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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好奇的读者一定早就想知道,在这部小说里,将怎样安排两位年长的贝内特小姐的婚后生活,当然,她们现在已经被称为彬格莱太太和达西夫人了。在讲述了两章关于朗博恩的生活之后,我们现在就来说一说达西夫人和彬格莱太太的幸福生活。

伊丽莎白·达西结婚一年了,成为令人艳羡的彭伯利的女主人,就目前而言,是一件外人看着风光、她自己也感到万分幸福的事。虽然,做这样一座大庄园的女主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凭着与生俱来的聪明和伶俐,她很快就跟大厦里的管家和仆人熟悉起来,即使在新婚的头几个月里,有一些仆人还免不了对这位新女主人的出身表示不屑,但一等他们领会到伊丽莎白亲切的风格以及她在管理房子方面井井有条的才智后,也都心甘情愿并满心欢喜地为她付出了他们全部的真心。最真心实意喜欢这位新女主人的,要属管家雷诺太太了,她爱达西先生就像爱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眼里最善良最体贴又最英俊的主人如今一改四处周游的习惯,开始长时间地住在家里,她就打内心里对伊丽莎白满怀感激和喜爱,一待有了与周围人聊天的机会,雷诺太太还会不失时机地对这位新女主人大加赞赏,并且从不提及她那比达西先生低得多的出身:

“想当初,达西夫人还没有结婚时,和她的舅舅舅妈到彭伯利来游览,就是我领着他们参观的,那个时候她还是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有着迷人的外表,优雅的举止。后来她结婚了,来到彭伯利,又让我看到了她在持家方面的才能。她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女主人,我敢说,就是公爵小姐嫁到这里,也不会做得比她更出色了。”

伊丽莎白在彭伯利充分享受着作为女主人的尊贵和恩宠,凡所她喜欢的事物,只要她表示出一丝意愿,达西先生就没有不满足她的,而她的一些心愿在她自己都尚未有所表示的时候,只要达西先生凭着对爱妻的了解感受到了一丝一毫,他也会尽全力去实现爱妻的愿望。他和她在一起相处,怎么也没个够,即使结婚已经一年了,蜜月时甜蜜无比的时光也依然丝毫未减,在达西先生心中,幸福的意思就是和他亲爱的伊丽莎白在一起。

出于对达西先生的爱,以及对他的感谢,伊丽莎白认为,自己不仅要担当起一个称职女主人的责任,像他一样体恤仆人和佃农,更重要的就是以一个亲切嫂子的身份去关爱他的妹妹、自己的小姑乔治安娜·达西。乔治安娜没有姐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已去世,教导她、影响她的不外乎哥哥聘请来的家庭教师和女伴,除了行为失检的扬格夫人外,这些人物们出于雇佣地位的原因,教导方面还算称职,但也十分拘谨,而乔治安娜自己也需要维持做一个小主人的身份,她的姨母凯瑟琳·德·鲍尔夫人又时常苛责她,这就使得她从来没有过类似贝内特姐妹间那种轻松欢笑的时候,致使她的生活过于严肃,内心也不够轻快。然而自从哥哥结婚,乔治安娜的身边就有了一位与她地位相当、年轻风趣又聪明的嫂子,伊丽莎白的言行渐渐对乔治安娜起了很好的影响,使她慢慢开朗起来,她很喜欢这位嫂子,在还不到一年的相处中,她就把伊丽莎白当成亲姐姐一般来爱戴了,而伊丽莎白待她也像亲妹妹。这一切,达西先生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对他亲爱的伊丽莎白也越加宠爱。

与达西夫人比起来,如今的彬格莱太太过着更加自如的生活,虽说达西夫人坐上了比她更加华丽的马车,穿上了比她更加贵重的裙子,但彬格莱先生每年五千镑的收入也不是个小数目,它比朗博恩的贝内特先生整整多出一倍半,况且彬格莱家并非达西家那样是传承了几个世纪的古老家族,吉英在内瑟菲尔德的生活可以完全自由自在,不像伊丽莎白还要想方设法取得管家和仆人的敬爱,以及获得其他上流家族打心眼儿里的认可,吉英只要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即可,而她生来的好脾气也使她对任何事情都报以很好的想法,不愉快的念头几乎不会在她的头脑里停留。

在决定为了欢迎安德鲁·温斯顿先生来到内瑟菲尔德而举办一场小型舞会的时候,彬格莱先生和太太丝毫也没料到这场舞会最后会举办得比他们计划的盛大得多。因为温斯顿先生在来到内瑟菲尔德之前,先写了一封信给彬格莱先生,信中提到他前不久刚刚从美国回来,与他一同乘船从新大陆抵达伦敦的还有斯宾赛公爵的长子、卡尔·斯宾赛先生,他和斯宾赛先生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因为温斯顿先生提到斯宾赛先生也对他将要租下哪个乡村的产业十分感兴趣,并且有意愿亲自目睹,彬格莱先生看到这里时便对太太说:

“我们不妨把公爵的继承人一并邀请到内瑟菲尔德来做客吧,我想他既然能够跟温斯顿这样的商人有如此亲切又和气的交往,就一定不会拒绝我们的邀请。想想看,有这样一位尊贵的客人,内瑟菲尔德也会增添不少光彩的。”

“是个好主意。我想如果达西先生和夫人以及达西小姐没有别的消遣计划的话,我也想邀请他们来做客。”彬格莱太太说。

“哦,这你完全不用担心,达西一定会来的,他在彭伯利住得也够久了,外出一次对他来说是极好的消遣,何况这一次还会有我们亲爱的伊丽莎白和乔治安娜陪着。啊,对了,亲爱的,”彬格莱说道,“我想不妨把卡罗琳也请来,可惜露易莎正跟赫斯特先生在东部旅行,不然她一定不想错过这次舞会的。”

“当然,不能把卡罗琳忘了。”彬格莱太太莞尔一笑,她想到,如果达西夫人此刻在场,一定会眨一眨聪慧的眼睛,嘴里丝毫也不饶人地在她耳边悄声打趣,说虽然卡罗琳·彬格莱一向瞧不起生意人,不屑于参加这种以欢迎一个没地位的生意人为名的舞会,但如果这舞会上将要出现一个在全英国都享有盛誉的公爵继承人的话,那么哪怕全场其他男士都是商人和工厂主,她也一定会屈尊光临的。

“最好不要忘了这周围还有二十四户人家呢。”彬格莱先生说,他可不知道他的娇妻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不会,亲爱的。”彬格莱太太笑着附和道。

就这样,性子开朗又好脾气的彬格莱夫妇只用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一个欢迎地位不怎么高的商人的小型舞会变成了有名人贵胄参加的大型舞会。这么一来,需要准备的事情就多了,彬格莱太太发挥出了持家的才能,她亲自聘请乐队,和管家商量菜谱,设计布置大厅,以及给将要在内瑟菲尔德留宿的个别客人准备好舒适的卧室。

就在彬格莱夫妇以热忱的心为客人们做着各式各样体贴又周到的准备时,安德鲁·温斯顿先生如约来到了内瑟菲尔德,他对大厦和其周围的景致都十分满意,而乡村里清新的空气也使他觉得会对他妹妹杰西卡的健康大有好处,在参观领略了一番之后,他甚至有了买下这处产业的念头,因此立即就向彬格莱先生询问业主是否有意出售。不过,彬格莱先生劝他不要过于匆忙地做出决定,可以先承租一段时间再看看。

温斯顿先生到来的消息早在他本人抵达前就已经传遍了当地形形色色的二十四户人家,尽管他只是一个地位引不起多少人注意的生意人,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每年有超过两万镑收益的单身汉,总好过那些只靠一丁点军队津贴过活的下级军官,何况,假如他有意买下内瑟菲尔德,也就会跟彬格莱先生的父亲和卢卡斯爵士一样,转而成为受人尊敬的乡绅。有了这些可以看到的和可望实现的好处,那些家有女儿的母亲们免不了都会像贝内特太太那样,暗自在心里将温斯顿先生看做是自己某个女儿未来的丈夫了。

其实在彬格莱太太心中,完全不把这次舞会与她两个待字闺中的妹妹联系起来,也是做不到的,而且她打从得知温斯顿先生要来内瑟菲尔德起,就想过他是否适合基蒂,但她天生的谨慎又使她完全不流露这些想法,不过是暗暗决定,倘使基蒂在被引见给温斯顿先生认识之后显露出并不讨厌他的痕迹,她便要想法子暗中推动一下这桩可能的美事。吉英·彬格莱并不是与生俱来就喜欢做媒的,可既然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了结得这么称心如意,她的内心也就显现出了一些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喜欢操心的性情,并且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姐姐,是极其有义务帮助妹妹们获得幸福婚姻的。贝内特太太若是知道这一点,定会欢天喜地,只是她的大女儿一向举止得体庄重,断不肯让任何人看出她的私心,这些念头也只是藏在她的心里,除非是见到大妹妹伊丽莎白,她是怎么也不会轻易吐露的。

朗博恩四周的本地客人们要在舞会当晚才会来到内瑟菲尔德,但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已经开始陆续抵达了,彬格莱先生的妹妹卡罗琳·彬格莱来得最早,彭伯利的达西先生、达西夫人和达西小姐则在舞会的前一天上午抵达,斯宾赛公爵的长子和继承人卡尔·斯宾赛先生到得最晚,他于舞会前一天的晚上抵达,刚刚能够赶上一顿丰盛的晚餐。和温斯顿先生一样,斯宾赛先生也是个高个子,但五官比起温斯顿先生的富有棱角和凌厉的鹰气来,显得略略文质一些,但依旧英俊逼人,肤色也更加深一些,与他那一头闪亮的深金色头发十分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