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隔世望极冬霾1
他笑了，却是带着清幽的语气道：“如果爱是一种感觉，那么不爱也是一种感觉，难以抉择的……只是这两种感觉罢了。桃花夫人，师尊曾对风情说过一句话，今日风情也想和你说上一说。”
师尊？太乙真人还在人世间周旋吗？想到这位神仙，我语气软了些：“什么？”
“多年前，师尊便对我说过人之一生，往往握在手里的，不一定就是拥有的；所拥有的，也不一定就是握在手里的。人生很多时候要学会的放弃，因为拥有的时候，也许正在失去，而放弃的时候，也许又在重新获得……”风情慢慢凝看我：“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师尊之意，近些年却越来越清晰了，希望夫人……也能好好揣摩这话。”
我心下颤动，多年前的乾元山上，太乙真人的话言犹在耳，命里有时终须有……丫头，要学会放下……原来，不只是我一人放不下吗？连风情这样淡然的人，也曾被他劝说过？还是，这世上的人都有着太多的执念……以至于这位誓度人鬼的神仙，在人世兜兜转转？那么，我该放下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是否我刚才愠怒时起身太急了？此刻松懈下来，眼前竟有一阵晕眩？我手抚上额头，只觉眼前转动的光晕越来越烈，忽明忽暗……
直至衣袂及地，我才发现自己接触到了冰凉地面……竟是斜斜而恍惚的跌躺于地了吗？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声音都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隐约看到，美人般的男子蹲下身来，他的腰间玉带拂过我……我竟看到，他眸中有着罕见的惊急之色？
月光如水，繁花如雪，大朵大朵的白色睡莲铺满了湖面……我迷醉般的看着，不自禁的轻喃：“这又是梦吗？我又来了灵鹫山，优钵罗……你可在？”
话落，我才发现我无意说这句话，可这话又似熟悉了千万遍……更是让我无来由的泛起暖意？慢慢的移动脚步，却发现白雾幻境更深？
一种无名的清香萦绕过来，我思绪尚不清醒，眼眶已有些温热起来？循着感觉望去，白雾渐淡……那天人般的男子，墨发如上好的黑缎，烟玉银丝带飘垂于腰，漆如夜色的瞳眸凝绞着我。
他轻轻唤我，桃花……
他深深看我，似乎这世上再没有入眼的女子……
他紧紧抱我，好似我们的离别已经过了千年万年……
无戈，我知道是你！是你，你是我的夫君……而不是那个人，只是我不敢出声，我怕，我怕你再次离我而去！就算是梦，我也愿意沉迷不醒……
无戈，清醒的时候，我一个人守着我们的爱情，期翼在有限的生命里，守候未知世界的你回来……可是，那样真的好辛苦！
我怕等不到你回来……你知道吗？我这样紧的回抱你，为何你只低眸笑看我？
终于，我等到你执起我的手……可为何你只是莞尔一笑，便放开了我？
我心中一空，慌忙去拉他，却怎么也抓不住他的衣袂？“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无戈，为何你要转身？为何你要松开我的手？薄雾迷蒙，我的眼睫也凋落了水滴……
穿过白雾幻境，奔过暗夜光影……无戈，为何我追不上你的脚步？你能不能停下来等等我？无力和晕眩再次朝我袭来，我终是脚下一阵趔趄，摔倒在地……
分不清是何境地，我只看到那天人般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我泪眼迷离，哭喊出声：“无戈……带我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
眼泪，如此宣泄！我才知道，梦境也可以让人如此心伤……看不到他回眸，看不到他复返？却听耳边似有回声般的声音传来：“……带我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
这是我哭喊过的话，可是过了这么久，竟还久久萦绕吗？这不是山涧，不是空谷……这是满地繁花的地方，甚至还能看到花儿绽放的颤动？花前月下……原来眼前早已不是睡莲，而是昙花了吗？
“我不要一个人，娘……您为何又不理我？”那回声还在我耳边响着，我心如花瓣颤动……
娘？这不是回声，是谁在说话？好稚嫩的嗓音啊……我慢慢爬起身，循声走去。绕过琉璃宫柱，迎来妩媚光辉，到了一个敞开的窗棂？夜明珠的光泽映照着屋内的人儿……
玉蟾露颜，墨发似缎，光彩流动的天蚕银丝带衬着如缎墨发……这白璧般的人，却是个年幼的孩童？只见这年约五六岁的孩子，正伫立在窗前的美人榻旁，他凝看着榻上女子，轻轻呼唤着……又似怕惊扰了榻上的女子？
我朝女子看去，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她青丝挽起，斜插一枚简单的白玉簪，着一袭白色烟笼流纱裙，莹白的皓腕戴着白色手环，她一手侧支着螓首……这一切的景象，衬得眼前的女子如月神般美幻，她的脸上似是带着最美的笑容。
可是，任由孩童如何呼唤，她只是微闭眼眸，眼睫如月儿弯弯的小扇……终于，孩童轻轻碰触了她：却在此刻，女子的手臂绵软垂下，她的螓首也垂落于枕？我看到孩童面色惊白，以及眸中那无法置信的伤痕……
“娘，为何您要睡这么久……您再也不对无戈说话了吗？”他如同呓语般的问道。
只是这样一句，他便再不说话，再不唤她，小小璧人的脸庞尽是让人看不清的神情……为何我有着心悸的疼痛？无戈……他自称无戈？这……到底是哪里？
“桃花。”在我分不清置身何地时，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绵软动听……有如飞扬的柳絮盘旋着？
谁在叫我？我循声回头：澄妆影于月下，散衣香于花丛，拭珠沥于罗袂，传玉环于素手……只见远处昙花丛中有一白衣女子，她侧坐玉石之上，盈盈的笑意淡雅至极……她的美丽如此空幻，竟如画中人一般？
画中人正对我轻轻招手：“桃花，你过来。”
我下意识的回看窗棂，但见屋内的人儿依然默默而执着……我心中骤然一惊，美人榻上的女子，岂不正是那花丛中的人？
那她是……我缓缓朝她看去，她对我轻轻点头？我虽然惊骇了一下，可心中却没什么惧怕之意？听着她的柔声呼唤，我终是朝她走去……
这花丛中没有什么固定的桌椅，她指引我落座在她身前的石墩，我们这样的坐姿，我矮了她一截……只见她手上的丝绢，带着昙花的幽香，轻轻拭过我的面颊，竟是在为我拭去泪滴么？我愣愣的看她：这是真实存在过的人吗？她给我的震撼，不因她的美貌，而是她如空谷幽兰般的气质…