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母房里,凤姐正和贾母说笑,见黛玉和探春携手进来,笑着对贾母说:“老祖宗你看看,就这模样,这气派,别说是去王府,就是皇宫也去得。”
贾母笑着说:“你这猴儿,就知往脸上贴金。林丫头,身子可好些了。”黛玉忙道:“老祖宗放心,已经好多了。”贾母说:“这就好,南安太妃刚打发人来,说让明天去王府赏菊,还说上次见到你们姐妹很是喜欢,也让你们一起去。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和我、凤丫头一起过去。”
黛玉和探春忙应了,刚要离开,凤姐在一旁笑着说:“妹妹们好好收拾,别让人家把咱们比下去,是吧,老祖宗。”贾母笑着点头说:“凤丫头说的是,姑娘们就该收拾的漂亮点。”
黛玉回到潇湘馆,和紫鹃说了明天去王府的事。紫鹃喜道:“姑娘应该多出去见识见识,总不能一辈子呆在潇湘馆。”黛玉叹了口气说:“我最讨厌虚俗繁礼,到得王府更得处处留意,事事当心,免得惹人笑语,哪有在家里自在些。”
轿子早已备好,凤姐搀着贾母一起走出来,见黛玉和探春已在院里等着,今天的黛玉穿着月白色小袄,银鼠坎肩,腰下系着同色绣花锦裙,头上只簪着一只赤金匾簪,更衬得清新脱俗,探春却是蜜合色小袄,金银鼠比肩,葱黄锦裙,比黛玉又是一番风情。
贾母微微点了下头,又唤过来嘱咐了几句,才各自上轿离去。
进得王府,但见崇阁巍峨,雕梁画栋,青松扶檐,玉栏绕砌,连下人的装扮也是不同于别府,相比之荣国府自多了一份雍容大气。
黛玉和探春自是小心翼翼,紧跟着贾母和凤姐,来到后院正房。
丫鬟打起帘子,喊道:“荣国府贾太君来了。”黛玉随着进门,但见一屋子珠围翠绕,莺莺燕燕,花枝招展。
黛玉和探春跟着贾母凤姐与南安太妃、南安王妃、北静王妃、乐善王妃、义阳郡主,北静郡主水漓、冯夫人、周姨娘等一一见过礼。
南安王妃笑着说道:“往日听太妃说贾府的姑娘个个不俗,我还不相信,今儿个一见,真是名不虚传。老太君真好福气。”
贾母笑道:“王妃过奖了,这几个丫头只是比别人齐整些罢了,平时也亏这些丫头陪我解解闷。”
南安王妃过来拉着黛玉和探春的手,夸奖了一番,又问了几句,知黛玉乃是贾母的外孙女,不禁特意多看细问了一会儿,方才回座上和北静王妃叙话。
黛玉本不是多语之人,见众人各自叙话,便暗暗打量起对面坐着的南北王妃。南安王妃一身淡黄锦衣,清雅高贵,就像怒放的牡丹,美艳中透着平和,让人心生亲切之感,而北静王妃却是一袭紫衣,华贵典雅,就像盛开的芍药,艳丽中透着几分高傲。
南安王妃见黛玉瞅着她,不禁对黛玉微微一笑,黛玉也不好意思的回之一笑,却让南安王妃暗叹黛玉嫣然一笑的清丽绝伦。
义阳郡主见黛玉和探春有些拘谨,便走过来招呼,都是同龄女子,很快就熟悉了,谈诗论红,黛玉和探春才渐渐放松下来。原来,这义阳郡主的父亲乃是南安太王的弟弟,因为国捐躯,当今圣上念其精忠,遂封其女儿为郡主,义阳的母亲两年前也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南安太王怜义阳郡主孤苦无依,便接在王府,一应起居,看若己出。
一时,黛玉听的贾母让她过去,便袅袅上前。南安太妃拉着黛玉的手说:“上次见到你就想让你来玩玩。当年未出阁时,我和你娘是手帕之交,常在一起,而今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敏妹妹,真是天妒红颜。看这孩子这单薄劲,就让人心疼。”黛玉听得说到贾敏,眼圈又红了。
乐善王妃在旁边听得南安太妃如此说,便道:“既然太妃这样疼林姑娘,何不认了林姑娘做女儿,这样也可理直气壮的护着她,疼她,也全了和她母亲以前的情分。”
南安太妃一听,笑着说:“那敢情好,我生了两个儿子,净惹我生气,特别是锋儿,这小子自作主张,竟去边关,想想就让我既生气又担心。还是女儿好,听话又能陪我说话解闷,我早就想有个女儿疼疼呢,只是不知老太君舍不舍得?”
贾母忙笑着说:“太妃能看上玉儿,那是她的福分,我这作外祖母的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舍的呢。林丫头,还不给太妃磕头。”
黛玉听罢忙跪下磕头,口称“太妃”,南安王妃在旁笑着说:“还叫太妃,应该叫母妃。”黛玉忙又改口,南安太妃扶起黛玉,看着黛玉,笑眯眯的说:“好孩子,来坐下,让我好好瞧瞧。”左看右看,喜之不尽,倒让黛玉有些不好意思。
乐善王妃笑着说:“太妃,你又不是相媳妇,这样看个不停,把林姑娘都看羞了。”南安太妃也笑了,道:“一下子捡了个仙女似的的女儿,我都有点忘形了。”顺手摘下腕上的玉镯,说:“这是我出阁时母妃送我的,今儿个做个认女的见面礼,来林丫头快带上。”
南安王妃在一旁笑着说:“看来太妃真疼这个女儿,连‘紫玉镯’也舍得,看得我都有点嫉妒了。”
黛玉见玉镯晶莹光润,知必是贵重之物,又听南安王妃如此说,便要推辞,南安王妃笑道:“妹妹就收下吧,我不过是说笑了,别辜负太妃的心意。”黛玉见南安王妃这样说,只得谢过接了下来。
北静王妃,冯夫人等都过来祝贺,义阳郡主过来拉着黛玉的手笑着对南安太妃说:“太妃,我一见面就觉得与妹妹投缘,这下可好,妹妹竟成了您的女儿,以后可有人和我做伴了。”随后又忙拉着黛玉重新和众人一一见过礼。北静王妃、乐善王妃、冯夫人等皆有小礼相送。
乐善王妃看着义阳和黛玉穿梭在众人之间见礼,便对南安太妃道:“义阳这孩子越长越招人疼了,文静大方,我都想讨回去做媳妇了。”南安太妃笑道:“你的世子妃乃是堂堂的西平郡主,义阳哪能伺候得了,免得让人笑话我教导无方。”
乐善王妃爽朗的笑道:“罢了,你不舍得就直说,还用这样拐弯抹角的,让我费心思。”
一时,丫鬟过来回说,秋吟阁已经布置好,请太妃等过去。于是一行众人往后园走去。
南安王妃和北静王妃缓缓的走在后面,南安王妃不禁低声问:“溶弟晚上还歇在南书房?”北静王妃点点头,没有做声。
南安王妃叹道:“丽阳,不是我这做姐姐的向着弟弟,你这次的事确实做的太过了,也不怪溶弟生气。你看哪个王爷不是三妻四妾,你竟连一个侍妾都容不下,更何况还怀着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狠得下心来,真……你说他能不生气吗?能不寒心吗?”
北静王妃负气的说:“不就是个丫头吗,也值得他那样绝情,全然不念一点夫妻情分。”南安王妃望了北静王妃一眼,说:“你不了解溶弟的性格,他自小性情谦和,对下人赏罚分明,绝不刁难,所以对你来说是个丫头,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对他来说,却并不是如此想法。丽阳,以后做事要多想想后果,慢慢来,不要急,日子久了溶弟会渐渐淡忘此事的,也会原谅你的,毕竟你们已成亲这么长日子了。”
南安王妃看着北静王妃美丽的脸上满是幽怨的神色,明亮的眼里也少了往日的光彩,不禁替她担心,想起上次水溶愤怒的表情,决绝的神色,真怕她会担着北静王妃的虚名过下去。
黛玉和探春携着手,随着众人穿过藤蔓覆绕的游廊,步入到一座精雅的清厦,这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回廊,绿窗油壁,里面大理石砌成纹理,门栏窗户,也都雕刻成莲花模样,富丽而不落俗套。四下回廊边摆满了怒放的菊花,或红或白,或黄或紫,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众人三三两两散在回廊上,议论观赏着姹紫嫣红,五颜六色的菊花。
探春低声笑着对身边的黛玉说:“林姐姐,你总是那么招人疼,来了一趟王府,就成了太妃的义女,若去次皇宫,岂不成了公主。”
黛玉回道:“你还拿我取笑,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本来孤苦伶仃,霎时竟认了个母妃。”随后又道:“有些事真是难以预料,看来冥冥之中,什么都自有安排。”想起“金玉良缘”的事,神色不由又黯淡了下来。
探春见此便知黛玉所思,忙岔开道:“可惜今天宝姐姐和云妹妹不在,要不我们再做菊花诗十二首,你潇湘妃子可不一定能次次夺魁。”
黛玉也笑着说:“三妹妹真是豪情不减,我可是江郎才尽,甘拜下风。”两人边说边走,不觉转到一棵白菊花的跟前,但见菊瓣细长,暗蕴金丝,片片如飞瀑流泉,垂泻而下,在满园菊中更衬得孤傲不同,探春不禁道:“孤标傲世偕谁吟,一样花开为底迟”。
黛玉道:“哪及你的‘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两人正在打趣,转头却见义阳郡主远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