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基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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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2)

马车沿山间道路而上,临近城堡时,基蒂看到,它的外墙犹如沃尔特·司各特先生小说中的那些城堡外墙一样,高耸,坚实,有许多适合瞭望和放箭的凹口,城堡的大门看上去就像中古世纪的城门那样雄伟厚重,只不过,现在这里看上去,早已没有中世纪传奇中那些刀光剑影的气质了,借由多代主人的积极修葺和装潢,这里的环境变得更加舒适和华丽,适于贵族们打猎跳舞的高尚生活,而并非抵御来犯者的碉堡。在外墙的外围,还有一条相当宽的护城河流过,河水碧绿,清洁,倒映着城堡巍峨的雄姿,河面上架着一座木桥,很明显,这座桥还可以收起来,一旦它收起来,人和马都不可能跃过面前的这道河。马车经过了木桥,驶入敞开的大门,进入里面的道路,并又向前走了一会儿,才来到城堡正面的入口处。基蒂意外地看到,年轻的斯蒂文·斯宾赛先生以及一排城堡里的高级仆从正在门前迎候他们的光临。

四个人下了马车,斯蒂文·斯宾赛先生对他们一一见礼,带领他们走进了城堡。

“我不知道你也来了,”斯宾赛先生对他的弟弟说,“我以为你没能去参加彭伯利的舞会,是因为有重要的案子要料理。”

“不,眼下还没有那么重要的案子,我是因为别的事才没有去,你很快就会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父亲还好吗?”斯宾赛先生没有追问弟弟没去参加舞会的原因,而是提起了父亲。

“这很难说,要看他接下来的心情怎么样。”

斯宾赛先生望了弟弟一眼,有点不明白斯蒂文的意思,但他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兄弟两人寒暄之时,基蒂和温斯顿小姐就站在内厅里欣赏着城堡内部对她而言既陌生又华丽的装饰,斯宾赛先生见了,就对她们讲解道:

“在几个世纪之前,城堡的内部并不是这样,那时墙壁几乎全是裸呈的岩石,地面也是如此,据说有一段时间,还流行过用萱草铺地板,现在已经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了。眼前这些华贵的装潢,是我们的曾祖父、祖父还有父亲,花费巨额财产进行改装的,它变得更加适宜居住,就连内部的排水系统也全部新修了一遍。”

“真是难以置信,我感觉就像走进了一座宫殿。”基蒂感叹道。

欣赏过城堡的底层大厅,管家便派了仆人带领基蒂和温斯顿小姐先去为她们准备好的房间休息,而后,公爵就要会见他的长子及长子的未婚妻。

基蒂和温斯顿小姐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分别朝向不同的方向。基蒂房间的窗户朝向葱郁的森林和绿野,温斯顿小姐则可以透过她这间屋子的窗户俯瞰汹涌的爱尔兰海,她们先是在基蒂的房间里欣赏了森林与河流的清新与美丽,又来到温斯顿小姐的房间远眺蓝色大海,呼吸湿润的海风。温斯顿小姐由衷地说:

“我还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房间呢,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的确,这里的景象,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基蒂同样赞叹道。

“我听伊登小姐说,你正在写一部新作品,要讲述一个年轻公爵的爱情故事,这里面,一定会有斯宾赛先生的影子吧?现在你还可以把坦格里安写进去了。”温斯顿小姐笑道。

“哦,我还不认识什么年轻的公爵,所以完全是依照自己的想象来写的,仅仅是开了个头而已,”基蒂说,“不过,你说得对,来到坦格里安后,倒是解决了我一个写作上的困扰,我曾经不知道该如描述我笔下的那位公爵的家,现在我想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只要照着这座城堡的样子写,就可以了。”

“斯宾赛先生的弟弟会继承这里,你不妨多和他闲谈一下,虽然他眼下还不是公爵,但他总有一天会获得这个爵位的,倘若你写的公爵并不是在一开始就是公爵,那么,斯蒂文先生的所思所想,就是一个不错的例子。”

“是个好主意,假使他不会认为我这个未来的嫂子很无趣的话,我倒真的很想和他聊聊。”基蒂说。

两人欣赏了一会儿风景,基蒂向温斯顿小姐询问道:

“你能想象吗,杰西卡,假使你拥有这样一座城堡,你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温斯顿小姐向下俯瞰了片刻海边的礁石,又放眼向远方蔚蓝的天际看去,而后才说:

“通常,在我们这个国度,荣耀和责任总是一体的,我想我会像你的斯宾赛先生说的那样,虽然骄傲,却也责任在肩,因为像这样的城堡,倘若不精心装饰,致使长年累月人迹不至,无人照管,城堡外墙就会被风蚀,内部也会颓废,最后就会变成一堆残垣断壁。在英国,残垣断壁已经够多了,如果不想让坦格里安也变成那样,它的主人必须要付出十二分的心血。如果我是它的主人,看着它险峻雄伟的外表和高雅华贵的内部,我就会思考,我真的有能力使它的荣光不会黯淡吗?因而这既是骄傲,也是重担。假使我是你,基蒂,我会很高兴斯宾赛先生无需承担这样的责任,这会使他生活得更加轻松自在。”

“我想你说得对,我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权利致使他失去坦格里安,但他的话,加上你的话,还有我对他的感知,都让我在这件事情上幸运地得以释怀。谢谢你,杰西卡。”基蒂说。

“噢,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出于想开导你的缘故,我是真的这么想,而且我相信斯宾赛先生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温斯顿小姐说。

基蒂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将温斯顿小姐的话和斯宾赛先生之前的话又消化了一遍,这才感到内心真的是平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她轻轻地说:

“可是我完全不明白公爵为什么要这么快就见我,而且是在这里,我们本来打算过些日子去伦敦见他的。他是那样不赞同这门亲事,我以为他此时应该会将他的长子招来,好再做最后一番劝导,让他放弃婚约。他根本不必见我,他应该使我离他的城堡越远越好。”

“婚约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解除,遵循婚约也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法则之一,否则人们为什么要订婚呢?”温斯顿小姐说,“公爵处在上流社会的上层,我想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撮合他的长子去跟罗新斯联姻,但最终没有成功,因为斯宾赛先生爱你,不爱德·鲍尔小姐或是别的女继承人,现在你们已经订婚了,公爵若是还想顾惜家族名声,就不会叫他的儿子做出那种毁誉的事。”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他会是因为恼羞成怒而专门让我来到这里承受他的羞辱吗?”

温斯顿小姐笑了:

“倘若是这样的话,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因为连罗新斯那位‘口才出众’的贵夫人都没能在羞辱人的方面占到我们任何便宜,我可不信斯宾赛公爵会有比她更加善于言谈的特长。”

温斯顿小姐的话也逗得基蒂微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却轻叹了一声:

“你说得有理,可不同的是,德·鲍尔夫人跟我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斯宾赛公爵却是我未婚夫的父亲,我恐怕无法在他面前将自尊和口才运用得那么悠然自如。”

温斯顿小姐把眼光从窗外壮观的海景中调了回来,她和基蒂面对面地站着,看到她的朋友是如此忐忑不安,便宁静而又温柔地劝慰道:

“你知道吗,当一个人身处或陷入某一件事情中时,往往就失去了判断力,这时候就需要有旁人来为其指点迷津,而我现在就是那个旁人。我不觉得公爵请你来到坦格里安是为了羞辱你,但我也的确猜不透他的打算,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件事一定跟斯蒂文·斯宾赛先生有关。你想想,基蒂,斯蒂文先生借故有事,没有参加彭伯利的舞会,可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对他而言十分重大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婉拒彭伯利的邀请的;然后他又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他们家族的人并不常居住在坦格里安,而是住在伦敦的时间更多,所以我认为,公爵想让你和斯宾赛先生知道的事,必定同时跟他的次子及这座城堡都有关系,可那到底是什么事,那只有当他告诉你们的时候,你才能知道。”

一番实实在在的说法,使基蒂的心平静了下来,她决定,无论斯宾赛公爵对她说什么,她都要不卑不亢地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