的矛公司。

盾公司研制出马甲之后,交给矛公司进行检验。

所谓检验,也就是破坏、摧毁。

起初,矛公司总能攻破盾公司的马甲。

盾公司就一次次地更改材料、修改设计、改进工艺,终于有一天,矛公司被暂时难住了,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找出这马甲的破绽。

就这样,一种最坚固的防身马甲在近乎疯狂的“破坏”与“反破坏”的反复试验、反复较量中诞生了。

盾公司和矛公司同时受到了国王的奖励。

盾公司事后总结道:“任何防护设备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漏洞和缺陷,矛公司能够非常专业地找出这些漏洞和缺陷,而我们总能及时地改进、弥补和完善。”

矛公司说:“矛和盾是天敌,也是最好的搭档。”

遇见少年时的自己

在回乡的路上,我遇见了少年时的自己。他满怀着憧憬,要到城市里打拼。

“喂,小伙子,我认识你的。”我主动打招呼。

“你是谁?”少年茫然地看着我,“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迟疑了一下,低沉地说:“我就是你的未来呀。”

“大爷,你没搞错吧?”少年礼貌地说,“我的未来怎么会是你这般模样?”

“那么,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呢?”我兴致勃勃地问。

少年望着远方,肯定地说:“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感慨地说:“我也不再是梦了呀。”

“你到底是谁?”少年问。

我诚实地答道:“我是现实。”

“现实?”少年看着我,脸上现出几分忧郁,随即又开朗地笑了。

“大爷呀,我要到城里去打工。我的时间很紧……”

“城里的工作也不好找,又苦又累……我当年就是从这条路上走出去的……”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面对着少年时代的自己,我该说些什么呢?告诉他,我就是他的未来,将来的他就是我这般德性?也许我该提些忠告,把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和教训传给他?然而,我又能传达给他一些什么呢?

不敢长癣

猴子开门诊,包治百病。

一天, 来了一只老鼠,老鼠说:“我的尾巴上长了癣。”

猴医生说:“是小毛病,剁去一节就行了。”

第二天,老鼠又来了,说:“尾巴上又长了癣。”

猴医生说:“小毛病,再剁去一节就行了。”

第三天,老鼠说:“我的身上、头上,都长了癣。”

猴医生拿起一把大刀,威严地对老鼠说:“今天我要看看,是你的癣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说,哪里还有癣?我非把他剁成肉酱不可……”

老鼠吓坏了,拔腿就跑……

猴医生跳出门来,边追边喊:“快告诉我,你哪里还有癣?”

老鼠急急地说:“哪里也没有了,全好了,我再也不敢长癣了……”

在猴医生的大刀下,老鼠怎么还敢说自己长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